硬汉武思平(七)

DX——W 发表于 2015-09-19 00:06:14

    西屋内没有一个人,他被让到一张长沙发上坐下,那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把前面的小玻璃面圆桌上的前门筒盖取下,把茶壶里还冒着热气的茶倒出一碗就走了。
    他点好一支烟,放在逐渐消肿的嘴唇上,寂寞地望着南边的几个三角架子上陈列的石膏像、古董,墙上的油画、照片。屋里是静静的。
    突然,  “喀!喀!喀!…..”一种奇怪的、连续的声音,几乎使他惊叫起来,两只手合拢在胸口上。这声音象从地板里、墙壁里钻出来的。他望着各个地方,但是,什么都没有,像地下或墙里的电流的声音。这要不是郭同震的家,难道是一个电刑室吗?……恐怖的情绪控制住他,心随着声音跳动,莫非敌人要秘密处死自己吗?他要跳起来,跑出去,但是,如果敌人已决定自己死,那是怎么也不能避免的。“死”?一切考验都经过了,不怕!他紧咬着嘴唇,紧扣着手心
    “喀!喀!喀!……”声音响着、响着,五分钟、十分钟。
    他奇怪了,冷静了。自己没有死,能看,能听,能想,这又是敌人的恐吓神经战术吧?这是郭同震的圈套。......突然,他看见窗外一个晃动的影子,他迅速的拿起一支纸烟,点上火,安然地吐出一个个轻松的烟圈,把右腿架在左腿上,穿着新的黑色国呢便鞋的脚摇摆着。他把身体靠在沙发背上,眼睛故意的望着每一个石膏像,每一张画片,虽然,那些是他不熟悉和不感兴趣的。
    一会,声音停了,“叭!”身后东边的门开了,他想,也许是郭同震来了。妈的,捣的什么鬼,不理他。他并没有回过头去,但是却没有脚步和招呼声。他有些耽心后面会有一双大手扼住他的喉咙,或是一只木棒击碎他的脑袋。他猛的一回头,一个年轻的细长身体的女子站在那里,鹅蛋形的细润的脸上象镶着宝石似的闪着两颗晶明的眼睛,颊上浮着象花一样的两朵健康的红晕,两只漆亮的发辫垂在胸前。她的脸上没有脂粉,她的身上是蓝布袍,胶皮鞋,是一个美丽而朴素的姑娘。
    她静默地走过来,穿过他的身旁,从西屋门走出去了。他扭过头来,想,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呢?有女人,一定是一个人家,可是,为什么还有些奇怪的声音……
    那个女人又进来了,穿过他的身旁,到北屋里去了。
    “哈!哈!哈!……”
    后面银铃似的笑声,使他惊奇的扭过头去。那个女人,身体依着门,媚人的眸子眨着,含着玉石一样的牙齿的张开的嘴,划着艳丽的笑纹。他明自了!这是敌人用女人引诱的开始。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有电流的响声。他愤恨、憎恶地扭过头来,象石膏像一样的坐在那里。
    女人走过他的身旁,在西屋门口站住了,撒过一阵笑。他的头一歪,回避了那从正面射过来的视线。
    笑,在西屋门口、北屋门口转动着,他的脑袋也转动着。他不怕,但是他想,如果眼光接触了,那个女人一定会采取积极进攻的姿态,自己要避免更多的麻烦,使她无隙可取。他摆出了严肃的态度,两只拳头放在腿上,准备着打垮可能到来的袭击。
    笑声又停了,北边的门关闭了,他的心才轻松些,而愤怒却又在心底泛滥,他想,自己应该以主人不在的理由离开这里。
    那个听差模样的人进来倒茶的时候,他喊住他:“郭先生要是不来,那我要回去了。”
    “好,你是不是要留下个字,或者有什么话要我代禀。”
    武思平已经看见对方的奸诡的眼珠子在观察自己的脸色,他微笑的说;“要说,那你就告诉他们,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很热闹,在这里坐一会,比上戏院子看戏还好。”
    当他刚一走出门口的时候,那个人忽然说道:“我又想起一件事,昨天武山队长还派人送来了一件东西,大概是让你看的。”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用白纸包好的狭细长方形的东西,递给了武思平,就把门关闭了。
    他走在路上,怀疑地撕开那包,他看见了一个金星钢笔盒,打开,是一支可爱的金色的卡的水笔,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是这样的几个字:“思平先生:听说八路军内最珍贵的东西是钢笔,本来想买一支‘派克’,可惜此地没有,所以,买了一支头号金星,这是个人的友谊的赠送,请一定收下。此外,星期六晚,希望至泰丰楼共进中餐。武山章”
    他拧开帽,看着那还染着蓝色墨水痕迹的闪亮的笔尖,他想斗争是象笔尖一样的尖锐了。敌人的利诱,不是贵重的礼品,而是普通的小物件、女人,并不是艳装浓抹的,而是朴素的姑娘,只是试探,而没有进一步的发展……这里都说明了敌人对自己这样一个对象,是经过细心研究的。
    “一定要当面送还他,让他不要再搞这些花样!”
    他把笔放在衣袋里。他想,今天总算胜利了。敌人的软办法象过去的硬办法一样,没有起任何作用。但是,当他想起了进入新的环境的五天的生活,脸上的因骄傲而展开的笑容平复了。虽然他没有再受刑法的折磨,但是从敌人的和蔼的态度、周到的照顾中,他了解这是新的怀柔政策的实施。虽然他没有被木笼拘禁着,但是从自己留在屋里的时候,门外悉索的声音,和南面窗户透过的窥视的眼睛,以及在到医院去的路上行走时有一两次锐敏的发觉身后躲躲藏藏的盯哨者,他知道自己被周密布置的特务监视着。……他苦恼地想着。
    他刚踏上顺河街,立刻被从南边十几步远走来的一个女人吸住了眼睛,心也立刻紧张地跳动着。是连想都没有想到的事情。那中等个子,黑色的健康的脸,诚实纯朴的圆眼,农村女人的小鬈,那不是自己的妻子吗?他又看见那一身经过化装的破衣服。他兴奋、形容不出的兴奋!一定是上级派她来联系的。但是,怎么办呢?……
    他看见她望着自己的那对闪着激动感情的眼睛。他又耽心暴露的危险,向周围浏览了一下,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明没有特务的根据。他走进了西边一家小烧饼铺,当她也挨近门的时候,他大声地喊住她:
    “你这要饭的怎么光跟着人,等我吃剩下烧饼再打发你。”
    接着又抛过一个眼色,她就象乞丐一样倚在旁边树上。但是,他已经看出她的不自然的慌张的神色。
    那个矮胖子掌柜的把他让进里面的小套间里。没有别人,他占了中间的桌子。掌柜的又端来一盘烧饼、一碟酱肉,摆好筷子就出去了。他考虑了一下,迅速的拿出那支金星笔,洒了一下果然有墨水,又拿出包笔的白纸撕了一张纸条,迅速地写着:
    “后天,星期六夜一点在这街十二号门附近等候,但一定要小心,不要叫任何人发觉,小心,小心!看完烧毁。”
    他又拿过两个烧饼,把一个扒开一道小缝,把纸条紧塞在里面,走出来。
    在门口,他喊着一个讨饭的小孩和自己的妻子:“看你们怪可怜的。给你们个烧饼,赶快去赶门吧!”他分别把烧饼扔过去。
    他望着她拿着烧饼向北走去的身影,想着星期六晚上自己和武山他们周旋一会回来,他们一定不注意,武子章以为自己和武山出去,一定放心地去过星期六打麻将的狂欢之夜,晚上只他老婆在家还不好办吗?…?”但是,她可千万别暴露,出了问题怎么办?他默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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