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兵团首长:
我第五师于本月九日乘敌八十八师自靠山屯向德惠撤退时,立即投入战斗,在靠山屯以南姜家店地区歼敌八十八师一部,又回头将靠山屯敌五个连单独歼灭,此种作战的积极性与机动性值得发扬与称赞。
一九四七年三月十四日
那是在1947年3月9日,我东北民主联军二纵队五师十四团一营在三下江南战役中的姜家店战斗首创我一个营歼灭国民党71军88师262团一个加强营的战绩,受到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通令嘉奖(开篇的就是嘉奖全文)。营长王扶之荣立一大功。
1946年10月,为粉碎东北蒋军“先南后北,各个击破”的企图和控制整个东北的目的。我东北民主联军总部采取了:“坚守南满,保卫和巩固北满,实施南打北拉,北打南拉,南北结合,两面夹击”的作战方针。迫使敌人处于两面作战的被动局面,争取大量歼敌有生力量,打败敌人的进攻,保卫和巩固我南北满根据地。
1947年3月1日,蒋军以新一军三十师、三十八师、七十一军八十七师、八十八师等20个团兵力,分三路向德惠增援,因兄弟部队在短期内不能攻克德惠,东总为了避开敌人的锋芒,部队主动转移到松花江北待机行动。我军结束了“二下江南”战役。
当时的东北正值冬季,到处是白雪皑皑,天气异常寒冷,气温达到零下30多度。敌人见我军撤退,认为我军缺衣少食,装备落后,是怕了他们这些用美式装备武装到牙齿的蒋军,随即命令71军尾追我军,敌71军88师更是不知死活进至松花江北岸与我军形成对峙。当时东总根据敌人的冒进突出的情况,决定以一部分兵力迂回到松花江南岸敌人侧后,歼敌一部。没想到狡猾的蒋军发现我军企图,放弃进攻,即向德惠方向撤退。据此情况,东总决定我军由防御转入追击。3月8日发起“三下江南”战役。
3月8日晚,我二纵五师奉命在纵队编成内再次南渡松花江,我十四团从万发屯地区出发,到达靠山屯西南朝阳川、万兴铺一带,了解敌人动向。
9日17时,我十四团进入朝阳川北八家子设置阵地。吴国璋团长在二营观察时,发现靠山屯方向有敌人汽车向南运动,断定敌人向德惠方向撤退,当即向师报告此情况,并请求追歼逃敌。师接报告后,师长钟伟、政委王凤梧、参谋长王良太、参谋处长李戴等同志在一起研究,在执行东进命令还是就地歼敌的问题上产生了意见分歧。师长钟伟毅然表示:打错了由他个人负责。师遂定下就地歼敌的决心。师当时也得知靠山屯有敌人的掩护部队,但不知有多少。师令十三团、十五团分别将其包围并令我十四团从平安堡关家屯楔入,抓住退却之敌,歼其一部,而后作为进攻靠山屯的第二梯队。
18时,我十四团首长接受任务后,立即组织部队开进。具体部署是:
一营为前卫,二营为本队,三营为后卫。以急行军速度跑步追击敌人,团令我营首先经十里铺到公路上的毛家窝棚,截住敌人,歼其一部。我营进到十里铺后,敌人已撤离十里铺,经询问村民得知,敌人约在10分钟前向东撤退,并说毛家窝棚的蒋军也可能南撤了。我根据敌人动向,决定不去毛家窝棚,改变为向南面姜家店方向追击。随我营开进的团政委坚决不同意向姜家店方向追击,要我营继续按团长命令向毛家窝棚开进。综合各种情况及敌人动向,我坚持向姜家店方向追击敌人,并向政委说明如果错了由我个人承担责任。我营遂按三连、一连、二连的顺序以急行军的速度急速开进。我的指挥位置在三连尖兵排后面。
姜家店在十里铺东南,村四周是用土夯筑的围墙,村内有4座大院落,互相连通,并构筑有工事,互相依托。驻敌八十八师一个加强营(3个步兵连,1个营属81迫击炮连,1个团属一O七化学迫击炮连)。
那天是阴天,有点要下雪的样子。晚上更是暗,十来米范围内只能看出人影,能见度非常低。
晚20时许,当我三连进至姜家店北头,前面还有100多米长的开阔地就到了村里的土围子边上之际。被哼着小曲的敌哨兵发现,敌哨兵大喊一声:“什么人!”趁敌人喊话之际,我马上告诉三连的尖兵排长,让他回答:“是自己人!”就着敌哨兵一愣神分辨敌我之际,在我身边的各连连长迅速按我临时做的简要部署组织部队展开,向前摸进。三连、二连像小老虎一样,眨眼之间冲到了土围子边上,越过了围墙,躲过了敌人的火力。刚才还在喊话的敌两个哨兵,刚要“啊”出口已被我三连一班战士抓了活的。一连迂回至东南方向,断敌退路并担任打援。就着微弱的星光我看到在村子的西北角有一个很高的炮楼,俯视整个村子。我马上命令三连副指导员李玉恒带领一排首先越入村西北大院,占领敌炮楼。二、三班迅速搭人梯,隐蔽地翻墙进入大院,在敌人尚未弄明情况之际,二班已经冲到了炮楼底下。敌人一看下边有人来,马上问:“什么人?”二班班长张继昌机灵地回答:“自己人,我们来增援。”就听见炮楼上有人嘟囔道:“怎么才来!”张继昌说:“快点放下梯子!”只见炮楼上的蒋军把梯子边放边喊:“快上!”二班班长一马当先低着头压低帽沿爬上炮楼,端起冲锋枪大喊一声:“缴枪不杀!”占领了炮楼,并随即利用炮楼内敌人的两挺重机枪以猛烈的火力对院内之敌射击,封锁住了整个姜家店四个大院。一班从村东迂回到大院南侧,切断该敌退路。一排3个班在副指导员李玉恒指挥下将西北大院之敌全部歼灭。
我营攻入村庄后,敌人仓皇猥集,据守村中心四个大院,以此与我对抗作最后挣扎。此时二连也突入村内,与敌展开激战。我二、三连相互协同用炸药包、爆破筒连续爆破坚守在房内之敌,加之院西北角炮楼上被我缴获的两挺重机枪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重机枪喷出火舌怒吼着,压得敌人缩在屋里出不来。我方这时高声喊话:“你们投降吧,民主联军优待俘虏!”“放下武器,举起白旗,你们没有出路了!”蒋军在我攻心喊话下,整排的兵力举起双手,出来投降了。经过近1小时激战,俘敌副营长以下350余人,毙敌150余人。缴获美式吉普车1辆,击毁汽车8辆,缴获步枪250余支,重机枪两挺,81迫击炮9门,107化学迫击炮6门。我一营伤19人,亡7人。
战后,从俘虏的敌副营长口中得知,敌八十八师长韩增栋率参谋长和二六二团团长等人刚从靠山屯来姜家店检查掩护靠山屯五个连撤退的部署情况。战斗打响后,担负合围打援任务的一连在村外迅速包围整个村庄。而此时敌师长韩增栋一听枪响,马上说:“不好,共军来了!”仓皇之中,吉普车也不要了,徒步与敌参谋长和二六二团团长等人带着15个卫兵就向外突围。一连在村子东南还有近20米的距离没有合围上,其卫兵被我击毙11人,遗憾的是敌师长吹着我军做联络信号用的铜喇叭蒙混我军,从东南方向突围出去。韩增栋随身携带的一本题有“操必胜念”四字的日记本都丢在了屋内,可见其逃跑时的狼狈样。姜家店战斗,首创东北我军以1个营歼灭以美式装备武装之敌1个加强营的成功战例。其特点是:1、创造了一个以劣胜强、以少胜多的成功战例。进军东北之敌人装备先进,还没有遭到我军重大打击,正是盛气凌人、锋芒毕露的时候,被我军一个营以极小的代价干脆彻底地将其歼灭。2、正确地分析判断敌情,及时改变追击方向,打了一个违抗命令的胜仗,如果按照团政委的指示执行,肯定失去姜家店歼敌机会。3、成功运用孙子兵法中的“诈”术。战场上敌我双方都是斗智斗勇的较量,谁技高一筹谁将获得胜利。接敌时我没有马上开枪,而是用欺诈的方式争取短暂的几十秒钟接近敌人,巧夺炮楼是利用敌人求援心切的心理,让敌误认。两句“自己人”道出了自古以来“兵不厌诈”的道理。4、指挥员靠前指挥是打胜仗的一个重要因素。我担任指挥员以来一直是这样做的,因为它可以在前面直接掌握第一手敌我情况,及时定下决心,必要时越级指挥,创造战绩。这次姜家店战斗,开进时我就在一梯队三连尖兵排后面跟进,到达姜家店遇到敌人哨兵喊话问什么人时,我一个箭步上去,告诉排长答话说“自己人”,争取了接敌时间。又如没通过三连连长直接命令三连副指导员李玉恒带一个排占领西边院子,夺取炮楼,缩短了全营战斗时间。5、心理战是瓦解敌军的一大法宝。在战斗打到最后阶段的关键时刻,采用政治攻势宣传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动摇其军心。加上大炮、机枪、手榴弹的进攻震慑,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就俘敌350余人。可见政治攻势无坚不摧。6、姜家店歼灭战和十三团、十五团在靠山屯包围的五个连促使师首长果断定下决心,向东总发电请求不到大房身,而是就地歼敌,东总四次电催五师按计划到指定地点,第五次电报东总掌握了真实情况,加上五师的多次请求,东总不但同意了五师不东进的意见,而且将战役主要方向由东线转移到西线,随即将一纵、六纵和二纵六师由东线调到西线,创造了全歼敌七十一军八十八师、重创七十一军军部、九十一师、八十七师的伟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