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部队行至应城、天门一带,为了做好战前准备工作,军部通知,停止前进,就地整训,主要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学习毛主席的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同时组织河滩行军演习和适应南方渡江作战的军事训练。
部队刚住下,便接到师首长的指示,要我团派出一个小分队侦察郝穴、荆沙一带的敌情和渡江突破口。团党委研究后,派侦察股长鹿顺增率领侦察排执行这一任务。就在这时,军首长指定我负责统率渡江侦察工作。于是,我和战士连夜出发,积极地活动在郝穴、荆沙一带,依靠当地人民群众深入了解情况,掌握了敌人的第一手资料。
荆州、沙市,是国民党宋希濂部64师设防要地。该敌自称有2000多人,师部设在沙市,敌人主要兵力部署在沙市的周围,一个团部署在荆州,前哨设在十里铺和草市,敌人防御工事严密,设置了很多地雷区,架设了层层铁丝网,在较高的地方构筑了地堡群,敌人阵地前沿是沼泽地和水网稻田地,进攻是十分困难的。为阻止我军渡江,几天前,敌人就把所有船只扣留起来,统统集中在沙市,据情况分析,国民党一方面是依托有利地形固守此地,妄图孤注一掷,阻我前进;另一方面是想拖住我军主力,赢得时间,可西窜进川。
侦察回来,正好军政整训结束,战士情绪高涨,指战员们满怀着解放全中国的信心整装出发。
10日拂晓,出发的号声响了,战士们立即背起背包,扛着枪,朝着向西边的道路奔跑起来。太阳慢慢升高,烈日当空,大家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特别是翻山越岭时,一步一喘,但没有战士掉队;有时要涉水过河,也没有一个叫苦。大家有说有笑,有的还唱着战歌,有的相互鼓劲。
部队很快行进到荆门附近,军部突然命令,改变前进方向,队伍由西向南,朝十里铺方向进军,歼灭沙市的守敌。147师作为先头部队,145师作为第二梯队,在后跟进。
13日上午8点,在三十里铺我见到军长钟伟和师长沈启贤,他们在指挥部查看地图。我报告后,军长对我说:我们要打沙市,先得把十里铺和草市的敌人吃掉。147师已经包围了这两地,你率领一个加强营马上出发,中午12点前赶到草市的西南角,实施对荆州方向敌人的警戒,以保障147师侧翼的安全。我立即回答:军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接受任务后,向团里的其他领导交代一下,我便带领3营急速出发了,在11点就插到了指定位置。
下午5点左右,军长钟伟在十里铺召见我并指示说:警戒的任务由作战科副科长带军警卫营接替,你们准备参加攻打沙市的战斗。听到新任务,我心里很高兴。
15日,天刚蒙蒙亮,3营的战士向沙市方向进发,很快就追上147师的后尾。据战士们反映,14日晚,他们的先头部队已占领了草市,现正向沙市迂回,听到这一消息,我命令3营营长带领部队,从147师后尾的右侧直插草市。
部队行军速度很快,在泥泞的小路上,只听得到扑哧扑哧的脚步声、摔跤声和武器轻微的碰击声。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十来里路。到达草市,钟军长和沈师长也赶到这里,钟军长见到我就说:哦,你们来得真快,来得及时,带的哪个营?我说:带的3营,这个营在我团虽居中等水平,但有一股快速、勇猛、敢拼的精神。军长高兴地说:好!现在给你一个新的任务,147师从正面攻打沙市,敌人的工事严密,炮火猛烈,限你们30分钟内插到荆江大堤外侧,然后沿江堤向沙市攻击,从西南方向打开突破口。沈师长接着说:任务是很急的,你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我坚定地回答:没有问题!只是我团一、二营还在后头,请营长催他们快点赶上来。
我立即展开军用地图,查看通往江堤的路线,这段路程按正常的行军速度,要用一个钟头。这怎么行呢?必须包抄小路,这样不但缩短时间,更重要是出敌不意。因此,我命令8连轻装前进。我们走的路基本上是没人走过的,尽是沼泽地和水网稻田地,行进艰难,但战士们不怕水深泥烂,穿田埂,涉水滩,跨深坑,一个劲地向前奔进。
突然,部队受阻了。敌人有一个加强排,在石桥的对面用2挺机枪的交叉火力构成一道火墙,挡住去路。要从别处过河,水又很深,时间也不允许我们更多考虑,眼下就是只能进不能退。我对8连连长说:全连展开,集中火力,猛打猛冲,打垮它,冲过去!
8连连长响亮地答了声“是”,把枪一举,一马当先向桥头冲去。战士们也冲上去,敌人的机枪还在疯狂地吼叫着,前面的几个战士中弹牺牲了,但后面的战士并未退缩,高喊着:为战友报仇,冲呀!枪声、喊杀声连成一片,敌人抵挡不住,有的趴倒在河边,有的抱头鼠窜。在战斗中,我们抓到2个俘虏,得知荆州的守敌正准备渡江南逃,从望远镜里也看到:荆州的敌人已乱成一团,争着上船。我即令一个加强排占领已夺取的敌江边阵地,以强大火力袭击荆州码头,并控制渡口和江面,不让敌人跑掉,其余部队沿着江堤向沙市进攻。
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被踢开了。冲到江堤,我们仅用了25分钟。这时,3营的后续2个连队也跟上来了。江堤狭窄,兵力施展不开,堤的南边江水滔滔,北边是水网稻田开阔地。沿堤一线,敌人设防很严,阵地前沿布有地雷区,架设有3道铁丝网,要用火炮扫雷开路,团里的炮兵还没有跟上来。我们以少数兵力在堤北积极佯攻,迷惑敌人,使之造成错觉。然后,我们隐蔽地把主要兵力放在堤的南侧,利用堤坝作掩护,把部队又分成战斗小组,快速地向前推进。开路小组的战士,个个勇敢迅猛,大胆插入,排除地雷,劈开铁丝网,为后继部队打开缺口。
在离市区只有几十米的时候,敌人发现了我们。顿时,轻重机枪疯狂地射来,我们也依托堤坝以急风暴雨般的火力,对敌人的阵地实施了摧毁和压制射击,炮火把堤北的木房和草房烧着了,战士们冒着弥漫的硝烟,向前冲,边打边冲,守敌见势不妙,弃地而逃,第一道防线被突破。
战士们仍在前进着,当接近宝塔边时,敌人在碉堡和暗堡里用轻重火器严密地封锁。战士们趴在地上,一时无法前进。爆破组的战士争着去炸地堡,有的拿着炸药包上去,但未能奏效。我一面指挥部队尽可能地向大堤南侧接近江水的一边靠拢,避开敌人的火力;一面仔细观察敌人的防御设施。敌人是棋盘型地堡群,一东一西各一处。每处有地堡四五个,上面堆土,长满青草,一时不易发现。暗堡前架有铁丝网,暗堡后面是两层楼高的水泥结构碉堡。为了摧毁敌人的乌龟壳,我们决定集中火力,先打掉西边的地堡群。于是,用轻重机枪封锁地堡枪眼,掩护爆破组送炸药包和爆破筒,并把全营的18门六0迫击炮都集中向一个目标轰击。顿时,尘土飞扬,敌人的地堡飞上天了。此时,我团1营也跟上来了,又集中打掉了东边的地堡群。敌人的防御工事被摧毁,突破口打开了。1营和3营的战士像潮水般地涌入市区。
市区内,所有的街头巷尾,都被敌人垒满了工事,较大建筑物的门窗,也大多数被改造成枪巢射孔。敌人顽强地抵抗,不断地组织反击。我们则利用地形地物,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战士们机智勇敢,越打越起劲,越打越有办法。从这条街打到那条街,有时正面攻击,有时分割穿插。与此同时,友邻部队也从四面八方合围上来,敌人惊慌失措,军心动摇,纷纷缴械投降。下午1点,整个市区的枪声稀落下来,攻占沙市的战斗基本结束。
这次战斗,击毙沙市守敌200余名,俘虏1000多人,缴获的枪支、弹药、被服不计其数,还有2艘船,数百只木船。
沙市解放了,人民群众敲锣打鼓地涌向街头,放鞭炮,送茶水。战士连续不断地打仗,已是十分疲惫,但看到街上站着欢迎的人们,听到鞭炮声,个个都精神抖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