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辽沈战场上,我军捷报频传,国民党军队接连溃败。廖耀湘兵团被我军从黑山、大虎山南北两翼合围。敌人看大势已去,意欲取道台安经营口从海上逃跑。为打破敌人的迷梦,我八纵二十二师命令所属六十五团迅速进至大虎山地区的赵家窝棚、羊圈子、王家屯一线,阻击国民党二十二师六十五团。一连是团的尖刀连,任务是抢占并守住赵家窝棚,截住敌人退路。
赵家窝棚距离青堆子百余里。一连一百五十多名指战员一路急行军,于拂晓前赶到了赵家窝棚村外。
赵家窝棚位于黑山、大虎山南面,是敌人企图夺路南逃的必经之地。我一连长赵显贵膀大腰粗,说话斩钉截铁,当即下达战斗任务:“一排,占领村东坟地,由副连长蒋林甫指挥;二排,占领村东北,由指导员王庆玉指挥;三排,跟我来,占领村东南”。
部队迅速散开,各排火速进入了阵地,投入了抢修工事的紧张战斗。
拂晓,天上布满阴云,西北风干冷干冷。激战前的赵家窝棚死般沉寂。
村东坟地的一排阵地上,借着晨光盯视着前方的一排长刘振国,突然捅了蒋林甫一下,低声说:“副连长,看,上来了!”
蒋林甫定睛一瞅,果然,影影绰绰的一群人正向我方阵地蠕动。他命令战士们:“注意隐蔽!”
这是敌人的一个尖兵排,沿着曲折的阡陌小路胆胆怯怯摸过来。越来越近,身影越来越清晰。
蒋林甫聚精会神,沉着冷静,当敌人靠近坟地附近时,’他大喝一声:“打——!”立刻,子弹如骤雨,手榴弹开了花。敌人猝不及防,尖兵排全部报了销,一个也没溜掉。
七点钟,敌人纠集了一个连的兵力,在轻重机枪和追击炮的掩护下,向一连一排阵地扑过来。
敌人兵分三路:正面一路直向一排阵地逼进,另两路从南北两侧偷偷向一排后方迂回,梦想来个夹击合围。其实敌人打错了算盘,一排的北侧是指导员王庆玉率领的二排;南侧是连长赵显贵率领的三排,敌人岂不是去送死。
敌人的花招早被副连长蒋林甫识破了,心里觉得好笑。他胆大心细,沉着果敢,为了不致出现意外情况,还是派出两名战士分别去报告了连长和指导员。
正面这路敌人逐渐向一排接近。新战士郑玉林焦急地说:“副连长,开火吧。”
郭清也附合道:“干吧!”
蒋林甫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向他俩轻轻摆了摆手。
敌人进至遮掩一排的坟地了。
蒋林甫猛地向上推了一下帽子,当机立断地下达了命令:“打!”
顿时,步枪、冲锋枪、轻机枪一齐开了火,手榴弹接二连三在敌群中炸开。敌人乱作一窝蜂,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慌忙趴在沟沟坎坎里继续顽抗。
这时,我二、三排也和两侧迂回的敌人接了火,阵地上响着吵豆似的枪声。
在两侧敌人配合下,正面敌人重整旗鼓,发起了攻势。我一排给敌人以迎头痛击。战斗越打越激烈……
战士郭清士气旺盛,作战勇猛,一连击毙了几个扑过来的敌人。突然,他被一颗冷弹击中,光荣牺牲了。
蒋林甫眼睛一瞪,大吼一声:
“同志们,狠狠打!为郭清同志报仇。”
战士们也气红了眼睛。战斗更激烈了,手榴弹、子弹象冰雹似的泻向敌人。
迂回两侧的敌人,在我二、三排强大火力压迫下,丢盔卸甲撤下去了。下面的敌人预感到形势不妙,不敢恋战,连打边撤……
一排乘胜发起了冲锋。一排长刘振国冲在最前头,呼喊着:“来了就别想回去!”一连击毙了三个逃敌。突然,他左臂颤了一下,中弹了。
追上来的新战士郑玉林惊讶道:“排长,你胳膊流血了。”
“没事!”刘振国仍坚持着举起了枪,正要射击,飞来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胸部,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壮烈牺牲了。
“排长,排长——”郑玉林扑了过去。仇恨填满了郑玉林的胸膛,他擦干了泪水,登上一座坟头,“嗒,嗒,嗒——”顾不得隐蔽,端起枪向敌人猛烈冲射起来了。
连长赵显贵带领三排打过来了,敌人逃散了。
敌人为了夺路逃命,稍加喘息,又接连发起两次冲锋,都被一连打下去了。
日上三杆。敌人以一个营的兵力,分三路冲上来,就调集了十多门榴弹炮和山炮,配合步兵反扑。
敌人发疯似的猛烈开炮,一颗颗炮弹接连不断地落到一连阵地上。一个个坟包轰平了,棵棵高大的白杨和紫槐拦腰截断,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滚滚浓烟和尘土吞没了整个阵地。
一连指战员们的口号是:“人在阵地在!”他们毫不退缩,英勇顽强地固守阵地,决心与阵地共存。
一连阵地久攻不下,巍然不动。敌人狗急跳墙,连火箭炮也调来了,顷刻间阵地变成了火海。战士们衣服打着了,不少人烧伤了,有的战士牺牲了……
战斗持续着。
部队伤亡越来越严重。做为敌人主攻目标的一排,最后只剩十七个人、七颗手榴弹、一百三十发子弹了。
副连长蒋林甫望着十六名战士,坚定地对大家说:
“人在阵地在,就是剩一个人,也要坚守阵地,绝不后退一步!”
敌人又冲上来了,十七个人为了保卫住阵地,又开始了紧张的战斗。
最严重的问题出现了。尽管战士们非常注意节省子弹,到后来子弹还是打光了,手榴弹也只剩下郑玉林身上的一颗,但是,敌人并没退下去。
副连长蒋林甫眼里冒着火光,“刷”地刺刀上枪,大吼一声,“上刺刀!” .
瞬间,十六名战士的枪口上出现了十六把寒光闪闪的刺刀;十七双喷火的眼睛怒视着步步逼近的敌人。
“杀——”
蒋林甫端着刺刀,一个箭步冲过去,对准一个敌人猛刺,那家伙应声倒地。
“杀——”
十六名战士紧随副连长冲上去,犹如猛虎下山扑向敌群。殊死的白刃战,在赵家窝棚的阵地上展开了。
战士们勇猛刺杀,毫无畏惧。有的战士刺刀挑弯了,仍继续战斗;有的战士刺刀别断了,就从敌人手中夺刺刀;有的战士和敌人厮拼在一起,牺牲后嘴里还咬着敌人的手指头……
副连长蒋林甫接连刺死了几个敌人后,自己也负伤了。这时,又一个敌人从侧方向他刺来,被机警的郑玉林发现,立刻冲上来,对着敌人刺过去。刺死了这个敌人,郑玉林又向另一个敌人追去,这时,窜过来四个敌人围住了他。郑玉林刀来枪往,力斗四敌,终因寡不敌众,最后连刺刀也端不动了,他视死如归,当机立断,举起全排唯一的一颗手榴弹,拉开异火索,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副连长蒋林甫在刺刀插进敌人胸膛还没有拔出时,又一个敌人刺过来。他,壮烈牺牲了!
入夜,十七位勇士只剩下三个人了。十四位英烈躺在阵地上,还紧紧握着十四把刺刀。指导员王庆玉和连长赵显贵带着二、三排增援来了。终于把敌人击溃了。
解放锦州的我主力部队已全部涌到辽西战场,展开了围歼廖耀湘兵团的大歼灭战。一连胜利地完成了阻击任务,同全团一起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战后,一连被授予“刺刀见红连”称号,一连一排被授予“英雄排”称号,副连长蒋林甫被授予毛泽东奖章,追记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