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愚回忆济南解放五十七周年

Chief 发表于2016-12-23 23:50:25
    我名王愚,字鲁夫,号东方、呆子。《族谱》名王大山(曾化名王玉、王玉夫)汉族,现年九十五岁。山东省平阴县东阿镇东门村人(老东阿县城东城)。今独居老家土房“鲁园”,我的想法是“落叶归根”。走南闯北一事无成,九死一生两手空空!觉得很惭愧。愿和《尚书》洪范篇五福上说的:“考终命”吧!求个“老而善终”足矣。我是喝郎溪河水长大的,死也死在郎溪河畔。

    我1938年参军,在中共山东纵队第六支队政治部民运科为干事,后调泰西专署武装科副科长。(科长由军分区政治部主任辛钧卿同志兼任)当时武装科是双层领导,一是专署,二是分区。

十六、十七两专署合并后,干部下放。我被调东阿县抗日政府武装科科长。(县长是谷泉同志,县委书记是秦延彬同志)在敌伪军(日军、华北治安军)对我鲁西地区大扫荡时,我在“沙窝大洼”被俘。时值争取二百万伪军反正时期,我奉命潜伏地区,做地下工作。初调“泰西办事处,”负责人是畅宏碧同志。后调冀鲁豫区党委社会部济南站先遣小组工作(对外是冀鲁豫公安局),负责人是李祥同志,后是邵万春同志。我在济南地下工作中,被本组叛徒李建志(夏洲)出卖。逮捕入狱羁押在“小纬六路”看守所监狱。敌人为“跟踪盯梢”企图扩大线索,曾把被捕人员全部释放。后,因我严守秘密纪律,间日汇报一次也无任何线索。敌人(绥区二处外围小组李大钧)以“莫须有”罪名——说我企图逃往解放区。又把我收监入狱,仍押“小纬六路”看守所监狱。这次我和大名鼎鼎的被扣押“交换物资”的王道先生同押在二监室。从此,我认识了王道先生。敌人锁上了大铁门,监室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低谈形式,踢腿打拳!我俩作了不少工作。

    《回忆》一文,是我本人亲见,亲历。亲闻。“三亲资料。其中,没有半点虚构。

    一九四八年仲秋,济南解放前夕。硝烟弥漫的天空,阳光倾泻在泉城,也倾泻在王耀武绥靖区司令部军法处“小纬六路”看守所监狱。“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呼声,响遍齐鲁大地。解放军浩浩荡荡地涌向济南。中共冀鲁豫区党委社会部济南站派交通员韩光同志,以难民身份混进济南市。并以王玉夫家属胞弟的身份去“小纬六路”看守所监狱探视接见早就被捕羁押在看守所监狱的我王玉夫。把解放济南的这一特大喜讯告诉我并转告所有在押的同志和难友。

    这看守所监狱,位于济南市经一路小纬六路路东。所以它的代号,也是众所周知的“小纬六路”。特务们(中统、党统)抓人,敲诈老百姓,都向这个看守所监狱送押。人们一说“小纬六路”,就毛骨悚然!打起哆嗦来。

    看守所监狱原始韩复渠主鲁时,山东民生银行的仓库。(当时各县所有商店出的票子全取消了)它本叫“打包厂”。该仓库是砖石钢筋水泥结构,铁门铁窗。每层楼均是大四方形两层。底楼有特大钢筋水泥圆柱支撑。日降后,便做了王耀武的所谓镇压革命人民,敲诈勒索老百姓的军法处看守所监狱,代号“小纬六路”。

    说起交通员韩光同志,抗日战争时期,他原是长清县(大峰山山区)抗日政府武装科干部。曾在中共泰西特委(活动于泰肥地区)总动委会开办的“人民武装干部训练班”第一期学员。当时笔者任该训练班生活指导员。并任课教学《苏联生活》和《论持久战》,我和韩光同志关系很好。因之,他以难民身份与我的胞弟王大海名义混进济南市,直去“小纬六路”看守所监狱,指名找王玉夫“探监”,也叫家属“接见”。

笔者在济南地下工作时化名王玉夫,原名王大山,韩光同志携带事先制作好的《居民证》。看守所监狱负责接见的人又是闫振亭。他是我们早在去年发展的地下“关系”闫振亭立即喊传我下楼接见。

    看守所监狱“大办公室”东侧,是一条南北长的走廊。走廊东面是监狱大院。隔着铁窗,铁栏杆,韩光同志与我见了面,俺俩都掉了眼泪,动了真感情。

   韩光同志以亲兄弟身份和称呼,把他从东阿镇经平阴、长清逃难来济南的经过说了一遍。用“隐语”传达了“攻坚战”进行济南战役的指示。口头传达给我,叫我再口头传给被捕的同志和监室难友、、、、、、

    我华东野战军,对国民党重兵守备和具有坚固工事的济南市进行大规模地攻坚战打响了!

    这天,监狱四周的楼顶上,大院内外都支满了轻重机枪。楼梯、走廊、监室,门口都布满了岗哨。持枪实弹,迫使各个监室的在押“犯人”都携带着自己的被褥和生活用品,在明晃晃的刺刀押解下鱼贯般的搬进南大楼二楼。整个大院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阴森的没有一点点声音。有一位年轻看守员,名叫闫振亭。当天,他从我们搬进的南楼二楼铁门缝里喊我。我马上过去,他低声说:“你住的东楼二监室在你搬出后一刻钟,即从城里射来了一枚大炮弹,穿透楼顶,又从你睡过的铺位穿到楼底!但没有爆炸,你若玩出来一刻钟就把你砸成肉你了,你命大,福大呀!!!”“还有,王所长说,他上军法处汇报工作去,马上就走啦,但至今还没有回来,可能躲起来了,也可能逃跑了。他走后,守军就把监狱的铁大门用土堵上了。现在看守所人员只有俺仨啦!我和司务长以及小胖子”。俺俩正说话间,小胖子大喊:“闫振亭,闫振亭!”他应声匆匆离去。市区华东野战军已经展开了攻坚战,那座欧式大楼(原为邮政大楼,曾是日本驻军军部,现在是王耀武的第二绥靖区司令部所在地)在华东野战军的一再攻击下,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被国民党集中关押严格关锁在南楼二楼大监室里的五百“犯人“,既不给吃也不给喝,看守闫振亭起初尚能在铁窗、铁门缝里向里面塞饼干,叫“犯人”充饥,后来也不见他的踪影了。枪声、炮声、飞机声,在监狱上空交响!看来交战双上正在巷战。这几天难友们在监室无法迈出铁门,尿的成河,屙的成山。满监室臭气冲天,但也不觉臭!监室里,有哭的,有骂的,也有哆嗦的成一团的,念阿弥陀佛求救的,挂老的,挂小的,更有怕死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愿望。饿的病的几个难友更是唉声叹气,哭哭啼啼。但我们七八个不怕死的人坚信:“救我们的是中国共产党,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只有解放军打进来,才能解放我们!深信解放军一定来救我们。”我们七八个人,交头接耳的下定决心宣誓:“如果国民党要杀害我们,我们要发动大家一起反抗,夺他们的武器,给他们拼命。宁可战死也不能任他们宰割。”

    古历八月十八的下午,有五架美式大型轰炸机盘旋在看守所监狱上空。霎时,三枚重型炸弹落了下来,声声巨响,监室也在震动,后来,知道这三枚重型炸弹把监狱北邻的几座大楼炸出了几人深的大坑。楼房成为焦土,一切化为灰烬(罪过呀)。这本是朝着监狱对准在押“犯人”下的毒手,幸而没有命中监狱,向北偏了一点点。否则,我们四五百“犯人”就会葬身火海。

   飞机遁去了,西南方向的高楼上,轻重机枪激烈的喷射!可能是解放军吧?我们从铁窗、铁门缝里向外瞥,监狱西楼顶上堆积着顽抗的国民党尸体,有的中弹身亡后下半身还搭拉在楼顶楼檐上,也有的从楼上摔了下来摔死的。国民党军绝对没有想到解放军避开市区街道,钢筋水泥的工事,从西南方向“挖墙凿壁”靠近“小纬六路”,在西南方向的楼顶上,解放军用一阵密集的机枪做掩护,从看守所监狱的西南楼角送上了“炸药包”,一声巨响,楼角炸开了一个洞。解放军从洞中攻进了“小纬六路”看守所监狱。国民党防守监狱的残军从监狱东北角蹿房越脊狼狈逃去。

    解放军战士从西北角楼下厨房里抓着三个看守兵,其中就有给我们通风报信的闫振亭,解放军指导员立即命令他们用铁锤砸开监室的铁锁。我和难友们一见解放军,如见亲人!喜泪盈眶,兴奋异常。解放军引导我们男女两个监室的难友们集中在西南楼下。解放军指导员说:“同志们,乡亲们,你们解放了!战斗仍在继续,吴化文将军已经起义,王耀武还在城里顽抗,我们掩护大家迅速离开,到我们的后方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一个跟着一个的走,要紧紧跟上,掉队就有生命危险。”这时,那三个看守笔直的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我们一二十个难友立即向给我讲话的解放军反映说:“东边站着的这三个人(都用手指向他仨)都是好心肠的人。是看守兵,对我们很好!不是什么官,不像所长王制宜。防风时有位难友在走廊上吐了口痰,王制宜竟然叫这位难友跪下舔干!这三个人中有个叫闫振亭的他是共产党人,对所有难友特别关心照顾,他不是坏人,要求解放军同志对他要特别优待。”

    解放军讲话人当场答复了我们的要求。我们都穿着一身黑色的“囚服”背上都有一块长方形白底阿拉伯数字的“监号”。在解放军的引导掩护下我们从西南楼角炸开了个洞,逃了出来。城里国民党仍在不断的向外商铺射击。市区火药味很浓,仍然是战斗气氛。不见一个行人。在小纬六路上,一个难友北城里国民党军发出冷枪打中,不幸身亡。引起我和难友们的哀伤,从小纬六路的两侧,从穿墙凿壁的“攻城巷战”中我们转入战地后方——“铁路大修厂”暂时歇息。在“铁路大修厂”经政工人员一一甄别后,回家的回家,回单位的回单位。我回到家后,我的结发妻子范卉青愣了!她说没想到我能活着回来,她听邻居说监狱已经被国民党的飞机炸为平地,曾特领着女儿王金梅去那三个炸弹坑寻找我的尸体,她说:“今天是不是在做梦呀?”说着说着他和梅儿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

    正在这时,我冀鲁豫区党委社会不济南站负责人邵万春同志我大组负责人邵光华同志到我家慰问,谈话后指示我立即归队,在“军管会”统一指挥下做打扫战场工作。

    一天,我从五里牌坊找着了国特谍七组的陆殿明,使他认清形势,弃暗投明,改恶从善,经过劝说,他交出了“谍七组”埋藏的全部武器,手枪10支,匣枪4支,以及子弹和证件。是他亲自领我到城里一家民宅从鸡窝下面挖出来的。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放出万道金光,给济南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辉。轻纱晨雾笼罩着千佛山,笼罩着大明湖,济南解放了!处处欢笑,处处歌唱。大观园北门张贴了“济南特别市”的大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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