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通回忆录29:河南建筑工程学院(下)

若兰 发表于2017-05-06 10:13:09

    1960年,浮夸风愈演愈烈,说大话、假话司空见惯。但也并非人人如此。有两篇论文当时我就研读了,也有倾向性的看法,一篇是艾思奇同志的《有限无限的辩证法》(油印讲话稿),文中说事物的发展从总体讲是无限的,而从一定时期和范围来讲有是有限的,文中提到了目前一亩地产多少万斤粮食是不可能的。一篇是吴芝圃同志的论文(载在某刊物上记不清了)题目是《跃进的哲学和哲学的跃进》,其主题思想是赞同当时的主观跃进意识。我从内心是赞成艾思奇同志的观点而不赞成吴芝圃同志的观点。而在当时从表面上看,吴的观点是占优势的。

    这一年从学校来讲和从我的家庭来讲是很不平静的。

    从学校来讲,粮食、油、菜供应短缺,师生员工普遍患上了浮肿病和肝炎,为解决这一问题,我们发动全校师生员工到郊区冯湾村办农场,由我和教育科第二科长刘汉民带队(学生轮流到岗),尽管生活如此艰难,但学校的秩序还是好的,这是因为我们进行了大量的思想工作,主要是进行艰苦奋斗的思想教育,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力结合的教育。另一个原因,从学校各级领导到全体师生,大家都是同甘共苦的。缺粮、缺油、缺肉是全国性的问题,胡乔木同志曾发表文章,提倡用人工办法制造小球藻补充粮食的不足,在1959年年关座谈会上副省长稽文浦建议,把小麦秸秆炒焦磨碎,掺到粮食里吃。我们学校也自制了小球藻,但为数甚少,主要是到野外挖野菜、割能吃的野草等。

    从我的家庭来讲,困难非常大,很不顺心。第一件事是,我的爱人李桂兰同志(当时任学院人事、保卫科长),被列为批判对象,而且批判时间较长。主要罪名是她看到河南日报上登载了一条消息,大红字标题是“遂平县全县小麦亩产二千斤”,就随口说了句“净吹牛”,而且用手把报纸在桌子上推了一下。另外,她在1959年的一次学习班发言中,引用了“主要矛盾是落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句子。第二件事是我们有五个孩子,只有两个上了小学,都需要照料,原来雇用的保姆,公社化以后认为是雇佣劳动不准用了。那个时期,我要下食堂、到农场做管理工作和适当的劳动,爱人上班时挨批斗,下班后料理家务,特别辛苦。在过去的战争年代和和平岁月中,尽管也有过艰难困苦,但心情愉快;此次却不然,很不顺心(包括我在省里所受的批判)。她挨过批斗回到家后,疲惫地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说:“到底该怎样检查呢”?当时对她的批判,我是不能参加,是回避的,但每次回到家里,我都要问她“过关了吗”?批了多少天我记不清了,但那种屡次被批后得情境我记得很清楚。批斗过后等了若干天,领导上写了个材料叫她表态,内容许多是编造的,这时我向她建议,只写名字,不写“同意”二字,结果处理的意见是“开除党籍”。在党支部研究前,来征求我的意见,我说:“她16岁参加革命,对党有感情,是否不要开除,留党察看,以观后效为好”?这个建议被接受了。1962年市委专门为李桂兰同志彻底平反。

    1960年,可以说是最艰难困苦的一年,人民日报发表社论题目是《开门红、满堂红、红到底》,要求全面改造,钢、粮和其他产品仍然是指标,但人民都在饿肚子。正在这时,苏联政府单方面决定召回专家,撕毁合同,停止供应设备,逼索债款。这无疑于“雪上加霜”,严重地打乱了我国的经济建设。在这种情况下又提出了炼2000万吨钢的计划,叫做“争气钢”。年底中央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这是非常重要的举措,但头脑仍不够冷静,如钢产量仍要求1961年达到2010万吨。我当时认为“争一口气”是对的,要当英雄,不要跪倒在人家面前。从1958年到1960年这三年的时间,不仅没有达到多、快、好、省的目的,反而落了个少、慢、差、费。这是个沉痛的教训,其根本原因是犯了主观唯心主义的错误,违反了实事求是的原则。这不仅让我们国家在物质生活方面遭到很大的损失,在精神生活上,党内的民主方面也遭到了很大的破坏,使人不能、不敢说真话。从而即害了群众,又使许多干部犯了错误(如在河南的信阳事件中,饿死了许多群众,一些干部也犯了严重的错误,受到了党纪和行政法律处分)。

    实践出真知,任何人都是如此,毛主席也不例外。我记得毛主席在1960年特别强调“大兴调查研究之风”。说平均主义问题是极端的问题(当时是指生产大队之间和人之间的平均主义),如不解决就不能调动群众的积极性。他说对于这个问题,省、地、县、社的第一书记是不堪了了,一知半解的,这些毛病也要改正。改正的办法就是深入作调查研究,经过调查研究才能作到情况明了,过去几年所以犯错误,首先是因为情况不明“情况明、决心大、方法对”。这个原则是什么具体时间讲的,我记不清了,但我认为这是个正确的哲学原理。

    一九六二年党中央召开了“七千人大会”,总结了几年来的经验教训,毛主席做了自我批评,并提议向下传达。当时有人不同意传达,毛主席说,难道我就不应该犯错误吗?(大意如此,我没有参加七千人大会是听传达的)当时对1958年、1959年、1960年三年的错误是认真对待的,也下决心采取了纠正措施,如制定《农村十六条》幅度降低、减少工业项目,控制和减少城市人口,逐村的经济体制由公社所有制改为“三级教育,队为基础”等。使工作进一步切合实际。从大局讲,我作为一个工产党员是服从的,但从学校的具体情况讲,是我一生最痛心的。把1956年成立的正规学校,1962年停办撤消了,而这所学校是以我为首牵头创办的。“小局服从大局”是我们当时向全体教职工进行思想工作的纲要,为此,我曾数次向省教育厅、主管教育工作的副省长,提议缩小规模,保存教师队伍,设备和图书资料,形势好转了立即恢复,但没有被接受,我当时认为这是“矫枉过正”。心情不够愉快,而且有埋怨情绪,并对教育厅表示不冷静,甚至发了脾气。处理这个问题在当时分量不轻,干部、教师、学生都要妥善安排,特别是教师,他们有专业知识,是从全国各地调来的,但在当时强调“服从分配”因而阻力虽有,但在处理过程中,没有发生闹事的现象,其中一部分人还比较满意。如:本科学生和担任本科教学的教师和部分职工,分配到郑州大学。而有些人却是很不满意的,如新招的的学生责令返乡,一部分教师被分配到与自己业务不对口的单位,有的返回家乡(个别的)。为了减少城市人口,省建工厅领导号召:“上自厅长,下至炊事员,谁提出返乡回家,就批准”。当时就有人说:“你当厅长的为什么不带头返乡呢?”。

    学校被撤销,停办后只留下梁振英、董有本(副校长)等二十五人处理善后和看守校产,于恩华被调到安阳钢铁公司工作,刘明德调到省建工厅子弟中学任校长,我被调到第一建筑工程公司任党委书记。

    在1962年这一年时间里,党中央一方面对过去批判错了的一部分同志进行了平反,另一方面又提出反对翻案风,加大了阶级斗争的力度,强调阶级斗争不可避免,而且同“国外帝国主义压力和国内资产阶级影响的存在,是党内产生修正主义思想的根源,在对国内外阶级敌人进行斗争的同时,我们必须及时警惕和坚决反对党内各种机会主义的思想倾向”。由于帝国主义当时对我们的封锁欺侮和苏联变修的事实,因此,我是赞成这一论断的。但是具体应该怎样做,却是心中无数的,反而感到社会主义这一关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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