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甫县汶南区反“蚕食”斗争(文/董维)

汶之南 发表于2017-09-18 18:57:04

1941年,抗战进入了最困难时期,为适应抗战形势的需要,是年5月,省战工会将莱芜划为莱芜(莱北)、莱东、莱南(后称新甫)3个县。新甫县辖莲花山前后8个区,第3区为汶南区,我被分配在该区任宣传委员,后任区长。1943年,日伪军对新甫县进行了全面“蚕食”和伪化。环境之恶劣,斗争之残酷,绝非笔墨所能描述。现将我记忆的一些情况记述如下:

反“蚕食”的准备工作

1942年秋,敌人为了彻底摧毁和消灭我抗日有生力量,首先对徂徕山区和莱北进行了全面“蚕食”和伪化。随之对新甫县开始了“蚕食”。9月初,莱城敌人在汶南区的大村镇八里沟安了据点,由日伪军共同防守,并设立了伪区、乡政府,伪警察所和其他伪组织,但尚未大规模和全面的进行“蚕食”。为了接受徂徕山的惨痛教训,保存抗日力量,团结广大人民群众进行反“蚕食”斗争,县委召开区委会议,分析了当时薪甫县敌我斗争形势;介绍了敌人“蚕食”徂徕山区,推行强化治安运动和实行三光政策、自首政策、屠杀共产党员的情况;提出由党内到党外,由干部到群众、层层动员部署,发动群众空舍清野,进行气节教育的要求;特别在党内做了如下部署:第一,敌人“蚕食”后,如果长期占领不撤,势必逼迫党员自首,而农村党员无处躲避不自首不行时,可以群众面目和群众团体的名义去自首,即只承认参加过工、农、青、妇等群众团体和游击小组、自卫团等组织,不能承认是共产党员,也不知道谁是共产党员;第二,对能够灰色住的党员,隐蔽下来,坚决不去自首,并有计划的选择家庭条件好的党员建立地下联络点,定联络暗号,以便秘密联系。区委对各村党支部和党员作分类排队,认为不够党员条件的,就不再与其联系,够条件的重新整理。根据上述原则,区委几个同志划片分工,深入基层支部,抓紧进行了传达部署。各基层支部根据区委部署和要求,将全体党员进行了分类排队(哪些是“红”了的,哪些人可以“灰色”隐蔽,哪些人靠不住不再编入组织),对好的党员重新编成了小组和支部。同时,将原来以行政村为单位建立的支部,改成了以自然村建立支部或小组,由区委直接领导。并宣布:严格禁止发生横的关系,没有党组织的介绍信,不谈党的事。原来以行政村为单位建立的党支部撤销。当时汶南区54个自然村,有党员的35个村,经过整顿,500名党员降为400名左右,在新建支部和小组的领导下,转入了地下活动。

就地隐蔽,秘密活动

1943年1月6日,敌人从泰安、莱芜、新泰等几个县集中了万余人(诡称3万),对整个新甫县进行铁壁合围大“扫荡”。天不明,新甫县东起柳条峪,西至圣井区,50余华里的大小山头都布满了敌人。第一天是拉网式的大“扫荡”,重点是野店区和李条庄一带和圣井区的圣井一带。第二天敌人即开始安设据点,整个莲花山区,东起棋山区的郑王庄,西至圣井区的范庄、圣井,敌人安设据点30多个,碉堡70多个。敌人安设据点和碉堡后,在加紧伪乡、村政权建设的同时,进行了频繁的“扫荡”、清剿、抓人和“党员悔过自首”。抓住我们的村长绑在木凳上用灌凉水、辣椒水,刀刺等酷刑,逼着他们交代谁是村干部、共产党员、八路军。老君堂村长亓爱孝、南王庄村但这些人都没有告诉敌人真实情,又改变了策略,采取了软硬兼施,和各群众团体,只要自首登记,就“不咎既往”。不自首登记者,就罚款罚粮,把家属关押起来,逼着干部回来自首,许多干部被敌人搞的家破人亡。

由于敌人突然袭击,干部又化整为零到各村动员群众反“扫荡”和清舍空野,一时无法集中,多数失掉联系。干部党员出现了三种情况:一部分就地隐蔽,坚持斗争;一部分撤出本区去了根据地;一部分投降了敌人或不干了。我们的村政权全部被摧毁。1943年2月(农历正月初三)敌人在莱城东关官寺广场召开了所谓“归顺大会”,声称这一地区的共产党、八路军都被消灭了。但这只是他们的黄梁美梦,我们的广大县、区和村里的党员干部,不但没有被消灭,而是正在继续隐蔽战斗和秘密活动。1月15日以前,我带几个同志一直在杨家峪、北王庄一带隐蔽活动,而谷乾同志则在蜂崖一带坚持斗争。腊月初五,我与几个同志在杨家峪西山沟的石洞里隐蔽,当该村农救会长杨守笃送去敌人来清剿的紧急情报时,我正在用匣枪上的螺丝刀在洞壁上刻写打油诗,原句是:“群众陷苦海,干部似囚龙,一声春雷动,囚龙上九重。”至今洞壁上的字迹还历历在目。虽不是什么象样的诗句,但却反映了我们抗战必胜的信心和乐观主义精神。

在敌人“蚕食”六、七天后,即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区委几个同志冲过敌人重重封锁,在陶家岭找到了县委书记王醒同志。王醒同志分析了新甫县的形势,他指出:斗争是残酷的,环境是恶劣的,但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并强调说:我们的干部只能撤出大部分,以便保存力量,而不能全部撤出,因为第一,我们都撤出来,敌人的活动情况我们不了解,时间长了,根据地全部伪化了,我们就插不进去;第二,我们都走了,群众和党员无依无靠,无人联系和支持他们的斗争;第三,我们的党员还有一部分在当地隐蔽,必须与他们联系。鉴于上述情况和任务,王醒同志决定我和区委书记李瑞华立即返回汶南区坚持斗争,当夜我们即绕过敌人的封锁,回到了本区。我们二人回区后,到南梨沟找到了亓居圣同志、羊庄找到了亓宝章、南十里河找到了张敬堂,掌握了许多情况和敌人的活动规律。腊月11日夜间,我二人秘密插进了南十里河张敬堂同志家里,可惜第二天夜间,李瑞华同志回家后,经不起恶劣环境考验,跑到关外去了(后来才知道),这样,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坚持斗争了。

无巧不成书,我正在急切盼望李瑞华回来时,恰好王醒同志和张子元到了南十里河,我们取得了联系,在一起活动了近一个月,初步打开了汶南区东部的局面。1943年2月底,谷乾同志从地委回来,我们两人研究工作,分头照办,我负责东部,他负责西部。1943年麦季,县委派亓星辰同志到汶南区代理区委书记,我们的力量更大了,党的领导加强了。总之,反“蚕食”斗争没有党的领导是不堪设想的。

回忆反“蚕食”斗争的艰苦岁月,党员干部能够生存,能够工作和活动,是与广大人民的支持和保护分不开的。我们当时的活动方式是昼伏夜出,夜间出发任务完成后,或定暗号。或越墙而过,住在党员或群众家里。他们白天把我们关或锁在屋里,陌生人走进他的家,也是一无所知。有时我们在屋里学习或开会,丈夫不在家,妇女或老人站岗,一有敌情,随时告诉我们。我们在井峪村隐蔽时,刁俊山同志的爱人亓福英以种种方法给我们送饭。杨福祥的老伴看到我病了,悄悄煮上鸡蛋硬往我口袋里塞。隐蔽在南十里河张敬堂家里时,正是敌人到该村清剿和指名道姓找我,并硬逼家属交代下落。张敬堂同志把我藏在炕洞里,避过了敌人的搜查。在南梨沟亓居圣的家中,敌人去了,我们立即藏在猪圈内的地窨子里,安全度过了敌人的“扫荡”,有几次我和王醒同志在北十里河、纪家庄与敌伪军只隔一堵墙,假如没有群众的支持和帮助,将寸步难行,更不要说进行工作。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群众对我们的保护和支持。永远不会忘记群众这个慈祥的母亲。

坚持武装斗争

1943年2月(古历43年正月初三),我们首先对蔺家庄敌据点的伪公人员进行了镇压,张贴了布告,揭露了他们的罪行,人心大快,群众议论纷纷,八路军从天而降,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杀了坏人。党员干部和基本群众扬眉吐气,据点的敌人晚上不敢轻易出来活动了。伪公人员不敢再干坏事,甚至托人打听八路军的消息,主动和我们取得联系。不久,我们又与县大队配合深入到团山敌据点附近逮捕了伪乡长李××,消息一传开,敌人十分惊慌。接着,谷乾、亓星辰等同志又在鲁家庄村南营门附近埋伏,打死了区中队叛变投敌的两个坏蛋李兰公和李春新,西部的局面也打开了。我们虽已初步打开局面,但敌人据点并未撤除,他们的优势仍是绝对的,只是活动更加小心,晚上不敢出据点罢了。因此在打开局面的同时,我们决定发展武装,重建区中队,由区委具体负责。我们建立区中队,战士的来源,一是动员在“蚕食”中回家的同志重新归队,二是在基本群众和贫雇农中发动青年参军,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们的区中队扩大到20余人,并且都有了枪支。

区中队重建以后,我们便深入到敌人据点附近的村子去住,开展工作。1943年夏季,我们到西泉河去开展工作,该村与嘶马河敌据点只有一河之隔,我们住下的第二天,嘶马河据点的伪警察所要派人去该村查户口。早晨伪村长已接到通知,他立即找我们研究办法。我们的武装力量当时抓住几个伪警察是不费吹灰之力,因为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们知道他们去,他们却不了解我们住在这里,主动权操在我们手里。但为了保护群众利益,不暴露自己,与伪村长研究采取了隐蔽的办法。我们转移到一所无人住的房子里,把大门锁上,敌人查户口,无人住的房子不查,这样就把敌人搪塞过去了,而我们却安然无恙。如果我们没有武装是不敢到这些地方去的。

9个月后,据点的日本人基本撤走,只留下伪军防守据点,这给我们争取瓦解伪军和伪公人员创造了有利条件,这时汶南区有伪据点4个,驻有伪军的碉堡3个,这些据点和碉堡的伪军和伪公人员都被争取到了不打我们的地步。这样一来,我们的活动方便了,越是据点和碉堡附近越安全。如上亓家峪有据点,我们在下亓家峪住,就叫伪村长去报告有八路军(不报不行),伪军队长就下命令:今天任何人不准到下庄去(相隔半华里),用手指表示个“八”字形,伪军便无一人到我们住的下庄去。甚至有些伪军到村里干坏事,我们捎个信给他的班长、队长就解决了。高崮顶硬拳道班长李壮子,秋天到山坡里摘群众的豆角子,我们给他写了一封警告信,他亦再不敢下山了。

摧毁伪政权,建立两面政权

敌人“蚕食”新甫县后,我们原来的村政权都被搞垮了。汶南区敌人不仅把伪区公所从莱城迁往八里沟据点,而各乡伪乡公所也相继搬到了各个敌伪据点(四义乡从嘶马河搬到八里沟,和平乡从嘶马河搬到团山,进德乡从沙王庄搬到了亓家峪等……)。而且各村都普遍建立了伪村公所,指定了伪村长。有些伪村长逼迫和带领党员去向敌人悔过自首,向群众横征暴敛,花天酒地。催民夫搞木料,给敌人修据点、筑碉堡、送情报,忠实的为敌效劳。这对我们开展反“蚕食”斗争威胁很大。在敌人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可能建立我们的一面政权,但如果让敌人的一面政权长期存在下去,我们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打击最坏的伪乡、村长,争取教育多数,建立两面政权,是比较客观的做法。我们在县委书记王醒同志直接领导下,打击了坏中之坏。蔺家庄据点伪办公处××主任,1942年犯罪被我县公安局关押了一个月,他对此怀恨在心,一当上伪办公处主任,便大施淫威,为非作歹。县委决定将其镇压,并派去了我们的人担任副主任和文书。从此,这个伪办公处,表面上看是敌人的,实际上被我们掌握。进德乡伪乡公所两个伪乡长都是老牌汉奸,对日伪和刘伯戈死心塌地,对我们的争取则置若罔闻。他们住在亓家峪离敌据点百米远的房子里,我们多次派人找他们面谈,结果都是不加理睬。我们以小型武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战术镇压了他们,打开了那一带的局面,扩大了我们的政治影响。另换上的伪乡长也主动和我们联系,给我们工作的开展创造了有利条件。当时汶南区敌人有4个伪乡公所、1个伪办公处,只有临汶乡乡公所我们没有联系。局面打开以后,我们抓紧了两面政权的建立,凡是对敌人忠实的,我们即对其警告教育,尽力争取其悔改,如不悔过坚决打击;不干坏事应付敌人也应付我们的,积极争取教育,使其逐步向我们靠拢,做到表面应付敌人,实际为我们工作。或通过各种方式换上我们的人,这样的两面政权,1943年下半年进德乡有10个村,和平乡有5个村,四义乡有4个村。蔺家庄一带5个村,每逢伪乡公所召开村长会议,我们就开在前头,教育和布置如何应付敌人,抗粮抗款,拖交少交。这既应付了敌人,也减少了群众负担。到1944年,多数政权已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加强统战工作

在反“蚕食”斗争中,为了争取各阶层人士支持和参加抗战,我们加强了统一二战线的工作。当时汶南区的上层人物比较多,大部分都在旧衙门混过事,甚至身居要职。如槲林前毕华桥、毕三江兄弟二人(毕华桥是旧莱芜县政府财政局长,毕三江当中学体育教师);坡草洼兄弟二人(亓呈荣任旧职业学校校长,亓呈祥任过区长);鲁家庄李菁山(即李运华,干过县商会长等要职);南王庄王英岭(王福佑,三区民团团长);塔子亓之绍(亓善继,干过三区民团团长);西泉河张志瑾、吕福辰等。有的在旧财政局当干事,有的当过乡长,上述人物在地方上有一定势力和威望,说话都有一定影响。“蚕食”前我们的政令、法令和工作达不到他们所处的敌占区,“蚕食”后我们有了武装,敢于深入到敌占区,有条件接触他们。因此,我们一有机会,就请他们开座谈会,征求他们的意见,通过讲抗战形势,揭露刘伯戈曲线救国反共反人民和横征暴敛屠杀无辜群众的罪行。多数人都表示支持抗日,他们说:“我们是炎黄子孙,帝国主义侵略我们已经多年了,无人领导抵抗外来侵略。共产党八路军少吃缺穿,艰苦奋斗,不怕牺牲,决心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中国,我们这些老年人不能去打仗,但我们应该积极支持抗日。你们这些年青人撇家舍业为了什么?我们筹点粮款是应该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你们尽管放心,我们能够办到的,一定办。坡草洼村的亓呈祥还自动在本村筹粮筹款交给我们。许多伪村长不仅来开会,还交出部分钱作公粮代金。

整顿恢复党组织提高党的战斗力

在“蚕食”中,我们的农村基层党组织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党的活动除个别联系和布置一些任务外,绝大部分都停止了活动。在这种情况下,整顿和恢复党的组织,就显得非常重要。县委及时召开了会议,具体而详细地分析了“蚕食”后的形势和特点,提出了及时了解农村党员自首情况,整顿恢复党的组织,建立点线关系等任务。1943年3月到1944年底,汶南区整顿恢复起来的党员约有200名左右。其中恢复关系的计50余人,重新入党的约计150人左右。建立了10个党支部(南梨沟、西汶南、劝礼、蜂崖、南十里铺等……),还有16个村建立了党小组或党员关系(东泉河、鲁家庄、井峪、亓家峪等……)。经过这次整顿和恢复,党员数量虽然比“蚕食”前减少了许多,但经过反“蚕食”斗争的锻炼和考验,他们对敌人的仇恨心更大了,工作更积极了,战斗力更强了。

开展反刘斗争

抗日战争爆发后,刘伯戈投靠在秦启荣部下,并于1941年夏季回到莱芜任国民党县长,勾结日、伪搞曲线救国。以正统为幌子,以抗日为招牌,进行反共反人民的活动。

1943年敌人“蚕食”莲花山区后,刘伯戈的活动更加猖獗,对我们的破坏和威胁很大。因此地、县委决定消灭和打掉这伙罪大恶极的反动分子。当时汶南区的干部只有我和谷乾两个人,开展反刘斗争有困难。县委于3月份派公安局长亓星辰带武工队到汶南区帮助工作,并兼任区委书记。我们决定在南铺建立一个战斗堡垒,寻机给刘伯戈以致命打击和彻底打掉这个罪恶累累的叛徒。当时,亓勤友是该村党支部书记,他不但早已取得了刘伯戈的信任,居有硬拳道宫长、伪自卫团长、刘伯戈的武装特务队长、国民党区分部书记等合法身份。还与嘶马河据点伪警官李文焕关系密切,特别易于接近刘伯戈本人。亓星辰、谷乾带武工队插进南铺后,以亓勤友请吃饭的办法活捉了刘伯戈的新任县大队副队长亓法圣。逮捕枪毙了伪特区书记谷友朋,既为民除了害,又削弱了刘伯戈的力量,初战获胜。一次亓勤友侦察到刘伯戈住进了业家庄,我们当即研究了作战方案,组成了9人战斗队,由亓勤友同志带路,摸进了刘伯戈住的院内,将刘与叛徒何曙光堵在屋里,一排子弹从窗口打进去,但未打中。这时刘的警卫员从前院开枪射击,当时敌人的兵力和火力我们不清楚,又加莱城敌人出动,直向业家庄开来,我们当机立断撤出了战斗。这次活动虽未打死刘伯戈这个叛徒,但却震慑了刘的反动气焰,从此以后,刘伯戈的行动更加诡秘了。

从1943年春到1944年春,我们的反刘斗争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刘伯戈的魔爪再也不敢伸向山区了。

1944年,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节节胜利,新甫县的敌伪据点多数撤走,我们汶南区的反“蚕食”斗争取得了彻底胜利。(本文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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