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红西路军失败被俘及获救经过( 文/叶声)

Darling 发表于2017-10-22 15:42:14

1935年9月下旬, 張国涛反对中央北上的方针、私自率领红四方面军南下, 提出要"打到成都吃大米“。11月13日, 红四方面军集中15个团的兵力, 在名山重镇百丈关向敌人发起了进攻, 但在敌人飞机大炮和优势兵力的阻击下, 不断受挫。经过连续7昼夜的激战, 虽然毙伤敌15000余人, 但红四方面军也伤亡近万人,被迫于21日撤出百丈。全军于当月撤至天全、芦山、宝兴三县休整,准备过冬。

我于1935年10月南下天全、名山时,由红军大学再次被分配到三十一军,开始在军部通讯队当队长,兼教导队队长,后又兼轮训队队长,两个多月后军部成立特务营(辖通讯队、炮兵连、骑兵连、工兵连、侦察连),我任营长。

1936年3月,在敌人大军压境下, 红四方面军被迫由天全、名山一带再次北上爬雪山、过草地。这时红四方面军已由南下时的8万人减至4万余人。1936年8月,红四方面军战胜千难万险,终于第三次过草地后到达甘南,随即在会宁同中央红军会师,使岷州会议决定的通、庄、静会战役计划被张国涛机会主义逃跑路线破坏了,也不到陕甘宁边区去同中央会合,而指挥四方面军九军、三十军和五军团(包括三十三军在内)过黄河西去打通什么国际路线,使主力红军遭受无故损失,罪该万死。

1936年8、9月间,三十一军到达甘南通谓县城后,军部接总部电:调三十一军工兵连到会宁总部去接受新任务(本来我可以不带工兵连去,可以由他们自己去会宁总部执行任务),当时我处于好奇心,想先带工兵连去会宁总部接受任务,另外可以看看一方面军。到总部以后才知道过黄河。后来由总部直接指挥,工兵连进到黄河边靖远县境的渡口附近担负渡船任务。当九军、三十军、总部和五军快过完时,敌胡宗南部追击逼近,张国涛和四军、三十一军没能过去就转向陕北去了。这就保存了一部份革命力量。当时总部叫我带军部工兵连归队三十一军,在那样紧急情况下,部队流动性很大,又没有一个地图,也没有适当的联络工具,地形也不熟悉,到那里去找三十一军呢?我考虑好久,提出无法找到三十一军,随总部一块走,后来总部同意了,同总部一起过河西去了,工兵连被编到总部特务团,叫我在特务团任连长(特务团没有营的建制),我提出是否可回九军去,因过去我是老九军的。这样总部同意我回九军了。古浪战斗后,部队快到达梁(凉)州附近时,我到九军军部,把我分到二十七师师部通讯队当队长。经过古浪战斗和沿途几次战斗后,部队有很大减员,在进占永昌县城后休整了一段时间(在永昌县城还没有西进时,听说西安事变,当时听说我们返回到兰州市,因兰州市有东北军于学忠部驻防,大家听后很高兴,后来不知怎的又不返回,要继续西进,结果使西路军失败。如当时就是一路打回到兰州,虽然马回子不会轻易叫我们返回兰州,就是受些损失,也还可保存几千上万人的革命力量,不知谁的主意不返回)。

敌人每天都在向我们进攻,在城外一些村庄的围子都是我们占着。后来为了精减机构,轻装,军部把二十五、二十七两个师部撤消,军部直接指挥团,我又被调回九军军部通讯队当队长。在从永昌西行不久,七十五团二营没有营级干部,令我去七十五团二营任营长。在继续西行中,经过多次战斗,每到一地,你行军一夜,很疲劳,到宿营地就得做工事,敌人上午九点多钟就追上你,将你围起攻打,部队又疲劳,又没吃的,有几次被敌人单独围攻,因无吃的无法再坚持,突围过几次,有一次突围损失很大,包括总部,不仅人有很大伤亡,还冲散了些伤病员,丢失了总部的一些骡马驮的物资(包括银元都丢失了,我的牲口也丢失了)。

到1937年3月间, 我们已经在西东铺(西洞堡)打了很久, 我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负伤, 子弹打穿了左胸。三天后,所余人员全部向西大山(祁连山)转移,我当时伤很重,随团卫生队进山,因不能走动,也无人过问(伤员太多,形势又很危急),只能勉强骑着牲口随大队往山里走。后来把我们所有伤病员都转送到总部医院继续往大雪山里去。在所有部队都进至黎园口石窝子山(过去叫腊子口)不久,九军在几个小土围子阻击敌人失败,九军政委陈海松所率九军最后的战斗人员,为掩护总部和医院的伤病员撤到祁连山里,最后全部牺牲。至此,全军只有三十军还有少数战斗人员。敌人又不停的向山里进剿,以新组成的七十五团掩护总医院,可这个团都是由九军的后方勤杂人员和机关人员临时组建的,没打过仗,没有经验,团长又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听到敌人抢响就自己乱跑,使部队成了无领导、无指挥、无组织的乌合之众。总医院也无人过问,被敌人给冲散了,伤病员、医护人员都各走各自的,不能走的不是被敌人打死,就是被敌人抓去了。这时随我的勤务员和马夫也都跑散了,我因胸部伤口还未康复,左腿又因过雪水河时在冰水里呆的时间太长,结果被冻瘫痪了,不能走路近一个月,幸亏自己当时勉强还能骑牲口,就骑着骡子跟着其他同志往大深山里走,途中遇到不少失散的人员,又多次被敌人冲散。在山里游了半个多月,后遇上总部骑兵团三十余人,我听说他们准备向黄河东突围,就随同他们一道走。一天夜里,我随着骑兵团的同志快走到出山口的地方,天快亮了,怕暴露目标,就布置了岗哨,在山沟里隐蔽宿营,准备天黑后再突出去。但大家没有察觉,在快到宿营地不远时, 有个战士掉队了, 走到敌人那里去了(因山囗附近都有敌人封锁着),被敌人俘虏后, 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我们都很疲劳,倒下就睡着了,结果刚休息不久就被敌人包围了,当哨兵发现时,敌人的骑兵已冲到跟前,我们惊醒时,敌人枪口已经对了准大家,就这样全部被敌人俘虏了(这里, 我想起一件事, 我们被俘是否与骑兵团长马良均(骏)有关呢?那个掉队的骑兵战士是否是马派去向敌人告密的呢?因为马良均(骏)是骑兵团长, 是回族, 在我们被俘后, 他就不见了, 我们被押送到敌上级机关, 后又被押送到甘州关押时, 也没见到他)。

敌人把我们送到甘州(张掖),关在一个空院坝里,约半月左右,又把我们送到凉州(武威)。到凉州时约有二百多不到三百人,在一个操场上集合,敌人一个军官讲了几句话,说谁当过军官的站出来,并指着投敌叛变分子郭西三(锡山)说如何如何优待等,用软的欺骗利诱的手段,没有人站出来。后来敌人又用威胁的办法说,不出来就点名,又是什么一个个的认哟,也没有人站出来。敌人软硬兼施都失败了,后来敌人就叫投敌叛变分子郭西三(锡山)来挨个认。我回忆当时好象被叛徒认出二个人。后来那叛徒郭西三(锡山)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后说我是营长,当时我死不承认,后我说当过通讯员,这个叛徒死咬着我是营长[郭原是五军一个团长,因五军董振堂军长带的部队在高台失败,董振堂军长牺牲, 五军直属队一部分及郭西三(锡山)团在府义(抚彝)被敌人围攻,形势很紧张,九军政委陈海松带七十五团去府义(抚彝)增援,我当时是七十五团二营营长,陈海松政委召集七十五团营级以上干部及郭西三(锡山)一块开过会,布置过撤退等事宜,我在会上同郭见过面,作过介绍,相隔时间不长,所以这个叛徒认识我。这个叛徒是在府义(抚彝)突围的那天晚上投敌叛变的]。后来我没有办法,认为总是一个死,才承认了自己当过营长的,敌人当即把我从队列里拉出来,问过我的名字和籍惯,当时我说过我原来名字叶春桥,并说我是四川人(并没有承认是党员)。敌人当时记下我的名字,然后把我和郭指认出来的几个干部送进监狱关起来。

我们去的这个监狱都是关的营以上干部,营以下干部送到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这个四方院监狱里已关押着一些同志,后来又陆续送来一些同志,共计不满二十人,关了二个多月(具体时间已不清楚)。

这个四方院里有十多间小房间,每间小房子有一个小坑,在我进监狱时还空着有几个房间,所以我开始是一个人住一间小房间,经我再三回忆,由于房间少,逐渐来人多了,房间每人住一间就不太够住的,这样有的房间就得住二个人。我开始一个人住一间房子很有一段时间,好像在快送我们往南京以前不久,又来的人有一人和我住在一个房间,由于时间短,印象不深,连这个同志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我现在确实记不起来了。

在监狱里我听说成立有一个党支部,成员听说有黄合先(鹄显)、沈秀托(达)及卯度人,后来又听说有张道荣(庸)参加。

我们曾在监狱中有一次开饭时,前面的同志看到生活很不好,提出来不吃他们的饭,要求改善生活,后面的同志接着闹起来,没有吃他们这餐饭。

在监狱中,敌人曾把我们集体带到叛徒郭西三(锡山)住的小院子去参观过一次,当时叛徒郭西三(锡山)好象没有露面,敌人也没有讲为什么参观,目的是什么,是看守带我们去的。

在准备把我们往南京送以前,在监狱中每人发过一元钱做衣服,我和有的同志上街去买布做衣服和取衣服出去过二次监狱,有看守跟着,不是集体,每次三、五人一起出去。

在1937年6月份,敌人准备把我们往南京送,用一辆汽车武装把我们从凉州押送到兰州市,住了二天,又换成国民党部队一个班把我们押送到西安国民党行营。在从凉州走时有四个女同志和几个男同志,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同我们一起乘汽车到西安(到西安时听说七七事变)。到达西安本来是白天,离天黑还早得很,敌人可能怕我们西安办事处知道,就在城外呆到很晚才偷偷地进城,住行营内。到达行营后,正好遇到原十五军团一个作地方工作的同志,原被敌人抓去,因国共合作后,要放他出来,他听说我们是西路军的,便告知我们说西安有我们办事处,叶剑英参谋长在那里负责,叫我们写个信他秘密带到办事处请叶剑英参谋长把我们要出来。我们就写了一个信,他秘密带到办事处,正好西安到郑州间铁路(潼关段)有个桥被水冲坏了,几天没有通车,西安办事处知道我们的消息后,派人到国民党西安行营交涉把我们要出来。

在西安办事处住了十天左右,于1937年7月把我们送到云阳镇前敌总政治部(当时有二十余人,营、团、师级干部以及军参谋长)。到云阳镇前敌总政治部后,临时学习,集中审查了解。审查的内容:是否叛变革命,是否向敌人投降自首,是否被敌人利用危害革命利益等等;结论是没有叛变革命,被俘后表现很好,没有作危害革命利益的事[因为这些干部都是前后不久被送到梁(凉)州监牢中的,也有被叛徒指告的,大家都一块在监牢中]。党的关系是经过同事证明过去是党员,而在被俘后没有向敌人自首和作过危害党的利益的坏事,经组织再三了解审查后,经人证明在被俘后表现没有问题者恢复组织关系。我是经过沈秀托(达)、罗先武(后改名为罗少卿)、张道荣(庸)(后改名陶勇)、郑大林、董央士证明恢复组织关系的。

在前总学习一个时期后,于七月底八月初到达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正好是三期开学,被编到二大队(政治大队)七队,后又调到一大队(军事大队)三队学习,还没毕业,就被调到校部军教科任军事助理;后又调四大队十队任队长;1938年秋转庆阳分校任二队队长;1938年冬成立抗大一分校东迁到山西后在一支队二营九队任队长,不久任八营营长;1939年冬又转山东时,任干部队队长、副大队长,于1940年初到达山东,将抗大一分校改为抗大山东分校。不久(1940年2、3月),我被分配到八路军山东纵队四支队工作,正式走向抗日战争的最前线。

注:该文是从叶声若干自传、履历表、向上级要求撤消不当处分的报告中摘录、汇编而来,基本上全是叶声亲自撰写的,只是为了文字畅通,略作编缉。标题是根据叶声所写"关于我在西路军失败后被俘情况的报告’’ 修改补充而成。有些人名、地名可能有误,尽可能根据查到的资料在括号里予以更正,也不一定正确。对卯度人、董央士两个人名,总觉得有误,但因原稿笔迹很难辨认,又未查到相关资料,只能暂且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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