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陈毅首次战地视察十纵(文/陈绍昆)

施家13430 发表于2018-12-05 16:26:49

1947年夏,我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在鲁西南梁山地区完成阻击国民党军敌五军的任务后,于8月11日北渡黄河,在寿张县境内休整。

    自从国民党军队于3月下旬开始发动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以来,我纵于4月下旬在兄弟部队配合上,一举攻克泰安。5月,我纵又奉命参加孟良崮战役,本纵二十九师在吐丝口以北地区,阻敌“五大主力之一”的第五军及整十一师,并由背后死死钳住敌人,打破敌人南援的企图,保证了兄弟部队全歼敌整七十四师战斗的胜利。

    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编七十四师的全军覆没,使敌人受到很大震动。敌经过一个月的整顿,提出“并进不如重迭,分进不如合击”的方针,又调集了32个师(旅)24万人。卷土重来,于6月26日向我沂蒙山区进攻。我华东野战军为配合刘邓大军跃进大

别山作战行动,调动。分散敌主力和分批歼敌,粉碎敌人对山东解放区的进攻。向敌侧后鲁西南出击。7月5日.我纵奉命西进,横穿泰山区,担任攻占大万德、界首一线,歼灭该地守敌.以配合三、八纵队歼击大汶口、泰安之敌的任务。当时正值大雨季节,山洪爆发,泰山区内平时的潺潺细流变成了滚滚洪水,在我军穿越泰山区的第一天,就穿越了17条洪水激流的大河,爬过了无数被称为“阎王鼻子”、“鬼门关”的悬崖陡壁。经两天的艰苦行军,到达东泉沟地区,并发起战斗,至9日,我纵攻占大万德、界首一线.截断津浦路徐(州)济(南)段。此后.我军跨过津浦路西进至汶上城北水坡崖地区集结。

    我第三、八、十纵队的行动,严重威胁敌后方基地兖州、徐州等地,敌不得不于7月12日改变部署,调第五军等7个整编师自13日开始陆续后撤西援。这样,敌之兵力已被我调动,阵势已显混乱,图在鲁中山区击破我主力之计划已告破产。时值暴雨季节,敌回援必定受阻,而我军则已经展开,在胜利形势鼓舞下士气高昂。为陷敌首尾不能相颐之境地.我军各纵按照统一部署.抓住有利时机,继续向敌展开猛烈进攻。三纵攻打济宁;一、四纵攻打邹县、滕县;我纵奉命以攻歼汶上城守敌为第一步任务。时逢大雨滂沱。平地积水盈尺。汶上城守敌吴化文部八十四师之两个团及当地土顽共4000余人,凭借水涨满漕的lo余米宽的护城河、水壕和城墙、鹿砦、铁丝网及堡垒工事,负隅顽抗。而我军连日翻山涉水,冒雨行军,十分疲劳.又加攻城准备不足。三次总攻均未奏效。正当我进行第四次总攻准备之际,敌援兵接近。我纵奉命于7月21日撤出战斗。后转至汶上东南一线钳制阻击西犯之敌,掩护华野一、四纵队由鲁南向鲁西南转移。

    我军虽然在六、七月份于山东战场上没有取得显著战果,但在全局上我人民解放军却由战略防御转入了战略反攻。刘、邓大军于6月30日,在张秋镇到临濮集之间,突破敌黄河防线,发起了鲁西南战役.到7月28日止共歼敌4个师部、9个半旅,计5.6万余人,揭开了战略反攻的序幕。为掩护刘邓大军向大别山和中原广大地区进击,把战争引向蒋管区.中央军委指示我华野一、三、四、六、八、十纵队和特种纵队组成华野西兵团(亦称外线兵团).在鲁西南牵制敌整五师、整八十五师、七十五师等于陇海路以北。我西兵团根据刘邓首长的意图,在陇海路以北,摆成一个“蛾”牌态势,即用三个纵队集中歼灭敌人,一个纵队钳制迷惑敌人,以掩护大部队南进。我十纵队即为“蛾”牌上端的一点.具体任务是:在梁山地区运动作战,钳制阻击敌新编第五军之四十五师、二00师及八十四师等部,掩护刘邓大军在鲁西南战役中的伤员、俘虏、缴获物资及后方留守人员和当地党政机关向黄河以北安全转移。同时也为我华野一、三、四、八各兄弟纵队在鲁西南战场上进行机动作战创造有利条件。

    我纵当时处境十分困难。自进入鲁西南后,部队连续行军作战40余天,战士体质下降,运离后方,部队减员和弹药消耗都未能得到及时补充。当面之敌.武器精良,弹药充足。且得到南京、徐州、济南等地空军支援。特别是敌整五师是蒋军“五大主力”之一,全部美械装备。敌我对比,优劣悬殊。自8月1日至11日,我纵先后在汶河、运河西岸和梁山以北、东平湖以西,黄河以南这一三角地带背水作战,处境极为不利。面对强敌的猛烈攻击,我纵展开宽大正面的防御阻击,顽强死打,异常艰苦。在这严重时刻,经请示兵团首长批准,于11日晚北渡黄河。因战事紧迫,船只准备不足,渡口情况不明确,部队组织不够严密,在北渡黄河时部队遭受重大损失。

    部队在黄河以北寿张县境内体整。由于攻击汶上未克,梁山艰苦阻击,北渡黄河受挫等原因,部分干战中产生悲观埋怨情绪。有的说,“部队受损失是纵队首长指挥失当,北渡黄河是违背上级命令。纵队首长要对此负责”;也有的对反攻的大好形势产生怀疑,有的战士问连队干部:“既然是大反攻,为啥敌人还这么凶?”有的讲怪话说:“反攻反攻,丢了大半个山东”;“刘邓大反攻,我们往北蹦”等等。

    再加这时我纵驻在渤海区北镇的留守处、教导团、炮兵营、文工团等单位前来归建,带来了国民党军重占我渤海区黄河以南广大地区的消息。这一消息在部队传开之后,又引起了新的思想波动,一些基层干部和广大战士,担心自己的亲人遭蹂躏涂炭,有的说:“我们在这里打恶仗。家乡父老又遭殃”,“转战外区.丢了家乡,地主回来反攻倒算,胜利果实被抢光”,甚至有人要求“回师渤海,保卫家乡”。

    为迅速稳定部队情绪.休整一开始,纵队首长首先总结军政工作。反复讲梁山阻击战的重大意义和烈士为国捐躯的光荣;从领导开始总结检查渡河受挫的原因和教训。期间,纵队宋时轮司令员先后到各师召开连以上干r部会,讲清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揭开了我军战略反攻序幕的形势和意义,使部队受到很大教育和鼓舞。接着,以团为单位进行评功庆功活动,同时对渡河中少数渎职及违犯纪律的同志予以批评教育或纪律处分。正当这一教育初步展开时,华野陈毅司令员来到我们纵队。

    当时我在二十八师八十四团政治处任组织股长。8月18日,刚开过早饭突然接到通知,要团、营干部到纵队去开会。当时纵队领导机关驻在我团驻地东北阿城镇附近的孙楼。我团团营干部和骑兵班几个负责照料马匹的战士,一行20几人,快马加鞭,将近20华里的路程,个把小时就赶到了。

    这是从4月3日建纵以来,全纵营以上干部第一次在一起开会。过去这4个多月里,大家都是在紧张的战斗中度过的,今日战友相会分外亲切,见面之后互相问长问短,也都不约而同地相互打听着:“今天开什么会呀?”

    大家到齐后被带到一个用苇席搭成的大棚子里,在两边席地而坐,中间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不一会纵队宋司令陪着一位首长来到会场。这位首长面容慈祥,身材魁梧,上身穿一件圆领半截袖白汗衫,下身穿一件自制服裤。大家心里都在嘀咕着“这位首长是谁呢?’,听过宋司令员介绍之后,方才明白,这就是华东野战军陈毅司令员!陈毅司令员已久为我纵广大指战员所敬仰,但亲见其人还是第一次。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陈毅司令员开始给大家做报告。他在报告中给了我们很大鼓励。他说:你们十纵是一支很好的部队,建纵之后首战泰安取得全胜,我们在给你们的贺电中已经指出“这对目前时局极为有利,获得了夏季作战第一步胜利。”后来你们的任务主要是打阻击。这是个苦差事,消耗大,伤亡多。缴获少,但从全局来讲,你们胜利地完成阻击任务,或保障主攻部队全歼敌人,或保障兄弟部队顺利遂行其他任务,其意义是十分重大的。陈毅司令员对我纵的10天梁山阻击一再给予表扬,特别强调了梁山阻击战的意义:拖住了敌人,保证了刘邓大军顺利地向大别山进军,这对实现中央军委关于实施中央突破,向中原进击。把战争引向蒋占区,打乱敌人在江北的整个部署,从而使我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战略任务,是有很大贡献的。陈司令员进一步指出:你们建纵以来,在部队建设和执行作战任务中都取得了很大成绩,部队受到了锻炼.机动性和战斗力都有很大提高,进步很快。

    接着陈司令员总结了华野7月战役形势。他说,正逢雨季,作战不利,加上其他一些因素,各纵都没有取得显著成果。你们汶上城一仗没有打好,这次阻击中受到了一些挫折,过黄河损失较大,可以总结教训,但从整体来讲,你们十纵就是打光了,但保障了刘邓大军胜利南下就是一个大胜利。

    提到北渡黄河,陈司令说: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从当时情况发展来看,拖住敌人的目的达到了,把部队转移到黄河北岸进行一下休整再战。这是对的。这么大的行动不是你们纵的首长决定的,是我们的意见。这里敌人到了黄河边,你们过了河;你们的家乡渤海那边。敌人也到了黄河边.我们也过了河,这叫做今天“携万民渡河”,但是明天我们就要“饮马长江”。并指出随着刘邓大军南下,山东战局将很快发生变化。

    陈司令员进一步讲了过去一年里我们取得的伟大胜利和今后的作战方针,在列举了敌我力量对比变化后,他说:战争是国民党发动的·我们并不愿意打,敌人打过来,我们被迫自卫,所以叫自卫战争。敌人向我们解放区进攻,战争是在我们家里打,严重地破坏消耗了解放区的人力、物力、财力。所以,我们的方针就是彻底粉碎蒋介石企图使我们无法坚持持久战争的反革命战略方针,举行全国性的大反攻,把主力打到外线去,在外线继续大量歼敌,把战争引向蒋占区,这叫做“用蒋介石的骨头熬蒋介石的油”。

    陈司令员的报告,讲了两个多小时,首长将古比今,耳提面命,使参会的全体干部深受教益。陈司令还批评了一些干部因战斗失利、渡河受挫而产生的悲观消极倾向以及对领导的不信任和埋怨情绪。强调要加强新老干部的团结,搞好休整,振奋士气,早日南渡黄河,争取更大的胜利。并指出了十纵当前的任务,就是在鲁西南地区作战,争取大量钳制和消灭敌人,以策应刘邓、陈谢大军在外线作战。还要求我们也要做好到外线作战的充分准备,挺进到豫皖苏边区去开辟建设新的解放区。

    到会同志听了报告,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对战争形势提高了认识,进一步坚定了胜利信心,加强了在大兵团作战中的整体观念,明确了今后的斗争任务。纵队政治部将陈司令员的报告记录整理下发,部队逐级进行了传达学习。

    经过20天的休整,部队精神焕发,斗志昂扬。于9月2日起全纵南渡黄河,又投入了新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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