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刘贤权同志分管电影工业和在文化组的工作(文/狄福才)

三工北月 发表于2019-05-29 19:27:26

    听到刘贤权将军逝世的消息,我感到很是突然。悲痛之中,不禁回想起“文革”期间,他在国务院文化组工作时的一些往事。

    1970年4月3日,军委办事组突然通知我,22时30分到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开会。参加会议的除周恩来、李先念、李德生等中央领导同志外,还有国务院业务组、新华社、广播事业局、中联部、外交部等单位的负责人,以及国务院文化组全体成员(吴德、王曼恬未到会)。

    周恩来总理主持会议并讲话。要点是:一、经请示毛主席批准,在国务院下设文化组;二、文化组由吴德任组长、刘贤权任副组长,成员有石少华、于会咏、狄福才、黄厚民、吴印咸、浩亮、刘庆棠、王曼恬;三、文化组下设一个小机构,要首先管好样板团,普及样板戏,排好样板戏。电影、出版、图博以及其它文化工作,以后也要管起来。

    与此同时,刘贤权同志接到了《中共中央关于设立文化组的规定》的抄件。这个抄件是与周恩来写给刘贤权的一封亲笔信附来的。信的全文是:“贤权和文化组各同志:送上《中央规定》一份,请在会议中传阅后,存贤权同志处,不再传抄。周恩来,一九七O年四月三日。”

    这项任命前,刘贤权同志毫无所知。他从未想到搞了一辈子“武化”的他,竟然会受命去管文化。他也深知文化部门是相当敏感的是非之地,江青一伙独霸文化领域是不准他人插手的。此前他和石少华曾兼管过电影工业,领教过江青的性格乖戾、反复无常、朝令夕改。于是三次坚辞不就。周恩来总理做了说服工作,而江青认为刘贤权不识抬举,在会上狠狠地说:“你的缺点就是推,总是推!”他不好再推了,只能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心情,参加了这心非所愿的文化组工作。

    文化组成员实际上由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由军队和地方来的老同志,如老红军刘贤权和新华社副社长石少华等;另一部分则是于某某等一批“王朝新贵”,是直接听命于“四人帮”的,他们连周总理都不放在眼里,对刘、石等更不在话下。为此,刘贤权是有戒备的。工作伊始,他就以文化组是国务院机构为由,强调上报文件必须主送国务院,有关文艺方面之事必要时才抄报中央分管文艺的领导。吴德虽为组长,但他兼职很多,工作棘手时就拖了下来。刘贤权作为兼职副组长对工作不能不抓又不敢多抓,但总要干些必要的事情,否则就有消极怠工的嫌疑。于是他除了继续负责电影工作外,只抓了一件复映两部旧影片的工作,不料这件事又触怒了“四人帮”。

    鉴于群众对文化生活枯燥和电影园地荒芜,很有意见,吴德在中央政治局建议可否复几部质量好的旧影片,与会同志没有异议。于是刘贤权指定由石少华和我(当时军内职务是8341部队副政委)负责影片的初选。后经文化组全体成员审查通过,拟将《渡江侦察记》和《智取华山》两部故事片复映。于是在7月21日由石少华起草、刘贤权签发了请示报告。报告中陈述两片都没有问题,请求准许在1970年我军建军节时,与《红灯记》和《智取威虎山》两片同时在国内外上映。谁知张春桥首先发难,说这又是个“一山一记”,是有意与样板戏唱对台戏。第三天,他提笔一批:两部影片从编导、演员、内容都有问题,不能上映。接着张春桥和江青在钓鱼台17号楼召集文化组成员开会,并把周总理拉来陪会,要追查黑后台。

    追查会颇有戏剧性。于某某想洗清自己,抢先发言,撒谎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气得我拍桌而起,当即指出他参与审片、选片、定片详细经过,并且复述了他当时对选定的复映片肯定性的评价:“现在没有人能拍出这么高水平的片子”,又提出了可以对证者的姓名。于会咏无言以对。这时刘贤权主动发言,承担了全部责任。说明吴德不在,请示报告是他签发的,但同时也据理强调说明,既然是请示,可准也可不准,不同意不复映就是。张春桥气急败坏地反诘:“你负得了责任?!这么大的事,能没有后台?样板戏《红灯记》、《智取威虎山》剐刚上映,你们就搬出《渡江侦察记》、《智取华山》,这不是唱对台戏是干什么?”刘、石和我异口同声否认有后台存在。所幸周恩来在场做主表态,江青也就停止了追查。不过,这次刘贤权又领略了张春桥之流及其亲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政客伎俩,也预感到在文化组工作前途的多难和莫测。

    刘贤权管电影工业,是1969年10月29日,由周恩来任命的。这一天成立了“电影工业协作小组”,宣布刘贤权任组长,石少华和我任副组长(会后,江青不准我管。说:“你参加电影工业协作小组,样板戏拍摄谁管呀?”那期间,我整天在摄影棚里,电影工业协作小组副组长是挂名而已)。刘贤权和石少华是在电影工业混乱无序状态临危受命的。他与石少华一道顶住“以生产压革命”、“搞科研就是走白专道路”的重重压力,把生产和科研恢复起来。他们敢于为科研攻关撑腰作主,为科技人员创造必要的工作条件,使他们放心大胆工作。在各级领导和职工群众尤其是科技人员的努力下,电影工业确实在较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例如建立了胶片油溶染印车间技术,赶上了当时国际水平;8.75电影放映机和胶片配套也相继研制成功。石少华对此评价说,这些与刘贤权参与分管电影工业是分不开的。但是,当试验拍片审查时,仅仅是由于放映效果彩色偏红,江青又借机发难,她在全国电影工作会议上勃然大怒,斥责刘贤权说;“你除了帽徽、领章哪里还有红的,你说说为什么偏红?你辜负了党和我对你的期望。”江青几次在会上批刘贤权,并决定电影工业由王洪文管,让刘贤权免职。石少华后来回了新华社,我的下场则更惨。权倾一时的江青,一句话就把她认为是异类的老同志“净身出户”。周恩来无可奈何地对刘贤权说:“文化组兼职免就免了吧,这也是你已久的愿望,回去集中精力修好铁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以欣喜和庆幸的心情离开了这危机四伏又毫无文化气息的文化组。

    在电影工业协作小组和文化组,我有幸结识了刘贤权将军。我们虽然初次在一起工作,但是心灵相通,能够相互理解和支持,在抵制“四人帮”及其亲信的胡搅蛮缠上是一致的。我们一起度过了那段如坐针毡忐忑不安的艰难时光。刘贤权将军的高贵品格给

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对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丝不苟;他光明磊落,勇于负责,敢于承担责任;他作风民主,能集思广益,从不个人说了算;他对人和蔼可亲,以平等待人,从不摆首长的架子,保持了普通一兵本色。石少华曾对我说,周恩来对他说过“刘贤权同志执行指示坚决、肯干,是个好同志”,这说明领导和群众对他的评价是多么一致。“四人帮”借机几次发难要抓后台,实际上要我们与他们一起把斗争矛头指向周总理,看到刘、石和我不肯就范,就把我们撵出了文化组。

    遗憾的是我离开文化组再未见到刘贤权同志。今春,我奉命进住总参北极寺干休所,巧遇刘贤权夫人,得知她正为编写《刘贤权将军》一书征稿,就特写此文以表达对刘贤权同志的缅怀,愿他英名永垂青史。

199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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