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挽危局(文/朱道南)

北圩村人de 发表于2019-06-05 22:40:28

1942年,日伪军为巩固后方,摧毁我根据地,聚歼我军有生力量,分别于3月、10月在山东推进第四、第五两次“治安强化运动”,进一步施其军事打击、政治欺骗、经济破坏、文化麻痹、特务统治相结合的所谓“总体战”。在军事上综合运用了“铁壁合围”、“梳篦式扫荡”、“分进合击”、“突然奔袭”直至“拉网合围”的扫荡战。对我鲁南地区继续蚕食封锁,增设据点400余处,全区平均每12个村庄就有一个据点。我抱犊根据地的东南基本区,仅十余个村庄,形成“南北十余里,东西一线连”的局面。对我运河地区,由于过去日伪多次扫荡的失利,是年冬季的“扫荡”,日伪一拖再拖,直到1942年的1月上旬,才在周密的准备之后,开始揭开战幕。

    毛楼战斗以后,敌人即在小山子、徐楼等处安设了据点。4月上旬的一天,日军和韩庄、古邵、涧头集、薛庄等地的日伪军,倾巢出动,占据了我们黄丘山套东侧的中心区——旺庄。用事先在敌占区征用的1500名民夫,在一天一夜之内构筑起有碉堡、壕沟、鹿砦工事的据点。敌人中心突破的一招,如果得逞,我们在运河南的地区,将可能全部变为敌占区,给我在这一带继续坚持斗争造成了不堪设想的困难。为了粉碎敌人的图谋,沂河军分区首长派来一个连的援军,在兄弟部队支援下,趁敌立足未稳之机,发起了对旺庄的攻击。旺庄是由前马家、腰儿黄、后赵家几个小村落组成的。战斗从午夜打响,沂河援军和我们部队分几个方向,同时向这几个村落发起进攻。敌人虽顽强抵抗,终因壕沟、碉堡均是仓促抢修而成,加之战斗力不强,我们的部队很快突进村落,进行逐屋争夺,给敌人重大杀伤。时至第二天早晨,敌人在我军强大压力下,突围逃走,孙斌全、褚雅青率队在金楼西山伏击,敌人仓皇窜回涧头集。我们乘势发动群众,拆毁敌人的碉堡、壕沟等工事。敌人妄图控制我中心区和对我发动扫荡蚕食的阴谋彻底失败了。我们得到了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

    4月20日下午,我情报人员报告:临城、沙沟、塘湖、韩庄各火车站增加了日军,扫荡微山岛的迹象已很明显。此时运河支队支队长邵剑秋正在微山岛一大队检查工作。考虑到微山岛是湖中的孤岛,没有机动的余地,他当即指示一大队撤出微山岛,并动员邵子真大队长带队随他连夜出湖。邵子真说:“你先走吧,岛上各兄弟部队负责人开个会,商量一下再走。”邵剑秋同志当晚出了湖。当时的峄县县大队长褚雅青已把100多人编成一个连送往运南,留下160多人准备安排好地方工作后立即撤走。

    4月20日晚上,驻微山岛的运河支队一大队、铁道游击队、峄县县大队、微湖大队、滕沛边大队、水上区、微山湖办事处的负责人在吕蒙召开紧急碰头会。当时微山岛上没有党的一元化领导,在军事上也没有真正统一的指挥机构,处于群龙无首、各自为政的状态。会上虽雅青提出微山岛不是新加坡,不能固守的意见,但由于各部队在微山岛的时间较久,与当地群众关系密切,不愿轻易离开;加之对敌情的严重性估计不足,又有打退敌人进攻的经验,故而做出了“只阻击,不恋战,惩罚一下来犯敌人后迅速撤退”的决定。并公推运支一大队邵子真大队长为联合作战总指挥,铁道游击队副大队长王志胜、峄县县大队长褚雅青、微湖大队长张新华、滕沛边大队长钟勇飞等为副指挥,作好了阻击敌人的部署。邵子真和政治教导员唐绍钦带四中队守吕蒙;褚雅青带领运支二中队和县大队一个连守杨村,铁道游击队、微湖大队、滕沛边大队分守大小官庄和墓前村。微山湖办事处、水上区连夜动员群众干部家属向湖外转移。

    21日天刚破晓,郗山和张阿闸上发出隆隆炮声,呼啸的炮弹落在微山岛上。随后,日军的汽艇、舢板、划子和帆船从东南、正东、东北湖面向微山岛进攻。防守吕蒙的四中队,等敌汽艇、舢板、划子进到500米内,机枪开始射击。殊不知敌的汽艇上的机枪、掷弹筒火力异常猛烈,掩护舢板、划子直插滩头阵地。前面的舢板、划子被打翻了,后面接着跟上来。接近湖岸浅滩时,日军和日伪军跳到水中,推着划子作掩护,拼命向我阵地推进。四中队以密集的火力射击,敌人纷纷倒入水中,日军强行登陆成功。中队长孙茂山带四中队撤退。邵子真、唐绍钦和副大队长王默卿见大势已去,也随四中队撤离吕蒙,向西北谢楼渡口转移,在渡口又与敌人发生激战,分队长马道举负重伤,倒在湖边水中,惨无人道的日军又向马道举的胸部穿刺刀,后被渔民救活。部队突围到沙沟站以北的姬庄。白天强过津浦铁路,又遭到日军铁甲车的截击,黄昏后才转移到路东安全地带。

    在杨村阵地,凌晨4时许,敌人炮弹呼啸着飞来了。褚雅青再次检查了滩头阵地,回到指挥位置时,天色已明。满载日军、日伪军渡湖的船只向杨村驶来,汽艇上的机枪向我阵地猛烈射击。素有战斗经验的褚雅青同志,知道这是敌人的火力侦察,便命令部队隐蔽。敌人的舢板、划子接近我湖岸阵地不远时,30多个日军跳下划子,端着轻机枪和上着刺刀的步枪,哇啦哇啦地嚎叫着冲了上来。由于淤泥又深又粘,穿着皮鞋的日军,一陷多深,怎么也走不快,正好成了我们射击的活靶子。日军一直没有发现我们的防守阵地,胆子更大了。敌人离岸30米时,褚雅青才下开火的命令。我们的战士一齐射击,日军稀里哗啦倒了一片。后面的日军退回船上。敌人第一次进攻失败了,又组织第二次进攻。在汽艇上的机枪炮火掩护下,一批日军冲上了岸。当接近我战壕时,战士们一排手榴弹扔过去,日军被消灭在阵地前沿,第二次进攻又被粉碎了。日军恼羞成怒,集中火力向我轰击,我们阵地上炮弹接连爆炸,杨村渡口浓烟笼罩。日军指挥官摇着膏药旗,指挥着约有一个中队的兵力第三次冲上来。这时兄弟部队已经转移,杨村阵地已完全陷于孤立。一群老百姓从西边山旁边跑边喊:“日军上山啦!”褚雅青同志一看,大批敌人占领了杨村西山头,架上轻重机枪,居高临下,集中火力向我杨村阵地射来;同时,湖上进攻的敌人也已登岸,东西夹击我杨村阵地的形势已经形成。在这关键时刻,褚雅青又身负重伤。为了保存革命种子,他命令战士迅速突围。同志们要背他走,他说:“我的伤很重,你们快走,我给你们掩护。”说着雅青同志转身拿起一支步枪,按上一排子弹,对准冲上来的日军开枪。战士们趁机向湖边突围了。雅青同志单身与接近的敌人战斗,几个日军冲上来,都被他用短枪打倒。大批日军继续合围上来,雅青同志按照自己平时经常讲的“战斗中决不当俘虏,拼死一个敌人够本,拼死二个赚一个”的誓言,用最后一颗子弹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褚雅青同志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外强中干的日伪军为了欺骗老百姓,也在欺骗自己,大肆吹嘘围剿微山岛的“胜利”。他们将褚雅青同志的尸体拍下照片,登在峄县伪报纸上,并用特大号的黑体字印着:“微山岛游击队已全部肃清”。可是就在他们庆祝胜利的时候,原活动在微山岛的抗日战士摸进临城日军据点,把死心塌地效忠鬼子的特务黄德云抓出来镇压了。我们的战士仍然坚持战斗在津浦铁路两侧的土地上。

    微山岛战斗共击毙日军数百人,我们自己也付出很大的代价。在战场上英勇牺牲的除了褚雅青这位土地革命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外,还有副大队长王保楼、赵松云、战士王波、王明清、刘长德、李义泉、孙茂全、褚敬恩、褚敬全、张振武、张善德等200多人。我们撤出微山湖地区以后,不久党中央发布了《关于统一抗日根据地党的领导及调整各组织间关系的决定》实行了党的一元化领导,微山湖区划为独立支队活动地区。从此运河支队就没有在微山湖上的活动任务了。

    扫荡微山岛的日军占领微山岛不久,继续扫荡运河南岸地区。四中队突围以后,中队长孙茂山趁混乱之机,把队伍拉到韩庄日伪据点叛变投敌了。一大队少数同志在21日晚撤到平山子跟支队会合,还未来得及休息,午夜就得到侦察员的报告,说日军正在距我们平山子仅有3华里远的德胜庄渡口渡河。接到报告后我们立即向南转移,日军尾追到黄丘山套。天色微明,他们发现了我们部队正在向南北许阳行军,已在机枪、炮火射程之外。加之日军两天两夜行军作战,已经疲劳不堪,在黄丘山套休息了一天。

    日军头目一心想消灭我们这支队伍,企图把我们赶出黄丘山套。这时便趁势在涧头集据点召集峄县伪县长王徽文和日伪军头目张来余、褚思杰、孙茂墀、龙希贞、张元太等人开会,布置对我运河南岸地区实行扫荡、蚕食、封锁;进行特务活动、逮捕抗日干部家属等“总体战”。会后,从4月到6月连续对我黄丘山套根据地进行扫荡,先后在运河南岸从津浦路东到六里石东西一线的平山子、万庄安上了据点,妄图隔断我通往运河北和抱犊崮山区根据地的联系。又在黄丘山套北,从涧头集日伪据点向西,在徐塘、侯孟、唐庄东西一线安上据点,分割我黄丘山套和套北平原地区的联系。自此新河区完全变成了敌占区了。我黄丘山套只剩下东西十余里,南北四、五里的活动地区了。敌日伪军在上述各据点建筑了钢筋水泥碉堡,天天出动骚扰,我军有时一天要打几仗。在频繁的战斗中,只有伤亡,没有补充。这时五中队长徐保友在敌人策反之下和分队长郑继全带着五中队叛变投敌了。部队士气受到严重影响,黄丘山套游击根据地已处于岌岌可危的局面。在这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鲁南军区为了加强这一地区党和部队的领导,及时派已担任鲁南四分区政委的纪华同志来峄县任县委书记兼运河支队政委。当时由于局势紧张,某些战斗失利和对某些工作的不同意见,运河支队领导层出现了互不合作的分裂局面。形势紧张,内部不和,如处理不当,将会出现1940年冬初弯槐树战斗后放弃运河南北的局面。败局迫在眼前,地方党组织已布置转入地下。在危险之时,邵剑秋同志认为大敌当前,应以团结为重,自愿辞去支队长的职务,建议由胡大勋出任支队长、孙斌全同志任副支队长。自己的工作听从领导安排。胡大勋与国民党苏鲁边游击司令韩治隆有旧交,他出任支队长有利于对韩部进行统战工作,争取韩治隆继续抗日,对我在运河南北坚持抗日斗争更有利。纪华政委和我认为这个安排很好,并跟胡大勋、孙斌全协商,取得圆满成功。鼎足之势,合成一处。后经鲁南区党委、鲁南军区批准,胡大勋、孙斌全分别任运河支队支队长、副支队长,邵剑秋改任副支队长。同时经县委批准,邵剑秋同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把部队整编为四个连队,保存两个序列。另有谢绍唐带领的龙门游击大队和邵子真带领的由原一大队余部发展起来的农民游击大队。运南局势暂趋稳定。

    在这个基础上,鲁南军区又派出一批军政后勤干部加强部队工作。在鲁南军区直接领导下,部队实行精兵简政,撤销大队一级,支队直接领导连队,大队干部下放连队工作,连队设立政治委员。战斗间隙,又抓紧了连队军政建设,培训基层干部,开展整风学习运动。在部队中进行形势任务和革命传统的教育,在克服游击习气和反对敌人策反工作上也都进行了大量工作,镇压了内奸分子王克亚和策划部队投敌分子龙门大队副大队长郑在盘。部队经过短期的整顿,干部战士思想面貌、军政素质均出现了可喜变化,战斗力有很大提高。为1943年春天开创抗日斗争新面局,准备了有利的条件。

根据中国文化出版社二OO九年九月出版的由褚衍梅著《运河涛声》刊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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