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父亲战斗历程”自驾游记(王风芝/2012.10)

王风芝 发表于2019-06-27 16: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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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10月1号7点40分自驾车从聊城出发,与丈夫老薛追寻我父亲的战斗踪迹。第一站到济宁市,选择了济宁公路招待所住下。原计划到济宁后第二天到羊山,从羊山再回到济宁,第三天再从济宁到邹城看孟子故居。到济宁后下午4点多钟,在公路招待所住下,这里标准间108元,住宿条件还可以,不收存车费。我们乘公交车到济宁市商业中心,到了太白楼那个地方(是唐代大诗人李白曾住过的地方),太白楼已关门,进不去了,就在太白楼周围转了一圈,又到济宁百货与在济宁的银座商城看了一下,就步行往回转,途中到李先生面馆他喝了一碗面,不一会就回到了招待所。晚间,打开GPS导航仪看了一下,到羊山92里地,不能从羊山返回济宁了,又计划从羊山到郓城,再从郓城到鹅鸭厂村。第二天7点30分从招待所吃免费早餐,卫生条件还可以,8点吃完饭后从济宁出发,开往羊山。10月2号10点多到了羊山,每一张门票是40元,因为我们俩有老年证,减半收取,两张门票共收了40元。在买门票的那里同时花了35元钱买了一本书《羊山鏖战亲历录》。

      一进景区映入眼帘的就是刘伯承、邓小平及革命战士的大型雕像,看到真是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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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高的仰着头看着刘邓首长的雕像心里在说:“刘邓首长我受我父亲之托六十五年后来看您了。我父亲叫王月瀛,1947年1月父亲所在部队参加解放了聊城,2月父亲所在部队升编为冀鲁豫军区独一旅三团,父亲任三团三营营长。 1947年6月21日夜,父亲所在部队冀鲁豫军区独一旅先于野战军秘密渡过黄河。

    父亲回忆:“过黄河后首先打的鹅鸭厂,两团打了两天两夜未拿下,旅命我三团三营打,总计打了5个小时胜利结束战斗,攻下鹅鸭厂,俘敌300余名,我营牺牲38名,内有连长1名、排长3名。

    随后一纵打郓城,我们阻击打援。当时郓城西北刘庄满地高粱很难指挥。我召开三个连的排级以上的干部会议,计划怎样消灭敌人,并说明“高空指挥部”的指挥信号。我上到大柳树上用红旗指挥,警卫员协助观察敌情。到12时潘溪渡的敌人分四路回窜,等敌人来到包围圈内,我命令重机枪打响,全营战士听到信号发起总攻,两个小时战斗结束,俘敌官兵600余名。

    此仗大胜后,奔往羊山,一天的整军,两天的行军,拂晓进入羊山战斗。我率三营拂晓消灭国民党一个交通营,俘虏200余名,获重机枪7挺、长短枪120余支。

    次日,到万福河阻击打援。1947年7月15号在万福河与敌白刃战,搏斗三个小时,我重伤没下火线,消灭了敌人先头部队60余名。以后我团副团长带兵一个连,穿过敌人腰部,阻着敌人不能前进,保存了自己消灭了敌人。”

    万福河阻击战打得很惨烈,牺牲了很多人。父亲在万福河阻击战中敌人的子弹在他身上打了七个眼,其中一颗子弹从他的右肩胛骨打进去,从左后背下方出来,穿透了他两叶肺,血流如注,但他重伤不下火线。父亲带领的500多人的一个营,鲁西南战役胜利后,连父亲共余六个人。

    父亲回忆:“在后方医院休养四个月,伤平口三天,我带领900余名逃亡战士开往前线。到旅部住了十余天,因羊山战役有功,上级决议命我到〈十一纵队〉三十三旅九十八团担任参谋长,因身体不好,未到职。随后升我三十一旅九十三团机炮营营长(注:1947年8月父亲所在部队冀鲁豫军区独一旅三团升编为晋冀鲁豫野战军十一纵队三十一旅九十三团,1948年4月改称中原野战军十一纵队三十一旅九十三团)。”

     1948年5月30日、31日,粟裕指挥黄河北岸的华野第一兵团一、四、六纵队等部乘机南渡黄河,并前出至菏泽、巨野之线,与中原野战军第十一纵队会合,拉开了豫东战役(粟裕指挥)的序幕。1948年7月2日父亲所在部队撤出睢杞战役(豫东战役第二阶段)。

    父亲回忆:睢杞战役结束之后部队进入休整阶段。至此我在担架上指挥九十三团机炮营行军、打仗40余天,部队首长见我重病不能支撑,纵队政委张霖芝首长亲自动员我回后方养病。1948年7月间,部队把我送到冀鲁豫军区卫生部。父亲从血与火的战场中活了下来,但他始终没忘记他的老首长及亲如兄弟的老战友,特派我——他的二女儿来看您了。

      从大型雕像往北走就是“革命烈士纪念塔”,是为在鲁西南战役中牺牲的烈士们立的塔。父亲生前常提起他已牺牲的战友,他也为参加这么多战斗、战役还能活着,感到非常的满足。他没有忘记已牺牲的战友们,虽然他已去世,今天我替我的父亲来看您来了!我想对已牺牲的叔叔大爷们说:“现在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正在建设我们伟大的国家。毛主席曾经说过的: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现在我们国家都实现了,我国天上有宇宙飞船,人都坐着飞船上天了,三个航天员在天上我们的空间站里待了14天哩,更不用说飞机啦,那时候要是有飞机多好呀!大海有蛟龙号载人的深海探测器,数我们国家下潜得最深,下潜到水下7024米呢。咱们的武器也现代化了,有导弹、有航母、等等等等都是非常先进的,小米加步枪的年代一去不再复返了。人民的生活都富裕了,有吃有喝,还有玩。人民能当家作主了。我们中国人再也不受外国人的欺负了,您放心吧,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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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革命烈士纪念塔”再往北走就是“鲁西南战役纪念馆”,纪念馆内摆放着鲁西南战役中的各种真实图片、地图及各种实物,看到这些,我对鲁西南战役更加了解、更加敬重革命的领导、革命的烈士和我敬爱的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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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山集镇,是镇北边有一座十分象羊形状的山——羊山而得名,羊山有羊头、羊身、羊尾。羊头向东,羊尾向西。现在只有羊头了,刘、邓首长及八路军战士的雕像是在羊头,而“革命烈士纪念塔”和“鲁西南战役纪念馆”,都依次建在雕像的北边。

     为什么现在只有羊头而没有羊身和羊尾了呢?是因为羊山的石头是石灰岩的,能烧石灰,解放后要建设家园,当地人就把羊身和羊尾的石头烧成石灰,用石灰搞建设了。我顺着羊头往西走,走了二三百米我问当地人:“这是羊的哪个部分?”对方回答得很简单:“羊脖子”。羊脖子的地方已是平地。再往西走就是没开发完的山,还有一片水,当地人起名叫“羊山地质公园”,没有一点羊身和羊尾的模样了。踩着用石头铺成的路,再往西走,看到有的人按照他们的设计正在建设“羊山地质公园”。石路两边开满了小黄花和小红花,随风摇动,好像是无数革命先烈向我们招手,欢迎我们的到来。我能读懂他们,我对他们说:“父亲叫我来看你们了,老前辈安息吧!”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心想是你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了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感谢你们!我们会珍惜的,并且会教育下一代永远不忘革命历史,永远跟党走!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加富强。

    我们返回到羊山景区的大门处,我便打听去万福河怎样走,景区的周永同志很负责任,给我们说了到万福河的路线,万福河在羊山集镇的南边15华里的地方,是羊山战役的另一个战场。当时,蒋介石派部队从金乡增援羊山,我军就是在万福河打的阻击战。1947年7月12日拂晓,父亲所在部队冀鲁豫军区独一旅到达羊山,清剿羊山周围的敌人,很快包围了羊山,晚又攻打了羊山一夜。13日拂晓晋冀鲁豫野战军三纵队接防,冀鲁豫军区独一旅开往万福河,13日晨独一旅开到万福河打阻击战。听父亲生前说:万福河阻击战打得很惨烈,他就是在那里身负重伤指挥战斗的。我们村上的人都知道:打万福河那回,月瀛叫敌人的子弹穿了七个眼,他营里只剩下几个人啦,都死了那里啦!有的人还说:打万福河那回,王月瀛带的好几百人的一个营只剩了五六个人。阳谷大布一带的老人说:打万福河那回,王月瀛带领的那个营,打得只剩下六七个人。大布那个地方有好多烈士是在万福河阻击战中牺牲的,都是父亲那个营的。1951年7月17日父亲从阳谷县四区(七级)被调到阳谷县六区(大布)当区长,至1955年9月4日调出。父亲回忆:“我在六区五年工作中,受到四次奖状、奖品、五次表扬。”父亲不仅拼命地工作,还把他每个月九十多元的工资,大部分都资助了大布区的烈士遗属及困难的群众。那时,我们家基本上净吃菜窝窝,我很小就跟着大点的小孩到地里拾柴火、挖野菜。

    我们从羊山下来,到了羊山集镇,羊山集镇就在羊山南面的羊山脚下。我们从羊山集镇往南,车子跑不多远,路就很坎坷了,车子颠颇得很,路很窄,错车都很难,正赶上老百姓整地,碰到多个小柴油机农用车,后面拉着一架平地的铁耙子,我的车要是碰上那铁家伙就很麻烦,幸好没碰上,每一次错车都是差上一点,越往前越难走。值得一提的是,原来的万福河打仗的地方那一段现在不用了,又在别的地方开挖了一段新的万福河。去原来的万福河打仗的旧址,必须经过新开挖的万福河上的桥,这座桥是用钢筋水泥修成的,长大约有百米左右,宽最多两米多,只可一辆车通行,在桥上错不开车,我的车刚在桥的西头开到桥面上,从桥的东头马上要开过来一辆农用三轮,情况非常危急,我恐怕两车在桥中间相遇,又错不开车,那就成了大麻烦了,就赶快鸣笛,意思是,请等我过去,你再过来。过了新的万福河,往东一段路就是一村庄,从该村庄往南走,不远就到了石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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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石店村下车打听老万福河在哪里,老乡说;“你过来了,往回走吧,北边那个村的南边就是万福河。”我赶快开车往回走,走到我们刚才过去的那个村上,还是没见到万福河,反正就在这个村的南边,下车问了一下当地老乡,老乡指着村南边,仅靠村的那个小水沟说:“那吧。”我们赶快过去看,我们刚过来的路,代替了万福河应修的桥,路的两边是不宽的河沟,两边的沟内分别有一洼不动的水,水上面漂着一层厚厚的浮萍。两岸长着青棵棵子,还掺杂着很多小树,把个河沟遮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就是两洼漂着浮萍的不大的水坑。

    六十五前这里曾经是和敌人厮杀、白刃战的战场,有多少指战员牺牲在这里,这里曾经血流成河。六十五年后的今天,经过反复打听和反复寻找,终于我又替我父亲来到了当年他战斗过的地方——万福河,好像又看到那激流的河水;看到父亲及战友们和敌人进行白刃战的激烈战斗;看到很多指战员英勇牺牲;看到父亲重伤不下火线,继续指挥战斗;还看到敌人一次次被击退,一个个被打倒,最后看到把敌人全部消灭!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情万分激动,仿佛看到浮萍下面的那两洼不是水,而是当年指战员们流出来的血,它静静地呆在那里,诉说着过去,展望着未来。我向在这里牺牲的烈士们说几句话:“叔叔大爷们,您的战友王月瀛的二女儿替他来看你们了,他非常想你们,昔日的战友情代代难忘……。”我心里难过得很,眼泪刷刷地往外流,泪落在地上,浸进父亲和战友们曾经用血浇灌过的土地里,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心里才能释怀。没有他们的流血牺牲,那里有现在的幸福生活???他们永远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他们永远活在全中国人民的心里!他们的英勇身躯,为全中国人民树起了一座座高大的丰碑!他们永垂不朽!!万古常青!!!敬爱的叔叔大爷们再见了,我还要到郓城看看在那里已牺牲的叔叔大爷们。

      下午一点半,离开我十分留恋的羊山、万福河。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我还要回头遥望,再见了革命的老前辈们!

      10月2号下午两点多钟,我们从羊山集镇出发,目的地是到我父亲战斗过的地方郓城。出羊山镇往北走,路虽然不窄,且柏油路,但是路面凹凸不平,路面是坑连坑,道路十分难走,汽车开十几迈都不行,简直是走不动,好不容易走出有二十几里难走的路。往西一拐,路是比较平一点了,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慢慢的往前挪,大货车扬起的灰尘满天飞扬,灰尘无孔不入,车门、车窗玻璃虽然关着,但车内仍然挤进很多灰尘。我这个两厢的小车夹在大货车中间,慢慢地跟着前面的大货车向前挪动,比人跑步快不了多少。偶尔也能超几次车,但道路没有超车道,对面来的车也基本上都是大货车,超车是很危险的。走了很长一段这样的路,前面出现了很好的柏油路,且前面的大车也逐渐的少了起来,前面不远,有路警检查,到这个时候心情才舒畅一点,才能跑到六十迈以上。到郓城时已是下午四点半多钟了,找到县政府招待所住下。下午5点多我们出去走走,招待所对面不远就是唐塔,塔的东面是一块广场,我们给塔拍了几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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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有一个八十五岁的老头在塔附近,我上前问:“大爷,你好!你还知道刘邓大军打郓城的事吗?”他说:“知道,那时侯的郓城四周有城墙,从中间向南走一里地,往北走也是一里地,城内净平房,没有楼房。那时打这里打得可激烈了,南关的屋子都被打平了,死了很多人。你看北边那个楼了吗,北关就在那里,南关就在现在的书店那里。那时这唐塔周围是一水坑,还有洼地,庙宇就盖在这塔的北边不远。现在修成广场了,很多人在这里玩,锻炼身体。”老者说完,我道谢后,我们就到书店看看(郓城南关遗址),到书店里又专门问了问,有打郓城的书吗?得到的回答是:“没有。”心想:当年父亲在郓城西北刘庄高粱地里,站在大柳树上用红旗指挥着三营打了一场大胜仗,现在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从书店回来后天已黑了,在招待所买了晚饭吃,我看着那餐具不干净就问:“消毒了吗?”服务员回答:“消毒了”。吃罢晚饭就到住的地方,标准间房价130元,但房间的条件不算好,卫生间木门的下边都朽了,座便器几次都不下水,要服务员拿抽水的抽子来抽才行,有时要到招待所内公共卫生间去,公共卫生间也不干净。第二天,早餐是免费的,但餐具上没刷干净,盘子及其他餐具上一层油,都能看出来有水聚集在餐具上,那更谈不上消毒了。吃过饭回想起来,老是想吐,恶心。

      10月3号从郓城吃罢早饭就出发了,目的地是鹅鸭厂村,一路行车一路问,问鹅鸭厂村在哪里,都说不知道。走到梁山县界内,我想了个办法,打114查号台,问鹅厂村电话号码,得到回答后,又向鹅鸭厂村打电话,幸好有人接,我赶快问,你这个鹅鸭厂村属于那个乡镇,得到的回答是小兴安镇。这下可好了,终于有希望了,原来打听鹅鸭厂村,得到的回答都认为是养鹅、养鸭的厂子一类的,都不认为是村庄,这终于打听到了。我们把GPS导航目的地定到小兴安镇,先找到小兴安镇,再找鹅鸭厂村就好找了。终于到了小兴安镇,又打听到了去鹅鸭厂村的路,因为是乡镇,路比较窄,开一段路就停下来车问一次,打听得这样勤,还是开过了,又把车掉头往回开,终于找到去鹅鸭厂村最后的一段路。到了鹅鸭厂村,这个村是一个大村,村中南北走向的路比较宽,村路的两边未剥皮的玉米穗、带豆角的豆棵堆的满满的,当街的人都吃得胖胖的,幸福生活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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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下车走到两个正剥玉米皮的中年妇女跟前问:“这是鹅鸭厂村吗?”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很爽快地回答:“是”我又问:“听说过鹅鸭厂战斗吗?”她又回答:“听说过,听说那会里死了老些人哩,得找八十多岁的老人才知道那会里的事哩。这会里八十多岁的老人也不多了,年轻人也都知不道,俺这村里,有一个叫张立祥的老人八十多了,要不叫他外甥领你们去?”我说:“行,谢谢了!”,于是她去找张立祥的外甥。正在这时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对我说:“你是来找遗骨的吧,有一部分起到小兴安镇上的一个地方去了,有一部分这么些年了,又一翻盖房子,遗骨找不到了,也有的人来找过,找不到,谁谁(没记下来人名)就没找到,现在找不到了。”我对他说:“我不是来找遗骨的,刘邓大军过黄河的时候,我父亲在这里打过仗,他没牺牲,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地方。”看来不是一个人来找遗骨了。不一会张立祥的外甥来了,我老伴给他买了一盒烟、一包豆奶粉和一包点心,随他的外甥找到了张立祥老人,老人今年八十五岁,他说:“那个时候是割完麦子,麦子刚上了场的时候,当时侦察的敌人是一个营的兵力,打起来实际敌人是一个团的兵力,当时村上的人都跑了,我也跟着跑了。听说,过黄河前都是招上来的新兵,有的还没打过仗,那一仗可死了不少人。”张立祥老人在这个村是年龄比较大的了,具村上的人说,再也没有可访问的人了。

      1947年至今都六十五年过去了,从解放战争到建立新中国,再到我们现在全国人民都过上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中国已成为世界的强国。与过去相比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时间的变迁,过去战斗的遗迹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了。后人要是到革命故地怀念那些革命烈士,想看一下革命遗址,也看不到了。我想要是能在当年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看到一块纪念碑,有个怀念和瞻仰的地方有多好呀。清明节时也可叫当地附近的小学生到碑前扫扫墓,一是表示没忘记过去为了全中国人民的解放而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二是也能教育后代,叫他们知道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一定要坚定地跟着中国共产党走,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加繁荣富强。

      从鹅鸭厂村出来,好像看到我父亲已牺牲在这里的战友,都在向我招手送别,我的心就像重重地压上了一座山,欲哭无泪,欲走不能,我不想走了,真想留在这里,和我父亲昔日的战友多呆会,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但能体会到他们那颗为党捐躯的心有多热。我默默地望着他们良久良久,不知啥时泪就象是溃了堤的河水哗哗地往外流,把我长时间,对我已去世父亲的怀念,都在他已牺牲的战友面前统统地流出来,流着眼泪,告别了烈士叔叔大爷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真的要离开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回家了,心情十分深重。回家走哪条路呢,鹅鸭厂村离黄河渡口最近也有五十里地,但要叫GPS导航,路更远。我老伴说GPS定位不准,要问路走,走近路,我也同意了。于是我们就问着路走,出村沿着乡镇小公路往北走,刚出村不远,就有一条横在路上的深沟,但我估摸着车也能过去,我略加油门,车猛地一拒,哐啷一声一下子车过去了,但是车受挫非常大,震动不小。开了一段路,心里总感到车子好像出问题了,心想千万别把车子下面的油箱咯坏了,要是油箱漏油,车子就没法开了,到家还有上百里地,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怎么修车法呀。我们老夫妻两个本来是来寻革命故地的,误在这里是多么危险呀,越想越害怕,停车看一下吧。停下车后,我趴到地上看油箱,看到车底下一滴一滴的往下漏,心想坏了,往下漏油哩。我就对老伴说:“漏油了,但漏得不厉害,赶快走吧,走到台前就好说了。”但是,要到台前还要过黄河。我们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前走,因为路况不好,车子是开不快的。又走了一段,前边是岔路口,出村时老乡给指的路也走到尽头了,该问路了。从鹅鸭厂村出村往北来GPS就失灵了,GPS导航指望不上,只有问路了。在这荒郊野外的,问路也找不到人,又等了一会好歹来了个老乡,问了一下老乡到台前怎么走法,我们知道从那里到我家台前是必经之路,这老乡告诉我们怎么走,我们就按照这老乡指的路往前走。路是疙疙瘩瘩的乡间小公路,非常难走,我看错车都困难,多亏没有迎头大汽车,都是一些农用小拖拉机,后边拉着个犁或耙。又走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车子开不快,用时间量是最恰当的,车子就往西拐了,往西又走了一会,就到了黄河大堤下的一个村庄,也不知道是什么村,只知道这是一个紧挨子黄河渡口的一个村,从鹅鸭厂村到黄河渡口,我们走过来的路,是最近的一条路了。

      我父亲他们的部队过黄河后是否是走的这条路呢?要是的话,我们真是太幸运了,部队就是走这条路,现在的路好歹还能开汽车哩,作为刘邓大军的先头部队渡黄河的时候,那还是乡间的羊肠小道哩。听张立祥老人说,打鹅鸭厂村的时候,刘邓大军都是从地里抄近路过来的。那羊肠小道是走不开作战部队的,只能按着方向从漫地里走。我父亲的部队过黄河后第一场战斗就是打的鹅鸭厂,他们只能操近道,赶时间,第一时间到达鹅鸭村投入战斗,以给刘邓大军过黄河开路。他们当时要是真的走的是这条路,现在虽然这路修得比过去要好一万倍,但我开车还是感到难走,但我们能走一趟我父亲打仗时曾经走过的路,也是非常值得的。现在我是开车走这条路,那时我父亲和他的战友们都是用两条腿走这条路,还要扛着枪、炮,到目的地还要打仗,随时都有牺牲,他们上战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流血牺牲在他们看来是正常的。今昔对比,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多么不易呀,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革命的老前辈用鲜血给我们铺成了通往幸福的大道。我们一定要珍惜,一定要对后代加强革命教育,不忘过去,珍惜现在,奋斗未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加繁荣富强,以慰藉革命先烈和革命的老前辈们。

      革命不容易,在那血与火的年代,很多革命先烈都牺牲了,没牺牲的也都是从枪林弹雨里钻出来的,都落得浑身是伤,我父亲枪伤、弹皮子伤全身七十多处,伤疤到处都是。这还不说,临终,右小腿上在羊山战役时打进去的一块弹皮也没取出。我看到过这些个伤疤,夏天天很热时,他就光背穿短裤,身上到处都是伤疤。我小的时候,每当用小手指,指着他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疤,问这问那时,父亲总会抚摸着他那伤疤给我讲一段有关伤疤的战斗故事。我感到我爸爸很了不起,很伟大,我很崇拜他。后来我就不再用小手指着他的伤疤问了,而是不自觉的改为轻轻地抚摸这些伤疤,恐怕碰到后,老父亲疼。想想这些,现在再难再苦的事,都算是小事,唯有跟着共产党干革命,建设革命先烈打下来的江山这才是大事。

      从黄河大堤下边村庄的东头,往西一看,满街筒子的都是老乡晒的,带豆角的粗壮的豆棵。他们在路上晒豆棵有两个目的,一是把豆棵晒干,二是叫来回过的车辆在豆棵上碾压过,省下打豆子的功夫,真是一举两得的事。从老乡铺的厚厚的豆棵上碾压过去,要考验我的驾车技术,看了看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这条路可通往黄河大堤,要回家就要走这条路,天也不早了,只有往前走,后退更不行。下定决心往前闯。于是车子挂到一挡,加油门,艰难地开上了铺着厚厚的豆棵的路,只听车底盘霹雳啪啦地响,还带有蹦蹦的声音。汽车车外皮叫豆秸碰得跟打鼓的声音样咚咚梆梆地响,真是一场好的交响曲。我的老伴在后边也坐不住了,一个劲的安慰我,别慌!别慌!还一会儿指挥我往北打方向盘,一会儿又指挥我往南打方向盘。此时,我的脑子整个乱了,我赶快说:“你别指挥我了,我开车就叫我自己掌握吧,不然你越指挥越乱。”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别管车况怎样,只要能开动,在不碰倒路上的行人,和轧死老百姓喂的鸡、鸭、鹅、猪、羊外,我就要往前开。就这样艰难地走了大概有一里多地的样子,终于穿过街道走到了该村庄的西头。往西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一条南北走向,几十米高的黄河大堤,高高地耸立在我们面前。在通向大堤路的顶端有两个一米高的长方形的大水泥墩子,分别墩立在路的两旁,这是挡大车的,不叫大车通过。可小车通过也只能把准方向,从两个墩子的正中间才能过去,方向万一把不准,只要稍微一点偏差,车子的任何一个地方碰到水泥墩子上,反作用力就会将车辆从高高的接近堤顶的地方,抛到黄河大堤底部,到那时就会车毁人亡。怎么办?退还是上?退是没有一点退路了,上!生死一瞬间了。当时谁也没有说话,都心里明白这是多么危险的一着棋。我就硬着手腕,屏住呼吸,两目直视前方,把车子挂到一档,脚慢踩油门,慢慢地往上爬,爬到大堤中间时,忽然从大堤的上方开来一辆车子,我赶快躲闪,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万幸有惊无险。再继续往上爬,上边不远处就是水泥墩子了,我心里一片空白,在这关键时刻,我不手软,不害怕,两眼死盯正前方。人家都说我的模样和脾气很像我父亲,他打仗就不怕死,总是冲在最前边,顶着枪林弹雨上。他的理念是:要打就打胜,人在阵地在,坚决完成上级党交给的战斗任务,都是豁上命地和敌人拼杀。前边的水泥墩子马上就要到了,充分发挥好我的驾车技术,稳稳地驾驶着车子往前走,到了,过了!过了水泥墩子很短的路就到了大堤上。我心里悠然生出一种喜悦感,我胜利了!上到大堤上后,车只能往北开,因为北边才有过河用的浮桥,往北走到五十米左右,又是两个大水泥墩子立在道路的两边,这次我很轻松地过了。往北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浮桥了,我从大堤上把车子开到黄河大堤里面,交了过桥费后,往下看,黄河上用一只只大船连接在一起的桥和黄河岸之间有一道沟,都走到这里了不管怎样也得开过去呀,人家怎么过了,人家能过,我就能过!我屏住呼吸,慢慢地往前开,开到了河水与陆地接触的地方,车子猛地一拒,咣当一下子车子开到了桥上,随之车子在浮桥上剧烈地上下浮动,在浮桥上开车的确是有一翻情趣,浑浊急速的河水泛着黄色的波浪在桥下钻进钻出,车子在浮桥上飘上漂下地漂然缓行,真是有一翻诗情画意,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但浮桥窄,只有通过一辆车的宽度,桥的两边又没有栏绳,方向盘一旦把不稳,车子就会一下子钻进黄河里去,想到这不仅使我头冒冷汗。车子马上就要上岸了,岸边浮船与河岸接触的地方也有一条沟。过去沟就要上大堤了,心情不免又紧张起来,加大油门,车子又猛地一拒,咣当一下子上了岸,紧接着上大堤,车子很顺利地开到大堤上,黄河终于过来了。这时GPS卫星导航仪有信号了,我赶快定好目的地——台前,就随着GPS指引的方向,车子往左拐后,在黄河大堤上飞奔。大约开了有多半个小时的时间,马上要下大堤了,下去大堤就是台前。开到台前城里,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这时已到下午两三点钟了,这才感到肚子饿地吱吱乱叫,也没敢先吃饭,先看的是油表和车下的油箱,我趴到车下看,车下仍然一滴一滴的往下滴,但油表指示还有油。我就跟老伴说:“咱别找饭店吃饭了,耽误的时间太久,咱干脆买两个烧饼,一人吃个烧饼,吃根火腿肠,往家赶路吧,车里还有些油,赶到聊城好修车去。”于是,我们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一路疾驰回到了聊城。回到聊城后发现汽车前边的车牌子也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赶快给四S店打电话,我问:“我这车底盘下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这是不是漏油呀?”对方问:“你在车上开空调了吗?”我说:“开了。”对方说:“车下滴下来的是水。”我久悬不下的心,一下子落下来了。还是怨我对车子不了解,闹的我们一路提心吊胆的。后来我还是将车子开到四S店,叫技术人员检查了一下,发现车盖下面有个固定件震掉了,技术人员把固定件重新固定好。后又到车辆管理所制的车牌子。

      至此,我羊山、郓城、鹅鸭场追寻老父亲战斗历程的旅程才算圆满结束。一路惊心动魄,一路心潮蓬勃。我看到了老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也代老父亲看了刘伯承、邓小平二位首长,同时也代老父亲看了他已牺牲至今长眠在那里的战友。我慰藉了我已去世四十一年的老父亲,也慰籍了老父亲已牺牲的战友,同时也慰藉了我做儿女的心。

                                                  王风芝      2012年10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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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回复
  • 王风芝

    2020-01-18 10:43:39 王风芝

    谢谢!

  • 甘玛

    2019-07-03 23:24:34 甘玛

    看过你的几篇文章,也为你收集整理资料,抢救挖掘父亲革命史感动,点赞,老前辈回乡后文革中都受苦了,大家又何尝不是这样,老前辈坚定的信念和对党事业的忠诚,也就是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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