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堂天道的转变(文/王子虹)

东池村de 发表于2019-08-11 10:05:20

    堂天道的建立

    一九三七年底,博山失守后,日寇就不断对我家附近的源泉一带村镇骚扰。日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在博山县尚未被鬼子占领的地方,除原国民党的一套官僚机构还在继续干着搜刮民财、欺压百姓的勾当外,那些从前线溃逃下来的国民党残兵败将、散兵游勇及地痞恶霸,也趁机以救国军、游击队等名目占山为王,称霸一方。他们在口头上也喊抗日,暗中却和日寇勾结,充当鬼子的帮凶,放肆地敲诈勒索民众,大发国难财。这帮人天天破门架票、抢粮、抓丁、要枪,群众稍有反抗,轻则打骂,重则枪杀。整个博山县被日寇、土匪、国民党闹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残酷的现实使我逐渐认识到,要不当亡国奴,要保住家活下去,就要和鬼子、汉奸、土匪拚。

    那时,国民党政府规定,凡拥有五亩地以上的农户就要自费买一支土造钢枪,平时用以防备土匪袭扰之用。我们池上村有枪十余支。我很快联络了村中一部分青年,用村里的枪支武装起来,日夜轮流站岗放哨,盘查行人,防备日寇、土匪袭击。

    这年冬天,我闯关东多年的同村好友吕云卿从东北抚顺煤矿回来了。他当时也只有二十多岁,是个有骨气的青年,因家庭生活十分穷苦,小时以讨饭为生,长大后为了活命,闯关东到抚顺当了煤矿工人。他对我组织青年抗日保家十分赞赏,并向我提议要想法把更多的青壮年组织起来,公开打出“抗日保家”的旗号,扩大抗日力量。吕云卿多次找我谈话说:“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穷人要过好日子,只有和地主老财斗。”国民党是专为地主老财撑腰的。现在半个中国叫鬼子占了,国民党不是跑了就是投敌当了汉奸。穷人要活下去,就只有拉起人来抗日保家,打鬼子,打象秦启荣、吴鼎章这些欺压百姓的汉奸土顽。”他还对我说:“这个世道快变了!听说西北出了个能人叫共产党,带了一支仁义军,也可能叫红军,是打富济贫、抗日保国、救国救民于水火的仁义之师,很快就开过来了。咱要先领起一方民众,到时就投奔红军。”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尽管当时还搞不清什么是共产党、红军,但吕云卿的这番话却引起了我强烈的思想共鸣。“投奔红军”就这样在我思想上慢慢扎了根。

    我们博山地区历史上道会组织繁多,由于迷信,群众多有人道会的习惯。为便于组织发动群众抗日,吕云卿提议成立堂天道即白旗会。因我从小就不相信鬼神,所以对成立道会门组织很不愿意。我父亲虽支持我抗日保家,但也不同意我搞道会门。后经吕云卿反复动员,讲明成立道会是为了更好地组织民众打鬼子、抗日保家,父亲才点了头。吕云卿解释说取名堂天会的含意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今国破家要亡,我们要堂堂正正地为天行道,杀外寇、平汉贼。为取得道会的合法权力,吕云卿提议堂天道的旗帜格式,在国民党的狗牙旗中间写上一个“堂”字,道友一律用白布巾包头,白布带扎腰,臂带有堂天道字样的白袖章。白代表丧,其意是为国行孝,抗日到底,故称白旗会。我们暗中串联了本村的贫农赵志顺、附近王町村的潘广庆等人多次秘密聚会议事,确定先分头联络人,秘密发展力量,等待时机,打出旗号,公开起事。

    一九三八年二月间,日寇由源泉途经池上向东面的临朐县进犯。在敌到来之前,我们就动员群众全部撤出了村子进山躲藏。鬼子进村后,只见家家闭门锁户,不见一人出来“迎接皇军”。鬼子军官大怒,下令放火烧村,把一个近二百户人家的池上村全部化为灰烬。这场大浩劫给全村群众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难。面对一片废墟,个别群众埋怨说:“都是王子虹惹的事。他出的好主意连累了我们大家。”甚至还有喊着我的名字骂街的。但大多数群众从这一事件中进一步看清了日寇的残暴,他们说:“即便是当初不撤走、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不打走鬼子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侵略者的野蛮暴行激起了群众的抗日怒火,特别是我原来组织的青年复仇的呼声更高。我们一方面组织群众互相帮助,重建家园;一方面抓住群众抗日情绪高涨的有利时机公开打出了堂天道的旗号,号召各阶层青壮年人堂天道抗日保家。吕云卿亲自口授堂天道宗旨,大意是:自正不邪,抗日保家,誓不与国民党合污,扩大力量,等待时机,投奔仁义之师——红军。我们利用各种形式广泛宣传:要抗日保家就入堂天道,人了堂天道有菩萨保佑刀枪不入、无人能敌!堂天道的抗日保家义旗一举,民众揭竿而起,四方各村青壮年纷纷来投,仅半年时间就发展到博山县的四区、五区,沂源县的南麻区、蒙阴县的八区等县区,达四、五千之众。其人数之多、声势之大超过了这一地区的其他道会。这也看出“抗日保家”这一口号是多么深得人心。堂天道的总坛(总部)设在池上村的大庙里。总坛下设营、连、排、班。

    堂天道道友极少数配备枪枝外,绝大多数配以长矛大刀。农闲时间,道友们均按建制分头操练。各营、连、排按自己的辖区日夜轮流站岗放哨、盘查行人。我们还经常派出细作深入敌占区打探敌情,严防日寇袭击,土匪骚扰。总坛和各营、连之间有专人负责通讯联络,各营随时听令总坛调遣,一旦有事兵力可以及时调动。

    打败吴鼎章匪部的前后

堂天道一兴起,各种杂牌土匪队伍、国民党的县府官员就不敢轻易到我们辖区活动了。一九三八年春,八路军四支队开始到池上一带我道会辖区休整。八路军不打人,不骂人,买卖公平,不调戏妇女,尊重老人,还帮助民众生产劳动。这样的好队伍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又听八路军战士说,四支队是由洪涛司令员领导的,我们就把洪司令误认为是“红”司令,并以此推测,红司令带的抗日之师无疑就是红军了。总坛通令各营,要全力帮助八路军,同八路军真诚相处。堂天道的道友都是贫苦农民,和八路军相处自然十分密切。道友们主动为八路军站岗放哨,打探敌情,筹备给养,关系如鱼水。

    一九三八年七月,国民党秦启荣匪部下属吴鼎章带十六梯队千余人强行进驻了我堂天道博山县二营所在地郭庄村。吴鼎章系博山县李家庄人,早年参加过黄纱会,是当地有名的一霸。他不仅不抗日,反而经常袭击八路军,到我会门辖区骚扰、绑架、勒索无辜的百姓。吴鼎章部强驻郭庄后,不断与我堂天道郭庄二营发生磨擦,道友们都强烈要求把吴鼎章赶走。不久,从十六梯队内部又传出可靠消息说,该队特务营要公开投敌。这个特务营营长是临朐县土匪头子伊来好,其成员主要是伊手下的惯匪。他们在博山临朐一带作恶多端。堂天道总坛召集有关营头领会议研究对策。大家一致认为:不把吴鼎章、伊来好除掉,就不能达到抗日保家的目的。现在他们又要公开投敌当汉奸,不锄不顺民心,不合民意!决定对吴鼎章的十六梯队进行讨伐。因为吴鼎章手下有一千多人,其骨干力量多系兵痞、惯匪等亡命之徒,又有枪有炮装备较好,战斗力较强。而我堂天道仅有极少枪枝,主要靠大刀长矛抵抗拚杀,火力悬殊太大,故我们制定了夜间突袭,里应外合的战斗计划,决定由郭庄二营做内应主攻敌司令部,再从博山县另外四个营中抽调两千多道友投入战斗,从四面包围郭庄防敌逃跑。我们还指示_二营最近一个时期尽量避免摩擦、设法麻痹敌人。

  一九三八年古历七月十五日,夜幕降临后,两千多道友携带大刀、长矛,翻山越岭,按指定路线向郭庄疾进。照原计划,一营应在郭庄东南村边待命,五营和四营的一部分在郭庄东北一里多路的山坡上布防,三营在靠近郭庄村西面的地方设阵。包围圈形成以后,以总坛的号声为令,二营再动手。由于缺乏战斗经验加上当时也无法准确计时和及时进行通讯联络,未能按预定的那样发起攻击。大约下半夜时辰,我和吕云卿随一营刚爬上郭庄东南的疙疤岭,就听到郭庄村里杀声骤起,枪声大作,知道二营已动手了。我们立即率队沿着山间小路向郭庄猛扑。此时,村内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堂天道二营负责人刘明斋身穿道袍,一手拿着甩子,一手挥舞着鬼头大刀,率领众道友突然杀进了吴鼎章的司令都。这使毫无防备的匪营顿时乱成了一窝蜂。敌兵本来迷信心理就比较重,听说过堂天道有神人相助刀枪不入的宣传,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杀声、军号声、枪声响成一片,村里村外到处都是头包白布、手持大刀、长矛的堂天道的道徒,尤如神兵天降。更使他们胆战心惊。加上敌兵多系被抓来的壮丁,经堂天道一冲,纷纷丢掉武器争相逃命。敌司令部设在一家姓韩的地主楼上。匪首吴鼎章、伊来好从梦中惊醒,看到堂天道已冲进院内,吓得乱作一团,枪也打不准了,想组织反击已来不及了,只好率部仓惶逃跑。伊来好逃出包围圈就直奔鬼子据点,投了敌。刘明斋率众穷追匪首吴鼎章,经源泉南边山脚一直追到麻峪,方才收兵。吴鼎章的一大队在队长栾日俊的带领下,从郭庄西南方向突围。此时我和吕云卿恰好率一营赶到。吕云卿马上率部分道友追击这股逃敌。被追击的敌人犹如丧家之犬,逃窜到夏庄。夏庄是我堂天道博山县四营驻地。四营见逃敌来临,立即阻击,把栾日俊为首的一大队逼得走头无路,纷纷下跪求饶。当时以李兴堂为头子的国民党博山县大队百余人电驻在夏庄,看到一大队垮了,竞混水摸鱼出来缴了一大队的一百多条枪。对此,我们十分气愤,主张把枪全部要回来,但也考虑到,如坚持要枪就有可能和他们彻底闹翻,不利于我们抗日保家。

  郭庄战斗对吴鼎章匪部是一次致命的打击。他的主力被彻底击溃,匪首吴鼎章率残部三百余人经麻峪狼狈逃回李家庄老巢。战斗中,我堂天道共缴获吴匪一门六二追击炮、一百一十八发炮弹、十多匹战马及部分车床、枪枝。战斗中,郭庄二营一位姓薛的道友阵亡。总坛对其家属进行了慰问抚恤。为支援八路军抗日,堂天道总坛决定,把所缴获的六二迫击炮、炮弹、战马、车床等军用物资装备全部赠送给八路军四支队。在郭庄举行了交接仪式,四支队派赵杰团长等人来,在交接单上签了字,并代表四支队讲话,感谢堂天道对八路军的大力支援。交接仪式上漾溢着军民团结抗日的热烈气氛。不久,四支队用我们赠送的这门迫击炮轰击驻八陡镇的鬼子据点,鬼子惊呼八路军有炮了,仓惶退出。

    堂天道初战告捷,大大提高了堂天道在群众中的威望,鼓舞了堂天道的抗日士气,进一步密切了同八路军的关系,但同坐山观虎斗、混水摸鱼的国民党博山县当局的关系却越来越紧张了。

    吴鼎章逃回李家庄后,我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趁他惊魂未定又一鼓作气对他发动了第二次攻击。这次堂天道调动了一千余人,从池上村出发沿东南山山梁攻至李家庄。敌发现后未敢还击就逃往临朐县桥头村。

    就在这时,蒙阴八区的道友告急,说县长郑孝银带着数百名武装侵占了我堂天道辖区鲁村。我们根据这一情况当即组织了数倍于敌的道友三面包围了鲁村。在我军事的重压之下,经谈判郑孝银才不得不退出了鲁村,和平解决了这一事件。

    遭我沉重打击的国民党吴鼎章第十六梯队,逃到临朐县桥头村后,四处招兵买马妄图东山再起,还不时派出小股匪徒骚扰我堂天道辖区。为彻底消灭吴鼎章残部,铲除祸患,一九三八年古历七月底,总坛决定兵分两路再次对吴鼎章进行讨伐。大部分道友由吕云卿、赵志顺、潘广庆率领。

    我带部分道友直扑吴鼎章的老巢扬庄,目的是截击由桥头逃回的敌人,但等候多时并未发现敌情,随即带队撤回总坛。不久,奔袭桥头的道友也急速地返回总坛,并立刻报告:“师傅等人归天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简直把我惊呆了。参加桥头战斗的道友白廷佑向我介绍了作战情况:桥头战斗按原定计划打响后,进展顺利。吕云卿等首领指挥道友猛攻村中守敌,毙伤敌八、九十人。匪首吴鼎章率百余人弃村仓惶而逃。我们缴获了二十余支枪和部分战马。就在战斗即将结束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部分溃逃之敌偷偷地迂迥到我方阵地侧后,架起机枪对我阵地进行了突然袭击。吕云卿、赵志顺、潘广庆等十一人当场牺牲。当道友们进行还击时,残敌已逃远。

    桥头战斗后,为防止日寇乘虚而人和吴鼎章残部死灰复燃,保护驻池上村的八路军三支队后勤机关的安全,我以总坛的名义调集了部分精悍道友驻守池上村,下令严守各关口要道,派出侦察人员深入敌占区打探敌情,做好迎敌准备,号召全体道友向敌人讨还血债,抗日保家到底!并抓紧时间为阵亡的十一名首领和道友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师傅吕云卿的遗体,遵其遗嘱被安葬在池上北山他生前自掘的一个小石洞里。

    为抚恤阵亡人员家属和举行葬礼,堂天道欠下了五百余元债。我向当时驻池上八路军三支队的政委霍士廉同志反映了这件事。霍政委当即亲自批了条子,从部队极端困难的经费中拨出现款替我们还清了债务。这使我和道友们都十分感动,八路军真是我们的亲人啊!

    匪首吴鼎章从桥头漏网后,沿着山间小路直奔西北方向而逃。当时日寇正在这一带扫荡,吴鼎章想去与鬼子接头,公开投敌当汉奸。经过长途奔命,狼狈不堪的吴鼎章于当晚下半夜溜进了太和村,正要砸门抢占民房休息,村外突然响起了枪声。吴鼎章还以为是碰上八路军,为了活命只好下令抵抗。等杀开一条血路突围后,吴鼎章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二、三十人了,他本人也身负重伤。等到天亮,吴匪才看清,和他们打了半夜仗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投靠的日本“皇军”。原来我八路军四支队独立营事前驻在太和,当得知鬼子要来扫荡时,这天上半夜就主动撤离了。八路军前脚刚走,吴鼎章后脚就进了村。来扫荡的鬼子还以为八路军仍然驻在村里,这才演出了一幕主子痛打奴才的闹剧。吴鼎章负重伤后,由亲信护送回李家庄一带养伤。两、三个月后,吴鼎章即毙命。其余党大部分公开投了敌。

    吕云卿、赵志顺、潘广庆等首领和道友的阵亡,是堂天道自成立以来最大的不幸。这也自行戳穿了“人了堂天道就能隔枪子”的神话。威震一时的堂天道正面临着一场生死存亡的严重考验。

团结到党的抗日旗帜下

    吕云卿等首领牺牲后,堂天道的领导重担就落在了我一人的肩上。尽管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道友们的情绪仍日渐低落,吴鼎章的残部也在频繁活动妄图暗杀我,为预防万一,夜间睡觉我不得不经常改换地方。偏在这时,国民党新四师吴化文派人来对我劝降,声称如堂天道接受新四师改编就马上封我当旅长,并授以厚禄,所需军需装备将有他们如数拨给等等。吴化文的劝降包含着险恶的用心。他想趁我们堂天道困难之机拉我下水,要我背叛堂天道宗旨,与国民党同流合污,变堂天道的辖区为新四师的地盘,进而把我堂天道辖区活动的八路军四支队、三支队等抗日之师挤走,这是万万办不到的!我们当即拒绝了。吴化文派人来碰了一鼻子灰能肯就此罢休吗?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我反复思考这个问题。这时,我想起了吕云卿生前多次对我讲过的话:“遇到困难时要找红军。现在的八路军就是我们要找的红军。只有八路军才能帮助我们解脱大灾大难。”和八路军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八路军的言行却具体向我们证明,他们是真正抗日的仁义之师。堂天道要抗日保家,非有八路军领路不可!我下决心后,就召集了有关营负责人会议,把师傅吕云卿要投奔红军的遗言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除博山县夏庄四营营长任佳三外,大家都表示赞成。于是我派博山县堂天道洪山口村负责人王寿卿去莱芜县境内找八路军四支队司令部,向廖容标司令员汇报丁堂天道的情况,请求八路军四支队将我会改编。博山四营营长任佳三为了找到一个力量大的靠山,早就私自与国民党五十七军秘密接头。吕云卿牺牲后,任佳三曾几次劝我率众归顺人多势众的国民党五十七军,屡遭我的斥责,现看我接受八路军改编的决心已定,就只身一人投靠国民党五十七军去了。八路军四支队的领导在得到我们的请求后,郑重地作出了决定:将堂天道改成山东人民抗日自卫团。博山的为第一团,由王寿卿任团长。蒙阴、沂源为第二团,由亓虎臣任团长,我被任命为四支队参议,负责两个自卫团的领导工作。因堂天道活动区域均属四支队防区,四支队的影响早巳深入人心。我们把改编的意义和四支队的决定向道友们传达后,立即得到大家的热烈拥护。一九三八年八月份堂天道改编完毕,博山抗日自卫团直接受八路军驻博办事处的领导。从此,我们有了领路人,吕云卿的遗言终于变成了现实。山东人民抗日自卫团博山一团的团部设在池上一带的郝峪村。四支队派张明同志担任一团政委,并从自卫团员中动员了七十余人成立了脱产警卫连,派彭祖德同志任警卫连指导员。警卫连是自卫团的武装骨干,除对日寇严加防范外,对根据地内敌视抗日的分子也进行了必要的打击。一次警卫连战士向东陈町村地主陈三猴子摧派粮款时,他不仅拒不交纳,反而唆使家丁缴了我们战士的枪枝。我们迅速将这一情况报告了正在团部检查工作的四县联防主任王子文同志,经王子文同志批准,立即逮捕了陈三猴子,除收回被他非法缴去的枪枝外还罚了他上千元大洋,有力地打击了不法分子的嚣张气焰。警卫连还有计划地训练了部分自卫团骨干,为进一步发展壮大抗日武装打下了基础。一九三八年九月的一天,八路军驻博办事处兼中共博山县委书记张敬焘同志(后为博山县县长)对我说:“为团结抗日,进一步开展抗日保家的斗争,壮大抗日力量,上级决定成立博山县道会联合办事处。”当时在博山县境内活动的抗日道会比较多。活动能力较强,影响较大的有堂天道、天门会、天明会、罡风道、黄旗会、玄天道等九个道会组织共万余人。平时这些道会之间都有些联系,如堂天道与天门会之间的关系相当密切。在堂天道吕云卿等首领阵亡后的困难时刻,天门会道长刘风山亲自率领三百多名武装道友到池上村示威声援。堂天道改编为“人民抗日自卫团”以后,在群众中的威信更高了。“在共产党八路军的领导下,团结一致,抗日保家”已成为各道会的迫切愿望。所以,我党抓住这一有力时机因势利导决定成立道会联合办事处。

    办事处暂设在西陈町大庙上,博山县抗日民主政府张敬焘县长出席了办事处成立大会并讲了话。他号召各道会更加精诚团结,为抗日保家斗争到底!他还代表上级委任我担任博山县道会联合办事处主任。办事处的成立是我党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重大成果,它把博山地区分散的民众抗日活动统为一体。从此,博山县的民众抗日斗争就在共产党、八路军的领导下,走向了一个更加崭新的阶段。

    道会联合办事处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上级指示建立抗日武装。我和有关同志经常深入各道会了解情况,宣传上级精神。凡有条件的道会,都帮助组织建立了脱产抗日武装,并不断从各道会中动员道友参加八路军。由于广泛的宣传教育和各道会的积极支持,更重要的还在于我党我军在群众中享有的崇高威望,很快形成了一个参军参战的热潮。有的脱产武装刚组织成,就马上升级编人正规部队。有些道会成班成排的道友集体参加了八路军,为部队输送了新的力量。各脱产抗日武装还经常配合正规部队在敌人路经的要道、关口设伏,神出鬼没地袭击敌人,出现了不少可歌可泣的抗日志士。其中,以天门会刘风山道长指挥的石家庄阻击战最为壮烈。

    刘风山道长是现淄博市淄川区峨庄公社西石大队人,当时已五十多岁。他领导的天门会共有道友千余人,纪律严明有较强的战斗力。其成员主要分布在今淄川区峨庄公社、口头公社东西石门及沂源县的平地、双石古一带。刘道长出身赤贫,三代地无一垄。他很憎恶地主老财和汉奸杂牌队伍,始终亲近八路军坚持抗日保家,在当地声望很高。

    一九三九年古历四月十五日,日寇分多路有计划地向我鲁中山区进犯,其中一路鬼子于当天上午窜到峨庄熘石家庄。只见庄边的河滩里,天门会的旗帜随风飘扬,刘风山道长盘腿坐在路中间,几百名严阵以待的天门会道友手持长矛、大刀拦住了去路。鬼子多数都信神拜佛,也听说中国道会的厉害,见此情景便不敢冒然前进,就假惺惺地派了一个翻译官前来谈判,要求借道南行。刘道长怒斥道:“休想!我们的土地怎么能让日本鬼子横行!”鬼子看软的不行,就端起刺刀“呀、呀”地涌了上来。眼看着敌人冲到r跟前,刘道长手提大刀猛的从地上站起来高喊道:“鬼子想从这里借道走比登天还难。徒弟们给我杀!”刘道长边喊边挥舞大刀杀人敌群,接连砍倒了几个鬼子。道友们也和鬼子混战在一起。一个又一个鬼子兵被砍翻在地,敌人终于败退下去。刘道长在阵前大声鼓动说:“宁可战死,绝不后退!叫小鬼子看看,中国人是不好欺负的!”他率领众道友继续以大刀、长矛、土枪等原始简陋的武器同全副武装的日寇展开了殊死搏斗。战斗从上午十点多开始,~直持续了五个多小时。在战斗中,刘道长全身负伤多处鲜血直流,无法站立就跪在地上用大刀和冲上来的敌人拚杀,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在刘道长的带领和鼓动下,道友们宁死不屈越战越勇,连续打垮了敌人多次冲锋。河滩上躺满了日寇的残尸。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敌人在付出了伤亡一百多人的沉重代价后,才占领了天门会的阵地。战斗中,天门会刘道长及道友共十五人为国壮烈捐躯!阻击战后,刘道长的大徒弟李恒德同志连夜跑到池上村给我送信,谈了阻击战的全过程。刘道长的牺牲使我悲痛万分,但也激励了我们为抗日保家战斗到底的斗志。

    刘风山道长等英勇牺牲后,八路军四支队廖容标司令员亲自批准拨七百元钱为烈士举行了追悼会;并在天门会三教堂为刘风山道长竖立了纪念牌。刘道长等抗日志士的功绩永存!博山地区的广大人民群众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一道会联合办事处成立后,党的组织也在自卫团和道会中得到迅速发展。在党的教育、培养下,不少自卫团员、道友都成了坚强的共产党员,党的地下支部也逐步建立起来。

    随着形势的发展,政权建设的条件逐步成熟。一九三九年五月,经博山县人民政府批准,成立了博山县第五区人民政府,同时撤销了博山县道会联合办事处。组织上任命我担任区长,从此开始了新的革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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