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十年一一从湖西到巨南战斗回忆(下篇)文/张自强

东门外张家de 发表于2019-09-08 17:47:51

1945年,美、英、苏三国雅尔塔会议已确定了苏联在欧洲战争结束后,在两三个月内参加对日作战。8月9日,毛主席发表声明,苏联政府巳宣布对日作战,中国人民表示热烈的欢迎。八月十日,日本政府要求投降,十一日,延安朱总司令连续发布命令,华北、华中、华南各解放区人民解放军迅速前进,收缴敌伪武装,接受日本投降。同日,国民党蒋介石“命令”朱总司令:所有该集团军所属部队,应该原地驻防待命,不得向敌伪“擅自行动”,同时,命令伪军 “负责维持治安”,抵制人民解放军受降。蒋介石这种做法是毫无道理的。我人民解放军经过八年的苦战,巳夺回了近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解放了一亿多人民,组织了100多万正规军和22万多民兵,在全国建立了十九个大块的解放区。8年来,抗击和包围侵华(不包括东北)日军的百分之六十九,伪军的百分之九十五;华北、华中各城市和华南的若干城市为人民解放军长期包围。而消极抗日的国民党军队大部分躲在中国西南部和西北部,忙于准备反人民的内战。蒋介石的这个荒谬的命令,说明了国民党反动派决心来夺取中国人民八年抗战的胜利果实。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所以‘毛主席8月13日在延安干部会议上作了“抗日战斗胜利后时局和我们的方针”的报告。同时,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发布了坚决拒绝蒋介石11日发布的反革命“命令”,说这个命令不但不公道,而且违背中华民族的利益。8月14日,日本天皇宣布正式接受无条件投降.为了和平,毛主席于28日从延安飞重庆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9月2日,日本正式签字投降。经过重庆43天国共谈判,签订了《双十协定》,10月11日毛主席返回延安,全国人民对毛主席的安全才放下心。  “协定”虽然签了,谁知蒋介石却利用和谈的时间调兵遣将,命令阎锡山用十三万人进攻我晋东西解放区。十月八日,被我消灭三万五千人,俘军长史泽波。10月31日,蒋介石公开以剿匪为名命令3个军(三十五军、四十军、新八军)沿平汉路北进,侵入我华北解放区,被我军于邯郸地区歼灭了四十军,俘军长马德五。敌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新八军军长高树勋率新八军和一个纵队一万余人起义。达就是日本投降后的上党战役和平汉战役。这时国民党抢占抗战胜利果实的内战开始了。也是蒋介石和我们签订了和平协议(即双十协定)之后的表现。

    几个月的大战役之后,我解放军也需要新的兵源补充,而且我军还继续打着仗,不断有伤亡。各解放区都动员子弟兵参军上前线,保卫抗战胜利果实。

    巨西地区动员组织兵源的任务也很繁重。为了能解决这个问题,县委决定由我带头参军,组建子弟兵团。我很快地组建了一个成千人的新兵团,补充了主力。因为主力部队连续作战,我把新兵送走后,又回县动员青年参军,组织新兵。因我在巨西已很熟了,过去是县委副书记兼县大队政委,现在又是副书记兼民运部长,有号召力。就这样几次动员了不少新兵到主力部队去。巨西的新兵在部队和其它地区新兵一样,表现很好,很勇敢。最后一批新兵三个连补充到了县大队,加上原独立团一个连共4个连,进行训练,准备应付国民党的全面进攻。正在训练之际,12月下旬,巨西大队接分区命令向巨野城进军,到城附近待命。这正是我主力部队野战军围攻巨野县城前夕。于12月31日晚发起总攻,夭明巨野就解放了。解放后,我们县委、县政府、县大队进城接收伪政权,维持治安,建立城防司令部,出了安民告示。城防司令王绍一,政委张自强,发布了安民告示的命令。而野战军则继续前进,解放嘉祥、济宁。这两城伪军在我大军压境之下很快就投降了。在巨野俘虏了血债累累的原巨野伪县长曾予南。这个两手沽满了巨野人民鲜血的刽子手被俘之后,大快人心,不少人和死难家属要求公审,要他偿还血债。

    巨野城内治安整顿开始,我们进城之后,汉奸残渣余孳和国民党特务很猖狂,经常在我们县委门前逛来逛去,有些人告诉我们要警惕。为了安定民心,有一天下午,我武委会主任当众用手枪打一只空中飞鸟,一枪就打下来了,那些坏人一看傻了眼,不敢再乱来,安定了民心。城内比较安定之后,大队搬到大义集驻防,城内留一个连给县委和县政府警卫。不久,军区命令起义的魏凤楼部队进住巨野整军(他是日伪军起义的一个师,他的一个参谋长是我地下党员,后为我水东分区司令)。3月份,我们召开了万人大会,处决了曾子南,大快人心。但这个大会把魏凤楼的另一个参谋长吓跑了(因为一些烈士家属突然到台前,用剪子乱刺曾子南,我部队阻止不住)。县大队驻大义之后,分区派李来进同志当大队副。有些人认为这时已进入和平阶段,部队也准备和国民党合作。军区要部队精简,老弱病残及年龄小的一律退伍回家,自动回家的除外,不准补充。但当时我想不通,还是想一切办法保留原部队人数,就用原名顶替的办法,保持了四个连,有几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怕回家,哭着找我,我都留了下来。

    就在国民党和我们和平谈判之际,蒋介石又命令他的部队不断地向我解放军进攻。1946年6月26日,国民党蒋介石以30万的兵力包围进攻我中原解放区,29日,我中原解放军奉中央命令作战略转移,胜利突出重围。由此,国民党挑起了全面内战。那些作和平梦的人也醒过来了,作全面迎击敌人的准备工作。

    冀鲁豫军区也根据中央的指示,作了全面部署,为了在运动中歼灭敌人,准备把我们在抗战胜利后接管了半年的济宁市(中等城市)放弃,以分散敌人的兵力。分区命令我们县大队去两个连掩护从运河把济宁的原日本人办的军械厂和我鲁西银行撤到黄河北。但大队副李来进有病不能去,分区命令我带两个连去完成这个任务。这时,我们已划归济宁分区,经过几个月的运河生活,完成了济宁的转移任务;。当时,正值七八月,天气很热,运河蚊子又多,昼夜不能休息,战士们生活很苦。我们向战士们动员说,完成任务后,好回老家休整几天。谁知刚完成任务,把队伍带回巨野,敌人已进入鲁西南。我二野司令部已住大义集,准备寻机歼敌。在这种情况下,大队副李来进同志报告退伍回了家。分区又派刘金安同志任大队副。不久敌人已进入巨野,二野在章缝集围歼敌十一师。我们大队接受任务防御警戒金乡方向之敌。经四天战斗,敌十一师师部和一个团被歼灭。这场战斗打得很残酷,第一天总攻未成。我五十八团团长吴忠率部突入敌阵地后,被敌火力封锁了。后续部队突不进去。他们在敌人火力下坚持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又组织二次总攻,消灭了敌人,吴团长负了重伤。

    接着我二野转移,大踏步前进,大踏步转移,伺机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军区命令各分区和大队武装要坚持游击战,提出:区不离区,县不离县,如果离区离县,撤职查办。由于巨野地区不大,分区把南旺县划归我大队作回旋范围,这样只有我县大队可以到邻县活动。九月三日至八日,我二野急行军到定陶县包围了进攻我定陶、菏泽地区之敌人,把国民党暂三师四个旅包围在大杨湖(定陶县境内)。

    就在这个时候,8月中旬,嘉祥、南旺、巨野三个县的土匪地主武装红枪会在还乡团、特务的煽动下暴动了。从南旺县开始杀我地方干部,占领了嘉祥以北的南旺地区,气势汹汹。他们说什么共产党快完了,中央军(国民党军队)快来了,准备中秋节(九月十日)迎接中央军,以欺骗群众,占领了几十个村庄.他们对我地方党政军人员,抓去就杀。他们的发展办法是走一村,吃一村,到处打,拿、抢、吃。你不入他的伙,他们就吃住在你村不走。你跟着他走,他又带着你到另一个村去。就这样开始发展到我巨北不少村庄。因主力部队到西边歼敌去了,东边只有几个县大队和分区部队,也都互相联系不上。这时,地方干部有的被杀害,有的逃了出来不知去向。我分区独立营被阻在南旺北边,分区参谋主任带领独立营出击一次未成,他自己也牺牲了。我们巨野县怎么办?在上找不到分区,下找不到邻县部队的情况下,不能眼看群众跟着他们跑(不跟他去,他就杀你、吃你、扰害你村庄)。这时,县委研究决定开展政治攻势。我们首先分析了形势。我巨野城北党的基础好,党员威信高,而且县长主绍一同志是巨北人,开展政治攻势可以收到效果。首先要安定本县村庄的居民,告诉他们我们主力部队还要来,不要受骗。我们又向邻县(南旺)几十个庄发了告人民书(是我起草写的,王绍一签发的),作用很大,两天后不但巨北的村庄安定了,而且南旺邻近十几个村子也安定了。南旺有些村庄还派人和我们联系。我大队在这种情况下大胆勇敢地开进孟姑集(俗称门关集)和国庄。附近几十个村庄都把红缨枪收集后交来,表示他们已退出红枪会。但那些死顽固的头头都聚在响水口一带(他们的老窝),伺机蠢动。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要迎接的中央军已被我二野包围在大杨湖了,而且不到中秋节(8月12号)就被我全歼了,连他们的师长赵锡田也当了俘虏。我军歼灭了大杨湖之敌后,调来了打红枪会有经验的五十七团(主力团)支援我们,消灭了杆子会,这前后有一个月的时间,部队十分疲劳。这时,我的痔疮发了,不能行动了,县委决定部队出刘金安同志带着,后又派谢忠信同志任副政委到城周围活动。我被几个战士抬着到后方医院治病去了。这时大约是十月份。当时县委由南震同志负责,县政府由王绍一县长(兼大队长)带领,跟随大队行动。县城已被敌人占领,我们的队伍不能进城,只好在农村活动,打国民党的游击。暂时又以农村包围城市。

    1947年经过几次大战役,敌人已全面进攻转入重点进攻(西北和山东)。我二野在黄河北休整已毕,奉中央军委命令于6月30日突破敌人号称四十万大军的黄河防线,在140里的黄河防线上,万船齐发,渡过黄河在鲁西南转入进攻。7月8日,在黄河南岸的郓城歼灭坚守黄河防线的敌五十五师,活捉副师长理明亚。12日至14日在巨野、金乡一带围歼敌三个整编师(32师、70师、66师)。这时我已病好出院了。分区不让我回县而分配到分区独立营工作,什么手续都办好了。地委接到巨野县委的报告,要我仍回巨野。分区又通知我回巨野任原职,原副政委谢忠信又调分区另行分配。回到巨野,正是二野在我县独山区的六营集歼敌32师和70师,活捉敌师长陈颐鼎的第二天。而羊山包围的六十六师正在战斗中,敌人占领了制高点,比较顽固,两天激烈战斗之后又被我二野全歼。师长宋瑞珂也当了俘虏。这时,我带大队和县区干部进入六营集,打扫战场。敌人的尸体和伤兵有四百多个被扔在一个大庙内,鬼哭狼叫,外面到处是敌人丢弃的弹药武器,村内几个吃水井都被枪支弹药填满了。我们一方面动员老百姓用牛车把那些活着的伤员送到徐州附近国民党统治区边沿去医治;一方面收集敌人的枪枝弹药。什么六O炮呀,轻机枪呀,掷弹筒、枪榴弹(我们没有用过这种武器,问了俘虏才知道如何使用)等。九九式轻机枪上的瞄准器和机枪分开了,我们以为是望远镜。其他如军毯、军装都让老百姓拿走了。在高梁地里都是敌人丢的东西,水壶挂包不少,有些尸体上还有小包袱,内装有银元、金戒指等,都被老百姓拿去了。就在这高兴庆贺胜利之际,一位老太太早上牵着羊往一棵树上栓,触动敌人埋下的地雷而被炸死(老百姓想不到敌人会埋地雷)。我们把六营集(一千多户人家)的战场打扫完毕之后,正是羊山战斗结束。我们召开了庆祝胜利的大会,放了几十个枪榴弹。四个连全部换上了新装备,全部是敌人送来的中正式步枪。每班一挺九九式轻机枪,一个掷弹筒。大队留了一门六0炮;其余的武器弹药都交到了分区司令部,大队换下来的原枪支给了民兵。这时部队精神状态很好,战斗情绪很高。这就是刘邓大军的鲁西南战役,共歼敌九个半旅,五万六千余人,用了28天时间(7月1日至28日)。战斗结束不到半个月,部队还没休息,8月7日下午,地委召开紧急会议传达中央指示说:敌人兵力不足,由全面进攻转为重点进攻,我由防御转为进攻,向中原突破,命令刘邓部队(二野)立即南下进入大别山。当天晚上出发,(这是我战略上由防御转入进攻的开始)。这时,敌人抽调了28个半旅的兵力从北向南压来,追赶刘邓大军,相隔只有20余华里,并说由三野(陈毅、粟裕)两个兵团由山东进军冀鲁豫,牵制这28个半旅,减轻对刘邓的压力,使他们顺利进人大别山。同时要求地方部队不能离区离县。分区司令员张刚剑命令我们县大队掩护分区机关北进,这正是迎着敌人北进。这时在大义区工作的我的爱人(大义区妇联主任,区委委员)带着不满三岁的女儿,要跟着我走,被我说服又回到区里去,随该区非战斗人员跟随刘邓大军南下。昼夜兼程行军五天后到了她的老家单县(前面是我军,后面是敌人追),找到单县城关区(区委都是他们一起参加革命的同志),跟随该区委活动3个月。我们分手的那天夜里,天下着大雨,雨越下越大,倾盆而下。我们行军困难,敌人也更困难。他们走大路南下,我们走地里北上。两边南下的是敌人,中间北上的是我们县大队和分区机关。两边相距约一华里,但因雨声大,谁也听不见谁的行动。因为是夜间谁也看不到谁。因雨夜行军,我们的人又多(除大队外,还有县政府、县委机关,各区中队和政府及区委、区机关、民兵等约近午人),行动不便。大约在夜间12点左右,在一个大洼地里,在大雨中召开了一个县区干部会,决定各区委书记、各区长带着自己区的人员各回各区,不要跟县机关行动(因目标太大),立即分散。由于敌情不明,分开后,各区一面侦察,一面前进。我们大队继续向北前进,大雨还是下个不停。过了巨嘉公路,天快明了,进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周围一片汪洋,水深齐腰,水坑水井都看不见,路都找不到,有的战士掉到井里。我们问了老百姓才知道敌人前一天晚上通过该村向南去了,再翻北没有敌人了。我们进村休息吃了饭,继续北上(因为村庄在巨嘉公路边上),到了我们巨野彭泽区佃户屯一带。这里每个村都在深水中,而城内还有敌人(伪政权和还乡团还住有一个团的兵力)经常出来抢粮,我们就在水里和敌人周旋打游击,打击他的抢粮队伍。因为每天蹚水,蚊虫又多,部队战士百分之八十都得了疟疾,每天行军,病号都披着被子发抖,又无药,只好这样。我们在巨北活动半月多。大约在8月底的一天,突然侦察员报告郓城一部分敌人带着七八辆牛车,沿鄄巨公路向巨野方向前进。我们立即决定,布置伏击,围歼消灭他们。大约在下午2点左右,敌人来了,我们开始战斗,敌人未加抵抗而逃散,我缴获四车麦子及一些枪械弹药等等。我们让车夫把车赶到我们驻地,把东西放下,给车夫一些粮食,放他们赶车回家去了。这次,我们特别高兴的是从敌人那里缴获了几箱糖十义(治疟疾的特效药)。有了这种药,我们得了疟疾的战士一个一个很快地恢复了健康。我们还把缴获的粮食数量报告了分区司令部,司令部让我们自己用。我们吃白面,改善生活。司务长提议用一部分麦子换菜换肉换馒头,我们同意了,过了一个很好的中秋节。

    为了打击出来抢粮的敌人,我带一个连到城西邬官屯、田桥一带活动。王绍一带领大队和县委、县政府留在城北活动,这里是老根据地,比较安全。有一天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到巨北去抢粮,因一路都是蹚水,步兵走得很慢,一个敌军中尉骑一匹马走得快,到我大队机关驻地来了。王绍一同志在村边看地形,老远发现一人骑马来了,到面前一看是敌人。那个中尉问他是那一部分的,王绍一回答是县政府。敌人以为是他们的政府,径直前进。走到王的身边时,王的警卫员拿手枪对准中尉,叫他下马,下了他的枪,就这样把他俘虏了。经询问才知道,他们一个营出发,部队走在后面。王绍一带着俘虏立即转移(这次缴到一人一枪一马)。我带一个连在城西和抢粮之敌打了数次,把敌人压到县城三里之内,不敢再出来了。不久,城内敌人因无供应,没有吃的而突围跑了,巨野城又解放了。

    1947年底,冀鲁豫区党委进行整党运动,巨野县的县委书记丁涧桥来巨野(二次到巨野)没有几天便和副书记刘蒂、县长王绍一、公安局长国举良及工、农、青、妇的领导都到黄河北整党去了(我爱人罗秀梅也去了,这时她是县妇联副主任)。大队副郭才进也调走了,党、政、军,民的工作担子要我一个人来挑。这时,我有装备很好的县大队,不离县境和敌人周旋。当时,黄河南至陇海路四五百里、东从津浦路西至平汉路四五百里是“三野”两个兵团牵制着敌人新五军和八十三师等五个军,以减轻敌人对大别山的压力。我军在这个地区以疋踏步前进、大踏步转移形式与敌人拉锯,寻机歼灭敌人。每隔半月,敌人就要经过巨野北上南下一次,巨野是锯口。这就是我“三野”两个兵团在冀鲁豫地区牵制敌两个军,八十三师和新五军等,拖着敌人不能南下。而且三野还寻机歼敌,在10月7日于菏泽地区巨野西边沙土集全歼敌整编五十七师,活捉了师长段茂霖。并于26日越过陇海路,扩大活动范围直达淮河边,把敌人引向路南。而路北至黄河只有新五军了,拉锯战仍照常进行,已形成规律。我们地方武装大队和独立团采取敌人主力来,能吃掉就打,吃不了就转移。敌主力过去,我们就打击抢粮敌军,围困县城打击出城抢粮的敌人。1948年初,巨野县城的敌人因弄不到粮食,在一次拉锯之后,随敌主力逃跑了。我又解放了巨野县城,在高兴之中我们却失去了我获林区区长张昌汉同志。他在城东一个村边上遭敌特武装和土匪还乡团袭击牺牲了。接着,大队又进行剿匪,对敌人活动的几个村采取突然包围清剿,打死了一个还乡团头头(又是一贯道坛主)。1949年,才将凶手抓住,但中央已通知收回杀人权,只好将人上送专署处理。

    从此以后,部队在巨野没仗可打了。菏泽和济宁中小城市还有敌人经常向边沿地区话动抢粮。因济宁之敌经常出来抢粮,已越过嘉祥,离巨野地区不远了(嘉、济地区有我独立团是在城南山区活动)。我把县委和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留在本县,由一个连警卫,我带县大队东进嘉祥打击抢粮之敌。敌经我几次打击之后,不敢来了,把敌人压在凤凰山以东(嘉祥东北角)。我们找不到机会打仗了,就回巨野城南五里墩休整。4月15日,天黄昏时,回到五里墩召集干部了解臣野敌情,当情报站杨世香同志汇报说:敌新五军昨天通过巨野向黄河边去了。巨野城附近很平安,在我们驻地南边十五里处有我们军区一个团(独立团)住着。团此,我就通知县区机关政府人员都回来,准备开会,研究下一步的工作。根据情报站的汇报,我们分析按敌人的拉锯规律要三、四天才能返回到巨野。时间已12时了,就通知大家休息,明天准备开会,并且要我侦察员黎明前两小时(用两根香,没有表,用香计算时间,一般,晚上五根香就天明。)向北、向西、向南分三路出发,了解20里内的情况,监视敌人并通知各连各派一个游动哨,天明前一根香时,在驻地周围游动,以防万一。安排完之后,各连都去传达布置去了。不料在拂晓前,游动哨出去不久报告南边有动静(我估计是独立团)。刚起床,一位老农会会员来报告说:南边来敌人了,我说是我军独立团,老会员说:  “政委,是老蒋的队伍。”我立即命令所有人员集合,在村北边待命。大约是太阳出来时,东边路上敌人北进,已看到人马影子了。互相问是干什么的。我用望远镜看不像我独立团(军装相似,但装备不像,他们有牲口,驮的是重机枪,迫击炮)。这时,为了防止万一,我让所有机关和非战斗人员向巨野城北出发到佃户屯待命(大约十五里地),留下4个连就地准备战斗。机关人员出发约一小时后,南边哨兵说:北进的敌人向南缩回去了,西边的哨兵报告南边一华里的村庄有人在北墙上挖枪眼。同时,东边的哨兵报告,南边的敌人从西边路上向北来了,走不远又回去了。这时,我判断不是独立团,一定是敌人,而且是。    我们力量不能对抗的敌人。但不能惊慌,这是一场遭遇战。敌人对我的情况还不了解,但又考虑我如撤得快,被敌人发觉,敌人进得更快,我们机关也有危险,不如趁敌人未站稳之前,来一个先下手,迷惑敌人。这时,我一方面命令二、三、四连立即撤退,追赶饥关非战斗人员并保卫他们。我带一连开始向南边村庄的敌人打炮(六0炮),接着用机枪扫射东边的敌人。激战大约一小时,敌人摸不清情况,以为我们是野战军,不敢前进。这时,我和一连开始撤退,留一个排(三排)掩护。我还未出村,敌人开始用火力侦察,机枪大炮如倾盆大雨而来,封着了我们的去路。这时人不多了,冲出敌人火力网,并让通讯员传令三排撤出。在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中,我们伤亡21人(主要是三排),组织干事负轻伤(他在我身旁)。12时左右,我们到了城北佃户屯。稍休息又北上,未吃饭继续北进到了郓城界的黄海(摆脱敌人有40里路)。这时,我动员老百姓给我们部队送饭,动员担架把伤员送往河北;部队进行轻装。天已黑了,把多余的枪捆好,派专人沉入大水坑内和吃水井内。大约在晚上十点,从黄海出发向东边五里路的一个村庄转移。进村不久,侦察员报告,敌人已进黄海,拷打老百姓,问巨野大队到哪里去了(因为是夜间,老百姓也不知道我们到哪里去了)。得到这个情况后,吃了饭未停就继续北进,通过一个18里长的大洼地到了运河入黄河的三角地区,部队就地休息。我派侦察员出去侦察。下午,侦察员报告,敌人是新五军的45旅(即师),昨天早上我们遭遇的是该师的前卫团,穿的军装是我军的。听老百姓说,敌人已知我们往这个地区,下午就要北进来消灭我们。

    在这种情况下,反正只有决一死战了。东边运河,一人多深水,北边黄河,又没渡船,且两边情况均不了解,怎么办?县的领导大都到河北整党学习去了,我只好找各连的干部及机关临时负责人开会研究。最后决定,既不能跳黄河,也不能过运河。孙子兵法讲“置之死地而后生”,和敌人拼,杀出一条生路来,敌进我也进,迎敌而进。我们分析敌人白天目标太大,不会北进;一个旅吃掉我们一个大队很容易,所以很可能夜间北进。虽然敌人兵力多,但他们不了解地形。对我们有利的条件是地形熟悉,哪里是路,哪里不是路都很清楚。敌人走大路,我们走小路、走农田。黄昏,敌人开始北上;根据路程,我们天黑出发和敌人相向而行。天很黑,一路很平静。大约到夜间十一时左右,听到东边大路上有刺刀碰水壶声,知道是敌人。我在队伍最前面,停下听了听动静,又听见敌人抢得老百姓的猪、鸡叫声。这时,我们后边的机关人员发现敌人之后,不自觉地向西靠,靠近了西边路上正在行进的敌人。敌人发问是干什么的,他们未回答,又向东靠。敌人开始打枪。东西两边敌人距我都是二三百米,东边的敌人以为是和他们自己的人发生了误会,打了几个绿色信号弹,枪也不响了。我们立即向南继续前进,过了巨嘉公路,蹚了一道河,进入嘉祥南边的山区。这里的山不像太行山。也不像大巴山,而是像坟包一样,一个挨一个的小山头。我们住进一个村子,把岗哨布置好,就地休息,炊事员准备做饭。天已亮,哨兵又报告,敌人来了,估计是敌人的留守部队。饭快熟了也吃不到嘴里,部队立即集合,准备转移。先派一个班抢占敌人来的方向的一个山头,阻击敌人;其他人员向另一个山后转移;并派人动员抬担架,在指定地点集合待命(老百姓听说我们要打仗,做了约二百副担架)。我用望远镜看了一下敌人并不多,但也不能蛮战,就和敌人磨山头,用一个班和敌人周旋。这样,我守他攻,我撤他占,一天磨了七个山头。敌人也累了,大约下午三、四点钟,敌人不来了。我们转移到一个坟地的柏树林里休息,封锁消息,准进不准出,并派人到附近村庄请老百姓送饭。有的送面条,有的送高梁面窝窝头,有的送糠饼饼。战士们在坟堆上睡着了,硬拉起来吃饭。连长、指导员最辛苦,不能休息。吃完饭,天已黄昏。到哪里去呢?周围情况不了解,嘉祥山区又不熟悉,过金巨公路到巨西老根据地去,但那边情况更不了解。正在难下决心之际,哨兵送来一个老百姓。他年纪不大,30来岁,身体很好。经询问,他说是金乡人,是卖菜的,从汶上集回来;汶上集一带平静,国民党军队已北去三天了。细谈后,他说他的弟弟在八路军主力部队。他是我们的军属,于是和他商量是否可以为我们带路,他满口答应。就这样,我们决定回老根据地去,通过金巨公路,西去汶上集附近。

    天快黑时出发。走了约10多里路,来到公路附近一个村。由村南通过时听见村里乱嚷嚷的,还有砍树声,马叫声。我命令部认快步前进,迅速通过这个村庄。过了公路,又走了三十里已是汶上区了。走进一个村庄,叫开门,正巧,是村农会主任出来开门。我不认识他,而他认识我,忙问:政委怎么这时来到,从哪里来?并向我报告了情况,说敌人已北去3天了,附近无敌人。他给战士们分了房子,都住了下来。他又说:政委,你让战士们休息好了。30里以内,我派民兵去侦察,特别是防敌人从黄河边返回。剐住下不久,听到东边炮声。侦察员回来报告,就在我们下午吃饭的那个柏树林里,敌人在那里打炮。吃过早饭之后,才弄清楚,原来是我湖东(南阳湖)地方部队独立团被敌人压到湖西。白天在距我们十余里的一个村庄,曾派侦察员和我们地方政府与部队联系。听说我们白天和敌人打了一天,下午住在柏树林。为防止暴露目标,他们晚上把部队带到那个树林和我们会合.但到树林后我们已转移,他们反而被敌人包围了。突围中,副团长牺牲,还有一个领导干部负重伤。原来是敌人在白天已发现我们,黄昏时调了两个团靠近,准备天黑后消灭我们。我们路过那个村庄有人砍树、马叫,就是企图围袭我们的那两个团。早饭后,独立团有几个伤员跑来,我们给他们包扎后送后方去了。在这里住了两天,北去的敌人又回来了,我们连夜转移,避开敌人的主力。敌人大军过后,我们又回巨野城附近打击出城抢粮的敌人。

    经过休整,部队情绪很高,都想打仗,找不到机会。大约在5月中旬,情报站报告,敌新五军二OO师有一个连在龙崮一带活动,给敌区乡政府和还乡团壮胆,每天早上来,下午又回去。这时,成武县的部分民兵由武委会主任周化民带着来巨野,我们和周化民商量决定打这股敌人的伏击。一天晚上,我们由中心区向西走了25里路,把部队和民兵埋伏在敌人必经之路,天明前进入埋伏地待敌。谁着,敌到早上八九点钟还未露面,正好那些敌区乡干部和还乡团却出来了0当时,我们才换上绿色新夏服(原二野是灰色服装),而且帽子是军便帽一一软大沿帽。这些该死的东西,以为是国民党的军队(敌军服是绿色的),一个个大喊大叫地说我们是乡政府的人,有的说我们是秘密情报站。当我们下了他们的枪后,他们还喊自己人不要误会。我们活捉了二十五六个,其中有血债累累的叛徒(金乡县一个区武委会主任)、汉奸和特务,也有两手沾满人民鲜血的顽园地、富分子,有金巨县的人,也有成武县的人。11点撤出战斗,带着用绳子捆在一起的俘虏,到了龙崮镇。战士们都饿了,想买点东西吃,但当时龙崮属敌占区不用我们的鲁西票,要银元,什么也没买成,饿着肚子走了20多里路,回到根据地中心,才吃上饭。大家很高兴地庆祝胜利,一个战士送给我一把全新的二十响驳壳枪作纪念。

    过了两个月,部队进行休整。我们住在刘官屯附近一个村(可能是徐庄),新五军已不来“拉锯”了。一天夜晚,情报站突然报告,徐州敌驻军83师又“拉锯”过来了,而且行动鬼祟,夜间行军,寻找我主力部队,现已离我驻地很近。我们分析敌人一个师行动的纵深和前进面,决定立即集合向西转移,避开敌人正面到龙崮以西去。知道敌人也是夜间行动,所以我们立即通知各连和地方干部一起走。出村后,地方干部说:李德一和毕廷生同志没到,不知住在谁家。我们一面走,一面又派人回去找,又未找到,敌人已进村了。转移出二十多里路,就地休息。这时侦察员报告说:我们两个区级干部李德一、毕延生在敌军进村时,和老百姓一块朝外跑,被敌人枪杀了。这是敌人在巨南地区最后一次逞成,可,惜我们两位年轻的好干部,在战争收尾时,不幸遇难了。如我们大家都住在一起,这次事件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1948年下半年,我各大战区野战军,开始进入全面反攻,东北、西北、中原、华北备战区捷报频传。济南敌人已被包围。分区告诉我,五月份已下令调我到分区工作,因巨野无人(大都去河北整党去了)留你在巨野。目前济南已被我包围,防止敌人向南突围,你们还有截击敌人的任务,故目前不能走。9月24日,我军攻克济南,敌九十六军军长吴化文率全军起义,活捉敌第二绥靖区司令员王耀武。10月,到河北整风学习的干部回来了,县长国举良、县委书记冯克、县大队副政委李光禄、大队副许××都到职了。这时,分区催我到职,离别时,许大队副把我那只心爱的望远镜要去了,说实在我真有点舍不得。走时,我什么也没带,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战斗多年的第二故乡一一巨野。

    离开巨野那天,正好是农历中秋节。军分区当时住在南旺县的苏庄,路上要走两天,所以,中秋节之夜在路上渡过的。第三天,我就到分区了。大约到12月初,军区命令每个分区组织一个训练团的架子,准备接受平津战役的俘虏,训练后补充部队。没有团长,我任团政委。1949年初,战争暂时没有了。八、九月份,部队还未休整,黄河发了前所未有的大水。党政军民一齐上河堤抢险。百里河堤、万盏灯火,如一条巨龙.经过一个多月的抢险战斗,黄河堤保着了,水下去了,人民也安心了。

    通过从湖西到巨南这段工作回忆,使我深深地感到革命胜利来之不易。为了人民的解放,为了革命的胜利,为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事业,无数的革命先烈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对我们今天活着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有像革命先烈一样,无私地把我们的一生献给我们壮丽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事业!(未校对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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