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秋,我华东野战军由战略退却转为战略反攻,正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胶济线沿途盘踞在大小城镇的敌人。我随军接收新解放的城市,由潍坊至济南。我们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群众以工代赈,清理战场,掩埋尸体’运送伤兵,恢复市内交通,收拾敌人抛弃的弹药被服。同时,还要向群众宣传党的入城政策,发动群众举报化装潜逃的散兵游勇,以及潜伏特务和隐藏枪枝。
当时我在济南市的一个区里工作,主要任务是宣传党的政策解决群众生活困难,了解管辖区内的基本情况。1948年10月的一天我在走巷访户时,突然接到一个群众的举报。他告诉我:一个姓张的伪军警化装潜逃了,但他的枪枝藏匿在姓吴的亲戚家,军管会几次上门令其交出枪枝,但他们均矢口否认。获此情况后,我立即向领导作了汇报。我们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敌人10万大军被歼后,潜逃的敌人惊魂未定,东窜西奔逃命,无暇顾及他们丢下的枪枝;同时,邮电交通尚未恢复,也不可能与亲友通信联系。另一方面他的亲友也在悬心,究竟逃出否?也心中无数。我们就抓住当时敌人的恐惧心理和信息不通时机,决定采取“智取”的办法,即借用敌人的口气写一封解救他的信,其内容是:
××吾兄台鉴,吾已被解放军所俘,现集中于泰安受训,以解放军待虏政策之感召,深受教益,醒悟明途,悔改前非,交代我隐藏在您家的枪枝,解放军即派员赴济,希见信晓其大义,将枪交托来员带回,以此证明我之诚心,争取早日宽大释放,以慰释亲兄之念。
专此
谨禀 张××签名盖章
‘智取敌枪一的任务,落到了我的头上,为了不使对方受惊落魄,我是一个人去执行这项任务的,当时只有21岁的我独自去执行缴枪的任务,也确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心理。在一个深秋的晚上,我乒乒乓乓敲响了大园的外门,因为园深墙高一时听不到,于是我一面敲门,一面高喊“送信来了!吴太爷有信!”没多久门就开了,由开门人引导我直径至他们内房大会客室,客堂里,围绕着老人身旁坐满了儿子媳妇和孙儿们。象是睡前对老人祝福晚安,又好象是对我这“不速之客”布下阵势,他们看到我一身戎装,顿时有些惊奇。我即向他全家说明来意,我说:“从泰安坐火车来济,刚下车因公务繁忙只好晚上来打搅你家了,我带来你家表弟写给你们的信”。坐在中间的吴老头急不可耐地说:“啊!表弟有信了,快看”。他的大儿子接过信看过后沉默无语,便顺手递给了二儿子看,二儿子看完信也沉默了,我想他们也许在猜度信的真实性;也许思想上还有顾虑,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有枪的事实?两个儿子在沉默中你看我,我看你,虽是沉默无语,但是俩都心领神会,吴老头本来昏昏欲睡,见到两个儿子沉默无语,反倒抖擞起来了,急忙叫儿子赶快念信。听完信的内容,老头就向我发话,问及其表弟被俘的经过,以及现生活情况还有什么人和他一起等,由于我摸清底细,早有准备,我沉着应付,一一作了答复。听后又是一片静默。还是他大儿子开腔了,“枪的事有没有我不知道”。二儿子在一旁也附和着。我马上就说:“你这个表弟看上去倒老实,莫非是他耍我们了?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将此情向领导汇报”。“不!不!”老头子讲话了,“他们年轻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枪埋在大园西墙角下。”并叫他儿子带工具马上把枪挖出来,我说:“我和你们一道去挖”,他们挖着,我在一旁看着,不一会一枝乌亮手枪,从一只油绿坛子里拿出来,弹卡里压着七颗子弹。我接过手枪回到会客室,擦去枪油插入腰间。我起身说:“还有公务要办,今夜还要返回泰安,不能久留,就告辞了”。就这样我顺利地完成这一任务。时夜11点正,我吸着凉爽秋风带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区府。
从此,我们顺藤摸瓜连访群众,在更大范围清查敌人武器,采取种种机智办法挖掘出了一大批敌藏武器,长枪与机枪交警备区,短枪武装了我区委和区府干部。同志们带上自卫枪枝,晚上开展工作就有了护身宝,威慑了潜伏的敌人,使他们不敢妄动。更主要的是收交了这些敌藏枪枝,就等于是为群众特别是驻军在那里开展工作的同志消除了潜在威胁,由此我受到了领导的鼓励和表扬。
(作者为原静安区昌平服装职业学校党支部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