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余生忆当年(王者彬口述/于书淦朱树森整理)

下徐村 发表于2020-01-20 16:56:37

   我叫王者彬,是宋村镇下徐村人,今年88岁。1944年我在区中队当战士,主要是维护地方抗日区政府正常工作,打击敌伪的破坏活动。1946年5月我参加了解放军,编在九纵二十五师七十三团二营四连,首长见我年轻机灵,就选我到侦察排当便衣侦察员。我们化装成当地群众,深入敌占区侦察敌人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深入到敌人心脏,就不能了解敌人的真实情况。深入敌人心脏,近距离地观察敌人的军事设施、人员部署,其危险性就可想而知,随时都有被发觉、被俘的可能。侦察员凭的是沉着、机智、随机应变。我当时的工作是危险的,情绪是高涨的,我非常在乎这份惊险而神秘的工作。

    每当我接到新的任务,总是在脑海里千方百计地筹划几个行动方案,巧妙地完成侦察任务。我把电话耳机挂接在敌人的军用电话线上,这要选择隐蔽的地形,不易被敌人查线的通讯兵发觉,还要练就轻捷的爬树本领,挂线和撤线迅速,又要沉住气,有耐心,提起精神,不打瞌睡,随时准备接听到敌人重要的军事行动秘密。

    难度最大的是捉“舌头”。要根据首长的要求,选择捕捉对象。捉“舌头”难,带出“舌头”就更难了。那是一个敌对的活人,他能老老实实地任由你从敌占区带出来吗?这种侦察活动的惊险,却让我的大脑很兴奋,很活跃。我软硬兼施,吓唬加利诱,随时做好了准备处理突发情况的果断措施,当把活“舌头”交给首长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知道侦察员的行动是单独的,但它关系到首长的战略决策和战术部署,关系到战友的生命,关系到一场战役的胜败,所以我是一直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置生死于度外,绞尽脑汁完成任务,虽然经历了几次心跳口里的惊险,但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打周村战役之前,我受命前去侦察,不幸被敌人的哨兵发现。他们一边哗啦哗啦地拉枪栓诈唬,一边喊话,要我停下。我知道一个侦察兵落到敌人手里的下场,也知道自己对于即将打响的战役的重要性。我凭着一个侦察兵的胆量和毅力猛跑,终于钻进了城郊的高梁地。突然,失望的敌人乱放起了枪,子弹在头上、身边“嗖、嗖”飞过。我变着方向曲线奔跑,不给敌人瞄准的目标。跑着跑着,大腿上突然一疼一抖,我牙一咬,没有惊慌,继续奔跑。庆幸我还能跑得动,原来子弹在大腿肌肉上穿了个洞,没打到骨头,我终于借着庄稼的掩护,逃脱了敌人的追赶,把情报汇报给首长。

    孟良崮战役前夕,我们部队奉命回孟良崮排扰。行军一宿,我原以为能走出百里开外,可是还在原地。原来是战略的需要,我们忽向东,忽向西,忽向南,忽向北,不停地急行军,造成假象迷惑敌人,让敌人摸不清我军的兵力和军事意图。尽管我们的脚都撵出了血泡,但这是值得的。当年的孟良崮没有树木,没有草,只有光秃秃的石崮子,我们在石崮子缝里挖掩体,是够艰难了的。掩体还没挖好,敌人的飞机就飞来狂轰乱炸,炸弹就象下冰雹一样纷纷落下,炸得石块乱飞,不少战士被炸死了,有的战士被炸伤也强忍着,不喊不叫,怕暴露目标。孟良崮战役打得很残酷,敌人用的是美式武器,我们用的是胶东兵工厂的土造。但是我们打赢了,我们有老百姓的担架队、运输队的大力支持。

    过潍河时,正是河面冻着薄冰的初冬。首长为了不至于淌水时衣服泡湿结冰,冻伤战士,命令战士将衣裤脱下,擎在头上,迅速淌过河,再穿上衣服。可是河水太凉,我一踩进去,齐腰深的河水冻得我就像刀子割肉一样难受,可以说是穿心的寒,上下牙齿直磕,看看左右的战友也是冻得嘴唇发紫。这次过河,我落下了开裂脚的毛病,脚开的就像小孩嘴一样,往外流血,不敢下踏,一踩地就钻心的痛。老乡给传的乡间验方,用煮烂的芋头和着棉花把冻伤口包扎起来,我就这样坚持着行军打仗。行军时间长了,包脚的芋头棉花不知早踩掉在哪里,激烈的战斗打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脚伤。由于我敢冲敢打,不怕牺牲,多次战场立功,立过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各一次,并于1947年12月22日在战场上火线入党,这是我终生难忘的荣誉。

    潍县战役打了一天一宿,我们冲进了县城,缴获敌人大量武器物资,还有小馒头。零散的小股敌人在城里逃窜,我们奉命进行清剿。败兵是不堪一击的,他们慌里慌张地放着冷枪,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乱窜。傍晚的时候,我看见一小股敌人钻进了一个楼洞,就端着枪追过去,一看,这个楼洞是个穿堂的,我一边追击,一边喊着“站住!缴枪不杀!”突然敌机的一个炸弹落下来,把楼炸塌了。我同敌人都压在倒塌的楼下,还有几个在楼里的老乡也困在楼的废墟里。这是座木结构的楼,一支梁打在我大腿上,我知道我的腿完了。我脑袋也被压在楼板下,幸亏我戴着钢盔,它支撑着楼板,我才免得牺牲。但我喊不出来话来,战乱中的深夜,没有人走动,我想自己没救了,这次可是要光荣了。天亮后,有人发现了我,把我扒出来,用门板抬着,为了躲避敌机的袭击,他们穿越窗台,把我送到部队。从此,我的腿残废了,嘴也只能张开一条小缝,只能喝稀饭,吃馒头得用水泡开再吃。尽管如此,但想起我曾经在炮火连天的战场战斗过,今天人们的生活好起来了,我倒觉得自己没有白活过。(于书淦朱树森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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