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疆场逞英豪 (方源昭口述/吕以泮整理)

方家疃de 发表于2020-01-20 18:26:45

我叫方源昭,1927年出生于文登市大水泊镇方家疃村。自小父亲在东北打石头,一年也捎不了几个钱回家,母亲在家带着我们姊妹几个生活,穷得实在过不下去了,为了能填饱肚子,我11岁就闯东北找父亲和他一起谋生。16岁父亲病逝,我就一个人在东北闯荡,1946年遇到我们胶东过去的一个营(后升为团),我就参了军,投身到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1948年加入共产党。后来,随部队从东北一直打到广西,经历了无数次战斗,曾荣立小功1次、大功3次。

    塔山狙击战打出军威

    我参军后,在4纵12师34团团部担任通信员,战斗英雄江雪山是我们的副团长。我参加的第一仗是1946年10月中旬在新开岭打的。当时,我们的部队在南满的安东到奉天一带的铁路线,国民革命军第52军25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半美械装备,战斗力极强,号称“千里驹”,师长李正宜,外号李大麻子。敌人对我们的部队进行大举进攻,我们的部队故意在前面退却,引诱敌人追赶,李大麻子得意忘形,指挥他的军队穷追不舍。我们身后的敌人漫山遍野,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层层迭迭,直往前追……当敌人追到新开岭,我们的部队从两翼把敌人团团围住,以三个师的绝对优势打了3天3宿歼灭了国民党的这个王牌军。随后,我们的部队就开始向南挺进。1947年,我们的部队就开始进入反攻。

    1948年秋,国民党军在人民解放军的沉重打击下,将东北地区的全部军队分别收缩在长春、沈阳、锦州等地,实行重点防御。我东北野战军根据上级以主力首先攻克锦州,就地全歼国民党军的指示,于9月12日发起辽沈战役。蒋介石为解锦州之危,飞抵沈阳,坐镇葫芦岛,以11个正规师组成东进兵团,救援锦州,并将主要突击方向选在塔山。我们34团就奉命扼守塔山堡等主要阵地。

    塔山一带地势平坦低洼,国民党军东进兵团抢先在塔山以南高地修筑坚固工事,使我们的阵地全部处于其火力控制之下。从10月10日开始,每天天上十几架敌机对我前沿阵地进行轮番轰炸,海上两艘敌舰不间断地炮击我前沿阵地,阵地正面国民党军东进兵团集中3到5个师的兵力,在飞机和军舰炮火支援下,向塔山轮番攻击。我们34团官兵凭借临时构筑的土木工事,发扬“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和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同仇敌忾,前仆后继,与国民党军展开反复争夺。工事一次次被敌人的炮火摧毁,我们又一次次修复,战斗激烈时,来不及修筑工事,我们就将死在前沿的敌人尸体垛起临时防御掩体,继续抵御敌人的疯狂进攻。当时敌人是一个梯队接着一个梯队的猛烈进攻,敌敢死队每人胸前还拄一排手榴弹,冲锋时高喊“攻下塔山有赏,官升三级!”猛烈地向我军阵地扑来……敌人一次又一次地冲上来,我们一次又一次把敌人打退,双方争夺相当激烈,前沿堑壕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战斗中有的连队伤亡大半,但我们仍以一当十坚持战斗,子弹、手榴弹打光了,就用石块还击,石块没有了就同敌人进行肉搏……经过6天6夜的激战,我们34团在兄弟部队配合下,先后打退国民党军几十次集团冲锋,守住了阵地。这次战斗,我们阻援部队打死国民党军6600多人,并缴获了一大批武器,使敌人陷入全线溃退。塔山阻击战的胜利,保障了我军主力攻克锦州作战的胜利。战后,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领导机关授予我们34团“塔山英雄团”荣誉称号。

    进驻北京城军纪严明

    1948年我们进军北京,一接近北京,我们的部队就把北京包围起来。当时,我们34团守在西直门。我们的部队对驻守在北京外围的敌人经常发起进攻,面对我军的强大攻势,敌军人人惊慌失措,敌人的军官纷纷变卖家私准备逃命,士兵也人心惶惶毫无战斗力,很快外围的守敌就被消灭了,城里的敌军如同惊弓之鸟。

    北京是历史古都,文物古迹很多,为保护文物古迹不受损失,部队首长命令我们只围不打。那时,部队的高级首长就已经在运筹如何和平解放北京。我们守在北京城外,经常可以见到城里的民主人士打着小旗出来谈判。当时,北京城里的守军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傅作义的军队,傅作义直接说算;另一部分是国民党的顽固军,听蒋介石的指令。傅作义虽有和平解放北京的倾向,可又碍于国民党顽固军的阻挠,所以,谈判时进时停,反复磋商,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以傅作义率部起义战胜了顽固势力,宣告北京解放。1949年1月31日,人民解放军入城接管防务。我们在进北京城以前,部队首长就下命令不准敲老百姓的门,不准动老百姓一针一线,不准干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刚进北京时,我们就在大街上宿营,在大街上做饭吃,一直在大街上睡了3宿,战士们都严守军纪,没有一个人去抹一下老百姓的门,对老百姓秋毫无损,北京的老百姓赞叹地说:解放军的纪律可真了不起1

    1949年3月25日,党中央决定在北京西郊机场举行阅兵式。我们34团打着“塔山英雄团”的大旗,荣幸地参加了新中国历史上的首次阅兵。当天下午,毛主席、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等党中央首长分别乘坐汽车来到西郊机场,检阅人民解放军。当时,毛主席站在敞篷吉普车上,向检阅部队一一挥手致意,那激情时刻我终身难忘。

    南进遇伏击单骑传信

    1949年春末,我们部队奉命挥师南下,全面歼灭国民党的残余势力。我们的部队要离开北京,北京老百姓的拥军热情很高,为我们送毛巾送肥皂送各种吃的东西,对我们解放军可好了。

    我们沿着平汉铁路两侧向南进军。一路上所见到的铁路布满战争的创伤,铁轨都没有了,有的地方还有枕木,有的地方连枕木也没有了。我们经过赵州桥向南到新乡,这一路很少打仗。就是当部队行军走到湖南狮子山,由于情况了解的不准确,遇到敌人的埋伏。我们行军时一营走在前面,团直属营在其后,再后面又是两个战斗营。敌人利用狮子山险峻的山口,将我们的部队截断,把走在前头的一营团团包围在山谷之中,完全与后续部队失去了联系。狮子山山口狭窄,两侧都是陡险的石崖,敌人用两挺重机枪在两侧严密封锁山口,前面的一营撤不出,后面的团直属营和其他两个战斗营一时半会也很难突破敌人的火力封锁,一营危在旦夕。那时我在团直属营侦通连(侦通连有一个侦察排,一个通讯排,一个电话排)通讯排任班长。面临一营被围的危急情况,团首长立即作出决定,派我给一营送信,约定好内外一起反击的时间及方位,向包围一营的敌人发起猛烈的反攻,把敌人的包围撕开一个缺口,将一营从狭谷中拯救出来。

    我将团首长写好的信件揣在内衣口袋,手握步枪,骑上大白马,趁敌人防备稍有松懈,给他个不料俏,扬鞭飞马,跃出掩体,迅速突破敌人火力封锁,顺利地把信送到一营。但在返回时,敌人有了警觉,在经过封锁线时,敌人的机枪扫射得特别厉害,山口硝烟弥漫,枪炮声震耳欲聋,子弹像雨点一样在马蹄四周溅起一簇簇泥花……我猛地向马屁股狠狠地抽了一下,然后咬紧牙关紧紧地搂住马脖子,侧身紧贴马背,眼睛一闭,让大白马扬起四蹄任意向团部飞奔……回到团部,团首长紧紧地拥抱着我直亲,拍着我的肩膀说:  “小方,好样的!”事后,战友告诉我,那时只见硝烟中一道白线飞来,马背上根本不见人影,我们也都寻思你这下完了,真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

    后来,按照选定的方位和约好的时间,一营从里面往外打,我们就从外围向里打,内外夹击,歼灭了山口把守的敌人,终于粉碎了敌人的包围。在这次战斗中,我受到了团首长的嘉奖,并荣立大功。

广西剿顽匪唤醒民众

    1949年广西战役结束后,国民党的军队在我国大陆基本被歼灭,国民党有计划有组织地将大批国民党特务和党政军骨干分子等残余力量潜伏下来,还将溃散的残余武装与当地“惯匪”、恶霸地主、反动封建势力相结合,利用中南地区山多、洞多、匪多、枪多的条件,建立反革命基地,妄图颠覆新生的革命政权。1950年,我们34团随师进入广西地区进行“剿匪”。在“剿匪”初期,由于广西山多林密,地形复杂,气候阴湿多雨,我们北方兵去了很不适应。再加上中南是解放较晚的地方,群众基础差,当地群众对我们解放军还不大了解,他们受国民党残余势力、地主恶霸、当地“惯匪”的蛊惑,有的甚至对我们解放军还带有些抵触,“剿匪”工作困难重重。

    在“剿匪”初期,  “土匪”从有形变为流窜、分散、潜伏、隐蔽,活动频繁猖狂,气焰十分嚣张,经常冒出来搞暴乱,抢公粮,破坏交通,攻打新建立的乡政权,杀害我工作队员和基本群众。为了保卫新生的人民政权,解放被“匪霸”欺压的人民群众,我们“剿匪”部队对暴乱土匪坚决镇压,除了军事打击“土匪”的嚣张气焰外,还积极宣传党的政策,召开“清匪反霸”大会,把“地主”、“匪霸”的财产、农具分发给当地群众,发动群众,觉醒群众,为消灭“土匪”创造有利条件。

    我们根据上级指示,对“匪”应以政治攻势与争取为主,结合军事斗争。我们在军事打击“土匪”的同时,广泛开展群众工作,大力开展政治攻势,发动群众,瓦解“匪众”。我们不断召开群众大会,大力宣传解放军“剿匪”的决心,宣传人民政府的“剿匪”政策,并广泛发动群众,开展了父劝子,子劝父,妻劝夫,弟劝兄,亲劝亲,友劝友、“匪”劝“匪”等活动,以打破土匪等待国际事变、国民党反攻大陆的幻想,使其弃恶从善。我们“剿匪”部队坚决贯彻“首恶者必办,胁从者不问,立功者受奖”的政策,争取多数,孤立和打击少数,分化瓦解“土匪”队伍。运用奔袭合围、  “匪”变我变、“进剿”和“驻剿”相结合的战术,集中优势兵力,对“土匪”展开了大规模的进剿,平息了这一带的“匪患”,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剿匪”任务。

    赴朝送兵源所见所闻

    1952年,我被选拔调到河南荥阳去训练新兵,我在荥阳训练了半年新兵。1952年秋,首长安排我到朝鲜战场去为志愿军送兵源。在送兵的过程中,我亲眼目睹了朝鲜战场敌机疯狂轰炸的惨烈景况。我们坐在闷罐车里,一过鸭绿江,行驶到朝鲜新义州,透过车窗向外看,哪里还能找到新义州这个城市,但见到处都是残檐断壁,地上都是白白的石灰渣子,路两旁一个村也不见,到处是弹坑和战争留下痕迹。我们到了神川,那么大的一个城市只看到一个电影院子留有一段残墙在那里,别的什么也没有,到处都是弹坑和废弃的汽车等。我亲眼目睹,朝鲜战场敌人的飞机都是四五十架成群结队地进行轰炸。我们的高射炮向上打,光看天上硝烟一片,敌人的飞机在硝烟中“呜”地从天上扎下来,等接近地面100左右米,炸弹“啪啪啪”地一个接一个地向下扔,扔完后贴着地面“呜”地一声就飞走了,真是猖狂到了极点!就是在晚上,敌人的飞机也从来没有停止轰炸。我们把新兵安置好了以后,就回国了,到荥阳继续进行新兵训练。半年后,上级号召复员,我因为打仗时耳朵震聋了,于1953年11月就转业回家了。

    现在回忆那时的战斗经过,可真是激烈悲壮哟!有多少战友血洒疆场,致伤致残;又有多少战友尸裹沙场,为国捐躯,为捍卫世界和平捐躯。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啊!所以,我经常对我的后代说,你们可千万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要一心一意跟党走,努力把我们的国家建设的更加繁荣昌盛!

    (吕以泮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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