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 报名参军去 (孙培昌口述/于书淦朱树森整理)

小观庙东 发表于2020-01-20 19:40:03

    我叫孙培昌,今年83岁,家住文登小观镇庙东村。我不到周岁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所以我不知道父亲的样子。父亲去世后,母亲天天夜夜哭,一只眼睛都哭瞎了,另一只也不大能看清东西。母亲哭,我大妈也天天陪着哭,她的眼睛以后也看不到东西了。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我过日子,家里很穷,常常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日子过得很苦很累,我一天书也没有读。

    我16岁那年春天,村里发起了参军的号召。看着村里的青年兴高采烈都走了,有的还带着大红花,我的心里很羡慕,心想:我不在家里过这穷日子了,我也去报名参军上前线。回家商量母亲,母亲坚决不同意,说:  “孩子,你这么小,枪都扛不动,怎么去当兵。你爹死的早,你可不能这么小就离开我,你走了,我在家里怎么活呢。”说着说着母亲就哭起来,她哭的很伤心,我的心里当时也不是滋味。当时毕竟年龄小,过两天什么都忘了,心里还是想着去参军,天天在门口看着别人走,心里很着急。我村里有个好朋友叫洪顺,还比我小一岁,那些天他来找我,说也想去参军,我们一合计,决定偷偷去报名。当时的区中队驻在后才,我们跑去找到指导员,兴奋地告诉他,我们也要参军。指导员一看我俩,大笑起来说:  “两个毛头小子,是不是想来玩,不行啊,部队不要小孩,快回家去吧。”我一听傻眼了,在家里根本没想到人家不要,我和洪顺都就急了,说我俩不小了,有的是力气,一个劲央求指导员收下我们。可是指导员还是说不行,他让我俩回家再吃两年大地瓜,等身体长壮实了再来。我看实在不行,难受的嚎啕大哭。回到家里,看到我妈和大妈也在嚎啕大哭,看到我回来了,她们马上高兴了,大妈抹着泪对我说:  “你怎么能偷着走呢,不要你妈了,你妈拉扯你这么大,容易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r”。母亲起来拉着我的手说:  “孩子啊,千万别再走了,妈的眼睛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你在家,起码给妈领个路。”母亲和大妈这么一说,我的心暂时安定下来,心想等两年再去吧。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放不下去参军的念头,到了秋天,村里又走了很多年轻人,我的心里很矛盾。到了12月份,我实在是等不得了,就和村里的管进、传信等伙伴来到区中队,又见到那位指导员,我说,指导员,这次你一定要留下我们。这次他看到我,没再说什么,就说:“好,留下吧。”

  从此,我来到了部队。

    刚来到部队,被分配到新兵连。当时枪支很缺,部队没有发枪,也没有发衣服。刚到部队,就遇到部队追击敌人,追击了25里地,我就跟在后面跑,最后我们有20多个人没跟上,掉队了。在路上,看到很多国民党兵丢弃的枪支、小炮,当时拿起一个小炮筒,还以为是气筒呢。后来,我们这些掉队的被其他部队收编,我被编在十三纵九团三营九连当战士,还发了枪支。

    我第一次真正参加的战斗是在1947年的春天,攻打青岛崂山。战斗打得很激烈,双方伤亡都很大,当时看到不断有战友倒下,心里直发颤,感觉很害怕。等到第二次打仗的时候就好多了,什么也不怕了。这年的下半年,部队奉命攻打莱阳城,经过激烈的战斗,外围的障碍都扫除了,可是城里的几个炮楼火力异常凶猛,打了一夜,始终无法接近,部队伤亡很大。这个时候营长把我叫了过去,命令我到三里外的团部调炮。我接到命令后,躲过敌人的枪弹,沿着壕沟快速飞奔,两袋烟的功夫我赶到团部,调来大炮三门,莱阳城敌人的炮楼很快被攻塌,我跟着部队快速向里突进,莱阳城迅速被攻破。这次战斗我被军区记三等功,领导亲自为我颁奖,我感到光荣无比。在攻打兖州的时候,我的胆子就更大了。敌人的火力很猛,战场上不会去想到生死,我总是冲锋在前,正当我打红了眼的时候,敌人的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左手腕,我还想往前冲,但是手已经拿不住枪了,我被简单包扎后扶下了战场。之后我在医院养伤,五个月后,我要求再回战场,领导问我,手能拿得起枪吗,我回答可以,于是领导就开了批条,我重新回到了十三纵九团三营,当通讯员,当时的通讯班有12人。

    在山东战场上,我先后参加了孟良崮、莱阳、潍县、兖州、淮海等战役,参加的战斗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场,能活到现在,现在想想我真是命大。

    山东解放后,我跟随部队南下,到达长江北岸,在江边的芦苇荡里练兵半个多月。一天晚上,部队奉命渡江。我们四五个人一组坐着舢板,用枪、用手作浆向对岸划去,有很多战士抱着草把子浮水渡江。国民党的飞机在我们头上一批一批的飞过,扔下密密麻麻的炸弹,我乘坐的舢板几次差点被炸弹掀起的水浪打翻。渡过长江后,我们迅速占领国民党军的军事要塞、战略要地。国民党真是兵败如山倒,纷纷向南溃逃,我们部队包围解放了杭州,然后到达上海外围。在上海外围的战斗中,我差点就牺牲了。当时我端着枪跟着部队往里攻,不想旁边有个地堡,里面有一个排的敌人。敌人见我一个人从边上过,就迅速从地堡里出来把我按倒,然后把我的衣服扒下来,敌排长换上我的衣服,把他的衣服换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把我捆了起来。我们的部队很快冲了过来,敌排长尽管化妆了,但还是让我们活捉了。一个战士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我,大喊“砸死你”,我赶忙喊“自己人,捆着呢”,我这才死里逃生。松绑后,我跟着部队继续往前冲,在离上海城只有10里地的地方,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右腿,左肩膀也中弹,我被抬下了战场。这次伤得比较重,半年伤好后,我要求再上战场,上级没有批准,安排我到南京荣校继续治病疗养。后来,荣校取消,人员都下放回家,我于1950年5月重新回到了家乡。

    现在回头看看想想,当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呢?在部队上,天天急行军、夜行军,有时候一个晚上要跑100多里地,我的脚最多磨出了三层血泡,一停下来就疼得要命,站都站不起来,那时就得咬着牙狠狠跺几下脚再跑,那真不是人受的滋味。1947年下半年的急行军,正好赶上了雨季,半个多月的时间全身都是湿的,最多的时候七天七夜不合眼。冬季时节,为了赢得战斗时间,赶在敌人前面,很多次我们都是直接跳进河里从水里过,水深得到脖子,刚下去真是如刀割一样难受,我们把行李武器顶在头上,渡到对岸,棉衣棉裤不一会就结了冰,腿迈不开步,腰也直不起来,结冰的衣服“哗啦哗啦”响。哎,不提了,想起来就难受,看看现在的生活有多好。(于书淦朱树森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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