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九·二七”突围 (王铎)

滦县人 发表于2020-02-03 11:36:52

    抗日战争胜利60年了,回顾起那段艰苦的岁月,看到现在的幸福生活,真是感慨万千。

    我是1938年4月参加冀中军区第一军分区宣传队的,当时年仅12岁。在抗战8年中,曾担任过宣传员、报务员,主要做通讯工作,没有参加过前线战斗,但也经历了三次突围。尤其是“九·二七”突围,已经过去63年了,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一)

    1942年是敌后抗战最艰苦的一年,日寇把侵华兵力大部分调回敌后,实行5次所谓“治安强化”运动,增建据点,加强扫荡,对我根据地实行“三光政策”。

    在冀鲁豫第四军分区周围,敌人增加了许多据点,我军为了粉碎敌人扫荡,使部队更具战斗力,实行了数次精兵简政。主要措施是战斗部队由团直接管理连队,取消营建制,部队干部可降两级使用。部队还将军分区的供给部、卫生部、电台三个伙食单位合并成一个单位,精简了政工、行政、勤杂人员,许多年纪过大或过小的战士复了员,以此精简编制。

    (二)

    1942年9月25日,我四军分区正准备会餐。当晚,突然发现敌情。有迹象表明,敌人有可能准备合围军分区。军分区司令员赵永金、政委谭冠三带领部队准备迎击合围扫荡之敌,分区机关由政治部主任翟家骏带领,从河南濮阳向东转移到后方。

    我随分区机关向东转移,晚上经过大半夜的行军,在快到达目的地时,侦察员报告说目的地已被日军进驻。翟主任分析,这可能是合围军分区的日军边沿部队。随即动员军分区直属队加速行军,向东转移,力争天亮前突出合围圈。

    这时,21团的机关部队也到达了该村,领导决定他们向西突围,我们则跑步向东突围。走了约20余里,天亮了,部队准备休整一下,吃完早饭继续东行。早饭刚刚做好,还没来得及吃,敌人就跟踪过来了,机关部队马上又整装出发。因为部队习惯晚上行军,白天出发大家都有些紧张。上午10时许,空中出现了一架敌机,在我们的头顶转了一圈,在部队后面打了一排机关炮,又连转了几圈之后就飞走了。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今天行军真威风,上有飞机护航,后有机关炮护送。大家脚下生风,走得更快了。

    下午2时许,我们走出军分区的边界,来到已是冀鲁豫军区的山东范县。部队继续向东行进,这时,突然听到东面有机枪声,部队转向北突围,走了约20分钟,北面又有枪响了,部队又转向南突围,走了约半小时,前面500米发现排成横队的日军端着枪在扫射。这时部队又向回撤退到旧范县城。到了城中,机关部队就散了,我与电台也走散了。我四下寻找电台的同志,只看到机务员张声南同志,我跟着他向西走,也就是我们来的方向.

    (三)

    越过旧黄河大堤,西面的敌人用机枪封锁了大堤,我和张声南沿着大堤中间的战壕向南走。到了一个20多户人家的小村里,村里的老百姓家家都关着门。我们敲开了一户老乡家的门向他们借便衣,那家大娘只拿出一件,告诉我们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了。张声南换上了便衣,而我只得脱掉军衣,单穿一件短裤,打着赤膊。这时,敌人进村了,已经能听到日军的说话声。我刚准备躲到老百姓家晒的高粱秆下,只听里面有人间:  “谁呀?”听声音是我们电台报务主任的勤务兵小张。我忙问他:  “你背的收报机呢?”他告诉说已经隐藏到安全的地方了。

    转身看见一间草棚,里面放着一具空棺材。我急中生智,连忙藏到了棺材底下,老大娘抱来了一些花生腕子帮我掩蔽。这时天快黑了,我躺在棺材底下,看见一个穿着破旧军衣的日本马夫牵了匹拉车的马系在草棚里。当晚,日军不让老百姓回屋,把村中所有百姓集中在草棚旁的空地上。夜里,突然一只手伸进棺材下面,吓了我一跳,天亮后发现是一枚印章,应该是部队某位干部的。

    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又饿又渴。早晨扎在腰带上的干粮,也在向南突围时,被敌人机枪打断了腰带丢下了,幸好没有受伤。我看见棺材外边有一捆大葱,空口吃了一棵,辣得不行,只能用葱叶接点尿喝。

    天亮后,估计敌人都睡了,我从棺材下钻了出来,扭身走到草棚旁的村民中坐下,大家见了都一愣,连草棚里的马也被吓了一跳。这时,帮我隐蔽的老大娘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指了指屋顶上站岗的日本兵,把我拉到屋子里。大娘给我端来了煮地瓜的温水,我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甜丝丝的,又给了我一个窝头,还拿来了一件背心让我穿上。大娘告诉我:村南面岗哨稀少,你赶紧趁天黑出村吧。

    (四)

    我决定冲出村去。走到村口大路,只见路两旁有两个哨兵,两人相距约50米,还不时地说话。我躲藏在路旁的场后,等到云层遮住月亮时,趁黑穿过大路直奔村外,敌人的两个哨兵没有发现我。

    夜晚静静地,9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我因不知敌情,不能走大道,只在野地里向西走了将近一夜,大概30多里。天亮后向村里老乡问了问敌情,老乡们又给了我窝头和一碗稀饭,我吃完告别老乡继续向西走。

    9月29日,从早晨一直走到下午2点钟,终于回到军分区的地界了。路上见到军分区司令的警卫员,他告诉我司令部就驻在前面村子里。一听说快到家了,这才觉得浑身酸累、口渴肚饿,只得坐下休息一会儿。最后的3里路,艰难地一直走到天快黑了,才终于回到部队。

    (五)

    突围回到部队后,干部战士们相互诉说着各自突围的经过:电台的战士说,电台台长范岩带领电台报务员和战士们突围,到最后四面都是敌人,台长把电台砸了,马达抛到水井里,与敌人做殊死的拼杀。最后台长范岩、报务主任吴恩南都牺牲了,还牺牲了两个报务员。

    报务员杨岐山同志躺在死人堆里,手里握着拉上弦的手榴弹。敌人发现后,伸手去抓手榴弹,手榴弹丝丝冒烟,敌人把手榴弹扔在他的背上慌忙逃走了。幸好手榴弹只炸成两半,在他的背上烧了一大块,他就这样突围出来了。

    报务员张学让跑到一户老乡家,在老乡的掩护下换了便衣,认了爹娘、哥嫂,扮成一家人。两天后,待敌人撤退后才回到部队。他还带回了两个真空管,受到领导的表扬。

    “九·二七”围剿给我们军分区直属机关造成了很大损失,很多人没有突围出来。后来得知,这次敌人合围的目标是冀鲁豫军区。敌人以日寇第32、35师团为主力,配属驻开封的骑兵旅团和驻聊城的骑兵部队,加上坦克30余辆、汽车400余辆、飞机十余架,连同17个县的伪军共三万余人,采用“铁壁合围”的战术,妄图一举歼灭我主力于濮阳、范县和观城地区(即冀鲁豫军区所在地),我们是躜进去的。

    当时我是见习报务员,16岁。

浏览:622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 漂流者
    漂流者
  • 滦县人
    滦县人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