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斗生涯(二十六)

老龙湾 发表于2020-04-11 19:54:47

    不久,我接到了新的任务。要我以副官的身份随舒同主任专程前往东海县会见华中民主联军司令郝鹏举。司令部的骑兵连派出一个班和舒的警卫员共12人。我们过了沂河大桥向东面方向飞奔。路边的大田早熟的农作物已开始收割。中午到了临沐县委驻地休息,利用吃饭的时间,县委书记向舒主任汇报了粮食收成、公粮征收、民兵训练、战备支前等情况。我在一边作记录。饭后继续上路,天黑前到了海陵县委,县委办公室主任请舒主任写字,舒欣然答应,挥毫泼墨写了数张。从那天起,我才知道舒的书法很有功力。翌日早饭后向海陵、赣榆县交界地马鞍山行进,离郝部驻地徐班庄20里以外,他的副司令员毕书文与几名副官骑马在路口迎接,我同班长与其通报了首长姓名、职位后,舒主任与郝的副司令在马上边走边谈。路两边集结着以团或者营的许多方队,全副武装练兵。还有一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女子方队,数百名中青年妇女青衣白鞋、束腰短发,在进行打拳训练,站在队前下达口令的是郝的夫人。报数声、喊杀声、口令声此起彼伏,响彻山野。不言而喻,这是郝向我们显示其治军有方、纪律严明。来到村头,军乐队、仪仗队和武装整齐的官兵列队欢迎。我们三人(舒主任、警卫员和我)由军乐队引路徐徐前进,到了村中心,由短枪班、刺刀排和四只狼狗护卫的郝鹏举迎上来与小个子舒同握手相见,两侧的官兵行军礼致意,我们招手答谢。然后住在一间民房,骑兵班三个人喂马,其他八个人轮流日夜守卫,以防发生意外。第二天一早联络官通知:郝在村头树林里设坐席便宴招待舒主任,我和警卫员武装整齐,陪同前去赴宴。走进树林,郝部师、团以上军官起立,参谋长走出队伍向舒主任、郝司令行举手礼。我方还有新四军联络部长朱克靖、滨海军分区政委谷牧同志。郝首先讲话对舒主任来视察表示欢迎并请训话。舒主任接着讲话:他受陈毅司令的委托,专程来此会见郝军长、看望诸位军官,同时讲道,国民党破坏合作、坚持内战,共产党、解放军代表了全中国人民的利益和愿望,主张停止内战,国共合作,恢复生产,医治战争创伤。蒋介石却反其道而行之,打内战是非正义的,和日本帝国主义一样,非正义战争是注定要失败的。奉劝各位将领们要放远眼光,不要被一时一地的现象迷住眼睛。军官会后,舒又同谷牧单独交谈,郝设宴招待。饭后立即上路快马加鞭,脱离了这一是非之地。

    郝鹏举是辛亥革命后军阀混战时期起家的一个小军阀。“七七事变”前两年,他靠在淮北地区与土豪劣绅相勾结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发展成人枪数万的军阀,国民党委任他为第六路军。1938年台儿庄大战后,郝看到国民党军队向长江以南撤退,汪精卫又投降了日本,便很快与汪伪政府挂上了钩,当上了皇协军司令。后看到我八路军、新四军的根据地逐步扩大,敌我斗争的形势开始转化,又转风驶舵,通过关系与我新四军秘密联系。陈毅军长要联络部长朱克靖与其接触,达成了秘密协议:他的伪军只看守据点,不打新四军,不抢老百姓;新四军打日军,不轻易向郝的军队开枪。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蒋介石发出两个命令,一是命令所有日军要守住城市、铁路,等候国民党军队受降,武器交给国军。二是“曲线救国”的伪军要坚守据点,等国民党政府收编。这时郝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政府第六路军,盘踞在陇海路沿线,听从蒋介石的调遣。

    1946年1月,美国马歇尔、国民党张治中、共产党周恩来组成军事调处组,任命若干调处小组,分赴内战一触即发的热点前线,对国共双方军队进行调处。蒋介石却指挥内战步步升级。为阻止蒋匪军北进,在运动战中歼灭敌人,我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兼华中军区司令粟裕将军,指挥二、三、七纵队和地方武装与来犯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号称七战七捷。郝被迫在台儿庄投降。经陈毅军长批准,于1946年1月进入我老根据地莒南县驻防整训。郝自恃有四个师两万人的武装,不愿意接受共产党、解放军的整编,住着解放区的地方,吃着解放区的小米,却与解放区人民搞对立,自起番号为中国民主联军。郝在群众欢迎会上公开声称:民主联军是同解放军合作的,说我们投降是不对的。我党为了削弱蒋匪军的势力,承认其民主联军的番号,派去朱克靖、刘述周、谷凤鸣、邓旭初等十多名同志为政治骨干,设立政治部,宣传我党政治主张,争取、团结中下层军官,着手改造这支军队。

    苏北战役大捷后,我军大踏步地后撤,驻扎在鲁东南地区寻找战机再歼敌人。蒋介石指令徐州剿共总指挥刘峙调集数路大军进犯我鲁南解放区。国民党的喉舌机关通过电台、报纸大肆吹嘘,不出三个月把共产党、解放军全部消灭或者赶到黄河以北。对共产党持怀疑态度、对蒋家王朝抱有幻想的郝鹏举,错误地估计国共双方的实力、相信蒋介石的吹嘘。他的副司令毕书文又是军统特务,极力挑嗦郝阴谋反水投蒋。我政工干部觉察后报告军区,司令部立即采取了防范措施,把郝的部队移防海陵县边境;并派去高级代表与郝接谈。我们护卫舒同主任专门去郝部,就是代表陈毅司令去作说客的。郝却顽固不化,把我党的统一战线政策认为是软弱可欺,竟于1947年的1月26日叛离我军,投靠国民党。郝阴谋把我政工干部一网打尽。郝请朱克靖谈话时将他扣押;又令其特务武装包围了政治部的住处,谷凤鸣、刘述周在警卫员的掩护下跳窗躲到农民家中得以生还,四位战士当场牺牲。朱玉林、周美光、朱克靖之妻康宁和两个孩子等十几名我军人员全被抓走。郝部投敌后,我军将其留守在莒南的后方1000多人解除武装,以这批官兵、家属为人质令其释放我政治干部。双方达成协议我方信守承诺将其后方人员全部放了,而郝部只放了一般干部,拒绝放回领导干部。最可恨的是郝丧尽天良,竟然将朱克靖同志押送南京,向国民党中统局献功请赏。朱克靖同志在敌人面前痛斥郝忘恩负义、蒋介石撕毁协议挑起内战的罪行。在刑场上威武不屈,壮烈牺牲。消息传来,从军长到群众对郝的滔天罪行无不义愤填膺,切齿痛恨。

    为了严历惩处郝鹏举,诱使进犯临沂的蒋匪军东援,创造战机再打歼灭战,华东野战军决定发起白塔埠战役。1947年2月6日晚,我第二纵队与滨海地方武装密切配合,突然包围了白塔埠郝军司令部,集中火力猛烈攻击,当晚攻占了他的外围据点,歼灭一师、三师,三师长李铁民被俘虏。次日晨敌司令部特务团企图突围,我军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敌人很快被消灭。战斗至中午敌人司令部及6000多人被消灭,郝被活抓。2月13日郝被押送到临沂城东南河南村,陈毅司令在百忙中来到河南村,郝一见面就跪下磕头,哭着求让饶命。陈毅严厉审问,激愤地指着郝的光头说:对于你拖走队伍我们是料定了的,对你拖走队伍竟然杀了我们的政治干部则是出乎意料的。人之天良竞到了这种地步,你真是坏事作绝、罪恶滔天,人民不会饶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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