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代初,洪湖的红军已经发展成为红三军,辖三个师,即七师、八师、九师,另有红军独立团。我就在独立团里任连长。
洪湖的红军人多势众,在党的正确领导下,不断取得对敌作战的胜利。可是,好景不长,党内的第三次“左”倾:‘、t义路线派了一个叫夏曦的党代表来到了洪湖。此人兄!j互三分,下车伊始,便说红三军一贯右倾,接着又大抓洪淞的“改组派”。贺龙同志被剥夺了军事指挥权,其他许多红军领导干部顿时成了“改组派”,纷纷遭到迫害。一片阴云笼罩在洪湖上空。
据我当时所知, “改组派”也确实有。但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那些藏在各级特派员中间的内奸。一次,由于内奸的告密,七师的两门追击炮被搞跑了,贺龙同志还差点丢了性命。当时,部队从鄂豫交界的武胜关一天不停脚地跑了一百八十多里,才脱离了危险。但是,真正的内奸却装出最革命的面孔,反以“改组派”的罪名诬陷、迫害红军干部,使革命力量受到巨大损失。不久,九师师长段德昌同志成了“改组派”;八师师长成了“改组派”,我们独立团的驼背团长也成了“改组派”;不仅说上层领导有,还说基层连队也有。七师最多。听说有一个连队,本来只有九十多人,就杀了六十多个“改组派”。我想若真有那么多的“改组派”,这个连不早就投降敌人了?但是错误路线的特派员根本不讲道理。他们手操生杀大权,他们说某某同志是“改组派”,拉出去就把他杀掉。那时,许多好同志今天还在,明天就忽然不见了,过了许久才知道,原来他是被诬为“改组派”,给杀害了。段德昌同志就是这样被杀害在鹤峰金果坪了。有一次,他们说一个十七岁阿红军小鬼杨某也是“改组派”,捆上绳索正准备去执行枪决,多亏贺龙同志及时赶来救了他。贺龙说,这孩子要是“改组派”那红军不都是“改组派”了?因此,这个小同志才得以死里逃生。听说这个人现在还在武汉洪山休养。
还有一次,过r武胜关,他们绑了一百多个“改组派”去杀。那些同志一面往山沟里的执行地走,一面高呼“共产党万岁!眦毛委员万岁!" "我冤枉呵!”。哪有这样的“改组派”!可是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被冤枉杀害,却无法为他们鸣冤。连眼泪也不敢流,否则,.特派员就会说你同情“改组派”。那种红军的好干部好战士被迫害的情景就和电影《曙光》里描写的一样,大家是有话不敢讲,有溜不敢流。
当时的连队里没有指导员,没有书记。党的组织也完全瘫痪了。因为特派员不承认原来的党员是党员。一切权力掌握在特派员手中。他说某某同志是“改组派”,那某某同志的性命就保不住。在这样一片恐怖气氛里,大家都捉心吊胆过日子。三五个人不敢在一起坐,因为怕被特派员看到说是“改组派”开黑会。搞到后来,我一个当连长的不敢开会布置任务,和副连长也不敢在一起商量工作。行军时,他走前面,我就走后面。宿营时,你住你的,我住我的,两个人不敢打照面。
在这种连自己性命都难保的情况下,广大红军战士还是忠心耿耿地跟着部队。因为回去也是死,当兵也是个死,所以横下一条心,能够活一天,就干一天。打起仗来,一样地英勇。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当时红军的干部战士身处逆境,但是他们忠于革命,忠于党的坚定信念却始终没有动摇。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