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陕西绥德县的一个大山沟里,房子是用大块大块的石头垒砌的,很矮但很结实。屋顶上盖的是一层很厚的秫秸,每当春夏,那些没打净的高粱籽便在屋顶上生根发芽,自由自在地长成青油油的一片。大人们是不准小孩爬上屋顶去的,生怕把那些青苗苗糟踏坏了,指望到秋收时也能收到一点粮食。可是每年等不到秋天,青苗早被干旱和风沙夺去了生命。地少人多,干旱风沙,土质贫瘠,这就是家乡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记得在我十来岁的时候,连续两三年没下过一场雨,地卫的庄稼干得能点着火,别说收粮食,就是青草树叶也干死了。乡亲们一个个拖儿带女,四处逃荒,自寻生路去1‘。我父亲也只好领着全家,东走西颠逃到了陕西的清涧县。
清涧县的地比我们绥德要多一些,可是地租很重。租种地主的地要三七分成,而且不管年成如何,有收无收,地租一粒也不能少。利息更是吓人,春上借谷一石,秋收要还两石。为了活命,明知是火坑也还要往里跳,我们全家六口人,父母兄嫂都是壮劳力,我也是半,j℃小伙,只有一个七岁的妹子吃闲饭,叮我们全家拼死拼活地于,收下的、跌食也往往只够给地主交租于。我可爱的小妹子,在这一年的旧历年j十,连冻带饿不幸死去了j我们穷得连一床席子也没给她盖上,只好就地拣了一些石头,砌了一个象棺材一样的石坑,把地埋了,
在我们的日~;-实:L-没法过下去的时候,我原籍绥德县的一个老乡火叔求了,他是先期逃荒到延川去的,在延川安了家。老乡大叔告诉我们,延川一带有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游击队,是穷人的卧伍,打富济贫,替穷苦人办事。当地的一些地主豪绅都吓得跑笺城里去了,连国民党的官兵也躲:.I;城里轻易不出来。之乡大叔还告诉我们,那里地多.人少,盖房子也比较方艇,希望我们搬到延川去住。全家一听格外高兴,父亲乐得直Ⅱ荫瞎,尤其是我,巴不弦K上翅膀马上飞到延川。就这样,我们全家又开始了第二次逃荒。好在行动方便,全家除了两床破棉絮,吃的都在嚆里,穿的都在身上。我们边走边要饭,终于在一九三四年的春上,来到了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