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九年底,我离开战斗了四年之久的通讯连,到一一五师师教导队受训。六个月毕业后,分配到基层连队担任连党支部书记。当时,抗日战争已进入相持阶段,而国民党反动派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面目也日益暴露出来。蒋介石面对日寇的烧杀掳掠一枪不放,却命令他的精锐嫡系部队掉转头不断侵犯我陕甘宁边区。一九四O年春,我们部队在接连同日寇打了几仗之后,撤到长治县一带整训。一天下午三点多钟,驻在长治县城的日军,突然向我驻地发起进攻,而国民党阎锡山的部队,也乘机在我后方捣乱,使我们处于腹背受敌的困境。由于敌人来势凶猛,上级命令部队立即撤离,并留下我们九连作掩护。大部队刚刚进入山沟,日本鬼子的先头部队就占领了我们原来的阵地,并派出两股鬼子冲向两侧的山头,企图控制有利地形,阻挡我们部队撤退。我迅速和副连长各带一个排,抢先占领了左右山头,并向往上爬的日寇甩出一排手榴弹。敌人没有抢上山头,又挨了一顿手榴弹,丢下了几具死尸。鬼子恼羞成怒,在重炮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向山头发起进攻。我们依靠有利的地形和大家的团结,一次一次地把敌人打退了。我们的伤亡也很大,两个排只剩下十几个人,子弹也不多了。我看r看天色已慢慢黑下来,估计部队已经走远,便向副连长打手势,准备一同往后撤。当我们汇集到一起,跑过一片洼地,准备冲过第二7.\山头时,鬼子已经占领了我们刚才的山头,并不断用机枪向我们点射。子弹打在我们身边的石头上,溅起一串串火花。几个战士都相继倒下去了。剐连长也挂了彩。我赶紧扯下自己的绑腿给他裹住伤,搀着他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我隐隐约约发现对面山头上有人影晃动,但看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又不敢大声问话,我蜒把副连长安顿在一个隐蔽地方,自己想上前看个究竟。刚爬到半山腰,就看见他们有钢盔,毫无疑问这是日本鬼予包抄过求了。我刚返身往回跑,不料被鬼子发现了,一阵密集的子弹打米,接着又是一排手榴弹,有一颗就在我的身边爆炸,周围的泥土被掀起好几尺离,一块飞弹正中我的腿部,我全身一软就栽倒了。但是我头脑很清醒,于是我就顺势一滚,一下滚进了一个很深的茅草坑里。这时,山前山后都是枪声夹着鬼子“哇哇”的吼叫声。我想,这下算完了,时刻都有被鬼子发现和活捉的危险。身上还背着全连党员的入党志愿书和一些文件,这要落到鬼子手上可不好办,得赶紧处理。于是我在不显眼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埋好文件,又在上面撒了一些茅草树叶。然后我就握着一颗拧开柄盖的手榴弹等着,万一被鬼子搜着,那就只有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过了好一阵子,天已经完全黑了。鬼子们也可能以为我们全被打死了,枪声才慢慢停下来。我不知道副连长是死是活,便赶紧爬出茅草坑,摸到原来的隐蔽地,发现副连长不见了。轻轻nq了几声没人答应,又在附近摸了一阵,也不见人影,不知道是牺牲还是撤了。这时我感到伤口象扎心一样痛,浑身一点劲也没有。我咬牙撕下一条裤腿,把伤口包扎了一下,就在茅草上躺下来,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太阳已经老高,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仔细听了听周围,的确没有敌人的动静,于是才向外爬。后来,我被一位砍柴的老乡发现了,他见我腿上负了重伤,于是找来一条毛驴,又帮我把文件包取出来,然后一村转一村的,一直送到八路军医院。在医院里,我又意外地见到了副连长。原来,撤退那天他远远看见我被手榴弹炸倒,以后鬼子又冲了上来,心想十有八九我是牺牲了。这时,其他几名战士都已经被打散,他只得一个人爬到高粱地里藏起来。他也是在天亮以后,被老乡们发现送到医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