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地区抽调南下干部,没有我的名字。正在这个时候开野陶会议。各县在家的县长、县委书记参加整风,其中故城县县长杨敬桥同志在南下干部名单里。这时他犯了错误不能南下了,地委即指令我南下。过阴历年时,我接到南下命令。当时要我们地区抽调干部,组成4个县的领导架子,即抽调4个县委书记,4个县长,4个公安局长和区委书记、区长。我们平原县和恩县负责组织一个县的架子。组织上确定由冯洗尘(恩县县委书记)任南下县委书记,夏克(平原县县长)任南下县长,张耕野任公安局长,并要我们自己选调6、7个区的区委书记、区长,随同一起南下。我们就选了冀青、宋德英、马立南、李振清、冯明道、徐幸甫、吕绰延、刘科哲、李汉文、陈仪、工子庸等一批同志,准备南下后任区长、区委书记。
本来南下干部是1947年10月份开始集中的,我因为在本县搞扩军、动员新兵,所以直到i日历年后(破五)才到工作岗位。这时南下的大队人马已经到河北肥乡县,走了一百七、八十里了。我们赶上队伍后,地委带队领导是杜景云,他分配我们去带新兵团,由冯洗尘任新四团政委,冀晨希任副政委,李善民任团长,我是副团长,参谋长是吕绰廷、政治部主任王育民(原任第一汽车制造厂党委书记),其他南下的区委书记、区长分别担任营长,如宋德英就是二营教导员。
我们带的新兵共有4个团,每个团一千七、八百人。总名称叫新兵纵队,政委是杜景云,司令员汪洪清。我们从肥乡县进入太行山区,经过邯郸、.野陶(即原刘、邓司令部驻地)、长治、晋城,下太行山到孟县过黄河,在洛阳住了半个月,换军装,休息,整训。接着南下,走龙门、临汝、宝丰、叶县,到了中原军区党委所在地,奉命把新兵交给陈再道、钟汉华领导的二纵,因为二纵有一个旅(即六旅)原来是我们分区的主力,旅长周发田、政委王新。正是老乡见了老乡,新老战士都喜欢的不得了,大大地庆贺了一番。
新兵交接以后,我们南下的干部,总共不到三百人了,由杜景云同志带着我们继续南下。当时领导动员我们要准备进山,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好得很,那里满山遍野都是杉树。我们这支干部队伍中,除了县、区干部以外,还有一些是村干部和民兵干部。走到湖河镇(即河南与湖北交界的地方),住了个把月,被分到桐柏行署,桐柏行署又把我们分到汉南工委、汉南办事处。当时汉南工委办事处和分区住在保康黄堡坪,工委书记兼军区司令员张廷发,组织部长尹力夫,办事处主任武光清(李海忠就是武光清的通讯员)。我们一行到了黄堡坪以后,被分在4个县里。 冯洗尘、夏克带领平原县和恩县的干部,还有贾柏林带的故城的干部被分到谷城县;清河县的干部由李善民带到保康了;武城县的干部由冀晨希带到南保兴宜县(以马良坪为中心);以解金声同志为主的高唐县的干部被分配到南漳。
我们谷城县的一批干部,从保康乘船南下谷城,走到粟谷庙,遇到山东南下一批干部,如孙连清、马文录、车吉爱、熊子勋等,他们也是上汉南工委报到去的,我们对他们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当天晚上我们到了盛家康,当时谷城县爱国民主政府就在盛家康后街一个姓李的地主家里。当时,县里的情况是:县委书记刘汉勋在盛家康,县长韩宗正,他已上南漳去了,秘书是汲新,财科科长是张三辰,还有教育科长冯锡五,民政科科长记不清了。我们来后,以刘汉勋为首向我们交接工作,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刘汉勋他们工作刚交接完毕,尚未离开盛家康,我们也还未出街开展工作,敌人就开始扫荡了。敌人扫荡时,我们从离开盛家康打游击,到返回盛家康街,恰恰是31个夜晚。我记得第1天,我们住在黄土河的汤家湾,第2天住在四方山,第4天住在丁家湾……
当时县独立营住在石花街。敌人占领盛家康的前一天,我们曾在石花街开过一次会,有冯洗尘、赵文彬、王昌林和我4个人,研究布置反扫荡问题。决定由独立营拨出一个排负责保护县府机关,县府县委人员上漆树垭子一带,独立营到五山、石花一带山区打游击。当天晚上,我们带着这一排战士回到盛家康。
第2天吃早饭时,听到机枪响了,这是陈金华带的一区区中队,在露洞石和敌人战斗。听到枪响,我们就从盛家康街撤离,来到黄土河口,驻扎在一个庙里。第2天,我带着战士们到当铺那边的山头上去观察敌人动静,见到河边上人来人往,我们打了一梭子机枪,然后到黄土河。这天夜晚,歇在汤家湾汤保长家里。说起来这个汤保长还算不错,反扫荡后,汤保长交给我们500块现洋。说是我们托他保管的,他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们。现洋原是财科张三辰科长交给他保管的。张三辰已在反扫荡中牺牲了,此事已没有别人知道,这个保长仍然把现洋还给我们。
第3天在群众帮助下,我们住在靠山铺那边的一个山头上。第4天我们想到石花街找独立营,从蓑衣沟过南河经九里坪到石花去,离石花街还有7、8里地,我们听说敌人已经占领了石花街,独立营已经撤走了。石花街不能去了,我们只好又过河返回老鸹山。一打听,老百姓说小沟也被敌人占领。这时前后都有敌人了,我们一行7、80个人,只有30几条枪,从哪里上漆树垭子去呢?有位老乡说: “万条大路通北京,从别的路也能上漆树垭子。”这里我要说几句,罗印铨这个同志很好,反扫荡的31个夜晚,是罗印铨、罗印明兄弟两个带着我们度过的。罗印铨兄弟带领我们从甘沟下去,翻了几个山梁子到水沟垴,上了漆树垭子,住在大坪,跟桐柏行署李实副主任会合了。
冯洗尘与我带着一排战士和县府机关人员,在丁家湾罗大、罗二、罗三、罗四家里住着。从南漳那边来了分区的交通员,传来了上级的消息,说我们面前的敌人是从南阳退下来的,陕西还有1个师的敌人也来了。交通员说: “分区住在南漳一个大山的西边”。当时我们几个领导同志研究,叫我代表谷城县委、县府,随交通员到南漳找分区汇报请求工作。我们从毛蜡湖、大坪口过去,在南漳边界上,遇到了南漳民变武装王慈轩的队伍,王林在那里任教导员,王瑞生是区长,他们告诉我: “分区已经转移了,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只好又回到谷城。
大坪老百姓劝我休息一下,因为西边有枪声。正在休息时,刘汉勋、冀青、沈汉民、汲新等同志先后都来到了。他们带的还有1个区中队,共计200多人,和我们汇合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又去南漳找王林、王瑞生和王慈轩的民变武装。找到后,王慈轩说:“你们别着急,先搞到饭吃再说。今天晚上我去给你们摸1个‘舌头’来”。果然夜晚他们就去抓来了敌人七十九师的1个哨兵。据这个俘虏交待“他们从陕西白河下来,经过竹山、竹溪、保康、南漳,是开往荆门去的。”弄清了敌人的去向以后,我们又回到谷城县境内。当晚打算住到南、谷交界处的一个山上,叫大坪吧!突然山下给村里带信来,说是有一个营的国军,要到那个山村宿营,叫老百姓准备50斤豆腐,杀1头猪。我们在这里住不成了,只好又翻山越岭在南、保、谷3县交界处过夜。这天晚上敌人有两个连果真在大坪过夜。第二天,我们在山下清清楚楚地看到敌人从山上路过,敌人看不见我们,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后来我们研究,叫各区中队回去活动,把力量分散一下,便于打游击战。北河、庙滩、盛家康的区中队都分开活动了。冯洗尘和我留在七区,同罗印铨一道活动在粟谷一带,住在一个叫秦二爷的地主家里,那时我们轻装了,只有30几个人了。
这时,保、谷交界处有个姓王的恶霸地主,叫王九子。他派他儿子专门来请我们到他家吃饭,说叫我们赏他一个脸。经过研究,刘汉勋、汲新和我到他那里去了一趟。谁知王九子是想叫我们“插枪”,把枪支都给他保管,他说的好听,说是等国军走了,再把枪还给我们。还说:“只要你们‘插枪’,我负责派人把你们送出山去”。他还吹嘘他王九子如何如何,说他在保康城跺一下脚,保康的4个城角都“动弹”。我们没上他的圈套,我们不“插枪”。提出:愿意同他联合,并肩作战,对付敌人。这个家伙不答应,我们就回来了。
转到南漳边上,遇到了分区汪洪清副政委,他带着1个连在游击敌人。我们向他汇报了王九子要我们“插枪”一事,汪洪清听了说那还得了,叫我带人把王九子抓来。我又到王九子家说: “王先生,请你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王九子一看是穿军装的正规军队来了。他吓傻了,当即跪下来求饶。后来又派他儿子给送了两条枪来,几次请求饶命。我们一直把他带到谷城,在谷城城关把他枪毙了。几天以后,我们又到了盛家康,这时县大队也回来了我们集中起来有6、700人,敌人正规军退走了,罗庸带一伙布衫队跑到庙滩去了,晚上我们攻打城关,一打就打下来了。这时,八六团也打过来了,由王明坤副司令员带着,有1000多人住在小沟,封锁消息,不叫敌人知道,准备打个漂亮仗。那天晚上,八六团一举歼灭了伪县政府,俘虏伪县长尹鹏飞以下400余人,在庙滩打了个漂亮仗。这时我们县政府已回到城关来了,夜里我接到电话,说有一百多残余敌人——布衫队,已从庙滩朝谷城方向逃窜,我们立即组织力量过河迎击,在格垒嘴把他们解决了。反扫荡获得彻底胜利。
反扫荡后,县的摊子扩大了。反扫荡前4个区:即城关、石花、盛家康、玛瑙。城关区长陈金华,区委书记由组织部长贾柏林兼任;盛家康区长张学勤(现在武汉),区委书记郭朝亮;石花区长赵杰兼任区委书记;玛瑙区长胡明振(胡是玛瑙民变武装领导人,主动同我爱国民主政府联系,仍安排他回玛瑙当区长,没有派区委书记)。当中还有一个工作队,其人员是“联中”的教员和大一点的学生,如张先迪等人。“联中”以冯锡五为首,冯这时已是教育科长,他们在庙滩一带活动。还有乞清水、陈厚林、蔡强等人。
反扫荡胜利后,全县开始建立了8个区,即:城关、石花、盛家康、庙滩、小沟、紫金、冷集,后来又划了茨河、五山两个区,撤销了玛瑙区。这时南保兴宜县撤销了,冀晨希把高子昌、刘鹤成、张立盛等一批干部带到谷城来了。县里的领导有县委书记冯洗尘,副书记冀晨希,组织部长贾柏林,宣传部长赵杰,县长夏克,秘书刘科哲,民政科长王明,财政科长车吉爱,建设科长温育儒,教育科长梁道棠(应为陈仪。梁1951年才接陈仪的首任教育科长。——编者),司法科长李绪才,银行行长贾轶伦(原来贾轶伦当工商管理局长,黄德良的副局长,银行行长是刘寿山),公安局长仍是张耕野。
黄德良这个同志得多说几句,他是个老共产党员,襄阳人。杨傅伯绩说: “他在襄阳当过县委书记,他与高如松、余益庵、李实曾一块活动过”。我们来谷城后,他主动找我们联系,说他因在襄阳不能存身才带家属躲到谷城来,开过茶叶铺。黄德良帮我们做了许多工作,特别在工商界做过大量的工作,如对郭立斋(郭大炮)、达昌老板饶恰富、刘显聊等。他做过不少工作,他给我们介绍过不少谷城的社会情况。
不久,桐柏行署李实副主任来到石花街,又具体地问了并谈了黄德良的情况。李实还对我们说了温育儒的问题,此人当过伪乡长,罪恶不大,大军南下后,主动找到我们,这是进步的表现,现在交给你们,你们给他安排一下工作。我说安排温当民政科长行不行?李实同志说:当别的科长吧!民政科长他不能当。所以才安排温育儒当了建设科长。这话现在得说清楚,这里面有个立场观点问题。再谈一下罗印铨、冯锡五、张先迪(现在襄樊日报社)、梁道棠等同志的问题。在我军未到襄阳地区之前,他们几位同志已在进行没有党关系的活动,他们以共产党的名义出现,是谷城知识界的左派力量。他们几位同志,在谷城解决初期的工作中,在教育界、在统战工作方面,在日常工作中都比较积极。当然他们也有知识分子所共同存在的缺点,情绪有时忽高忽低。我个人认为这几个同志中,张先迪作风比较踏实,他在几十年中一直没有大的错误。张先迪是襄阳城关人,他父亲张文伯是襄阳著名书法家。 (据张先迪同志介绍,解放前他没有在谷城与冯锡五、梁道棠等同志在一起活动,他是1984年8月,从桐柏到谷城去的。一一资料提供者。)谷城县政府转回城关不久,我们就领导开展反匪反霸斗争。这时敌人开始组织暴动了,叫什么“三三”暴动吧!当时县里没有武装。独立营在石花一带剿匪,抽不出身。我们城关在反匪反霸的好形势下,作了防御敌人暴动的准备工作,情况比较好。当时八五团驻在庙滩、茨河,所以庙滩的情况也比较好。
那里,罗印铨任庙滩区长,有一天晚上,十二点钟左右,罗印铨给我打电话,问城关有没有危险?说如果城关有危险,他带四区区中队到城关去。他还告诉我,一旦县城出了问题,你们可以转到格垒嘴一带,过了格垒嘴就安全了。他们四中队驻扎到回流湾……。这些事很能说明一个人。罗印铨同志跟温育儒不同,温育儒这个人不是来革命的。而罗印铨等几个同志是真心实意来革命的,他们在黑龙集爱国民主政府就和我们联系上了。
在敌人暴动期间,各区都有被袭击、被消灭的危险。冷集陈金华他们就曾被挤了出来,宋九皋的布衫队,把他们撵出来了。那时冷集区政府不能出血口,城关政府不能过河到三岔路去,那里有布衫队呀!
当时布衫队的头目:石花以西是杨允明为主,紫金以张子明为主,粟明这边以周叔庵、周协甫、张棣萼为主,漆树垭子以上,以罗庸、罗超为主,还有个王明达吧!茨河以胡大头为主….
各区公所在敌人暴动期间,白天到区里办公,夜晚得离开,到其他地方躲起来。紫金被布衫队搞垮了,区长冯明道同志被管典谟打死了,幸亏区委书记苏风堂在涨潮铺活动,才没有被敌人暗算。我们刚开辟的根据地,在暴动中又变成了敌占区。如石花街、谢湾,竟成了敌人的根据地了。龙滩是敌我争夺区域,周叔庵的布衫队,3天5天来抢一次龙滩,每次抢掠以后,我们都要作许多安抚工作。那时,八五团在谷城帮助剿匪,在五山黄山垭把敌人围住了,但没有打好。团长王希林同志被张黑脸放冷枪打中牺牲了。王团长的遗体曾安葬在谷城城关大白果树下,后来又运回老家去了。
清匪取得决定性胜利。在清匪反霸的同时,1951年又搞起了土改。我正在庙滩搞土改试点工作,镇反紧急会议召开了。镇反运动开始,全县伪大乡长副职以上都抓起来,只剩下城关的潘文再,盛家康的李润芝,后来李润芝的两个女儿都在襄阳工作,告发他父亲的罪恶,把李润芝也抓了。同时加强了对敌伪人员的工作,县里举办了伪杂人员自新训练班。凡是在会道门暴动中中队长以上的人员,要求他们主动来报到,参加学习。不来的交给群众清算,这一搞都来了。还要抓好统战工作,“刘派”里抓了个刘慈生; “方派”里抓了个方近思,叫他们两个不住训练班,住到自己屋里。这样一搞,刘慈生他们也主动做敌伪人员的工作,刘还主动到谢湾杨家祠堂去要求上训练班。通过办敌伪人员训练班,教育多数人改恶从善,揭露孤立少数首恶分子,很多敌伪人员为了立功赎罪,积极报告揭发首恶分子的罪行,要求政府逮捕法办这些坏家伙。我们一次即逮捕了70个首恶分子,把张棣萼、周叔庵等人都抓了起来,还抓了王荣禄。
匪首里头数五山杨允明活动最猖狂,他是谷城反动头目的典型。我们做他的工作也最多。直到我们把张黑脸打死以后,杨允明才稍微收敛一点。等我们抓住紫金匪首张子明后,杨允明吓得插枪逃跑了。逃到均县,被土关垭的民兵抓到了,才把他交给我们。为什么均县民兵抓杨允明呢?因杨允明占领石花时,曾经杀过石花1个医生,叫陆定国吧!此人是均县人,在石花开诊所,曾经给我们独立营战士治过病,护理过伤员,为革命出过力。杨允明把陆医生杀了,均县人都恨杨允明,抓住了杨允明,算是均县民兵替陆医生报了仇。
剿匪时在黄土河口还打过一仗。当时罗印铨带人进栗谷,漆树垭子硬是上不去,到处都是布衫队,我带了陈庆田和公安队进小沟,住到黄土河口的汤家湾。成千上万的布衫队从山上来,包围我们,崔寿臣带着一区区中队在对面山上,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用机枪扫射敌人,打死了10几人,敌人才退走了。当时县里传说夏县长在黄土河打了大胜仗,打死的敌人多得很,黄土河的水都染红了,没有那回事。
煤炭的匪首黄中立,在暴动失败后,逃到襄樊市开茶馆,想蒙混过关,是石花倒座的赵业丛带我们去抓回来的。所以赵业丛带罪立了功,他这个乡队副我们没有杀他。
土改尚未复查,三反、五反刚刚搞第一阶段,我就调到地区公安处去了。从1948年至1952年,这4、5年的过程,我就简单谈这些。
(原载《汉南曙光》作者夏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