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初，我党领导的山东敌后抗日武装已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为统一指挥山东与苏北地区的八路军部队，同年四月，八路军总部和北方局经中央批准决定：成立八路军第一纵队，东进山东进一步加强苏鲁地区抗日斗争的领导。此事回首间已过去六十余年，我作为这一东进部队幸存老战士，每忆起这段经历，仍历历在目，令我难忘……。
有意义的党小组会
1939年4月26日，由党小组长祁青若同志（团级干部）主持，成员有八路军一纵队秘书长李竹如同志，我共三人（这两位首长是我的入党介绍人）过了一次生活会，主要内容是：检查落实东进准备工作情况，祁青若同志先发言：“东进的重要意义和要求，朱总司令已讲的很清楚了，我们要深入领会、坚决照办。”对我特别提出：小鬼你年令最小，要做吃大苦，耐大劳的思想准备，你东进远离家乡，是否要告知你父母，由你自己考虑。我当即向党小组提出保证：家中父母绝对不能告知，不然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坚决保证完成任务，有啥工作完成的不好，请两位首长及时批评指正。这次的党小组会意义深刻，给我指明了方向，增强了信心，鼓足了干劲。
长途跋涉难不倒
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工作，纵队东进各项工作都准备就绪。我的职务是勤务员，专门为李竹如、祁青若两位首长服务的。组织上给两位首长配备了黄色马一匹，白骡子一匹，专供二位首长驮东西和骑用。黄马驮被套、内装被服，约有20余斤，白骡子驮带30余斤重的书籍和炒面。子弹10排，手榴弹二枚，自带，我自身带行装有10余斤重。5月5日上午八时，从八路军总部驻地、山西屯留北村出发，大家兴高采烈高唱：“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经过一天的行军，行走90里路，离开了山西抗日根据地、进入豫北。纵队组织工作很严细，先头部队有专人负责用白灰画路标，后尾部队有专人消掉路标，主要用意：严防行军人员走错路和被敌人发现纵队行走路线。经过武安、涉县、在此休息了一天后，就踏上了河北大平原，经过数天的行军，体会到长途行军的艰难，我和首长脚上都出现了二至三个水泡，每天设法烧热水烫脚、消除疲劳，如没有热水洗脚的话就只好用针穿上马尾把水泡穿破，解除疼痛。
踏上河北大平原，大都是夜间行军，白天宿营，行程路途都在100里以上，但步伐整齐，有啥事要传达，就小声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跨越平汉、津浦两条敌人封锁线都采用快速跑步前进，当跑步快到平汉铁路约2000米时，首长骑的白骡子趴倒在地下，打不起来了，当时急的我全身冒汗，幸亏有后尾收容部队帮助用枪托打了几下，白骡子才起来追赶上部队，由此我增长了知识，我备了一个小木棒放在背包上，一遇白骡子趴下，我就拿木棒打它起来，追赶部队。
坚定信念，奋勇拼搏
部队宿营后，我的工作很紧张，必须要完成三项任务。
为首长服务，打扫室内卫生，到伙房打饭，洗碗筷，烧开水，洗衣服等样样都要服务周全。
村前、村后来回跑看一遍，了解各部门驻扎位置，以备有事好通知。
找管理员领饲料，喂养两匹牲口。夜间、白天要给牲口放饲料五、六次，如两匹牲口喂养不好，行军路上就很难完成任务。
上述任务的完成，每天需要两至三个小时。所以休息时间很晚，也很简朴，每到宿营地住下，我的睡觉地方就是院门口拆下门板休息。
本色不能忘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时刻记在心上，每到一处宿营地借老乡的物品，按时送还，损坏按价赔偿。离开老乡住处时把院子打扫地干干净净，将水缸都打满水。对此，首长经常检查。
1939年6月下旬，我们向沂蒙山进发时，是桃杏成熟的季节，一天我们从一个土围子路过时，正遇大风，又发现敌情，部队未进村就绕路进山了，没想到熟透了的桃和杏经大风一吹，落满一地。大家这时虽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没有一个人拣着吃。相反，在休息时，认真拾起放成堆，以便山下的村民来收拾。
第二天一早，一些村民上山收果时，看到此景，就互相打起招呼：“嗨：昨天从咱村过去的那些老总真好。”有的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老总队伍”。也有的说：“看来他们做的还真和他们唱的一样，不拿咱老百姓一针一线”。……我们虽然是路过这些地方，由于严守了我军的纪律，都得到了群众的热情赞扬，并当做佳话在当地流传。
耳光，教育了我
1939年5月29日下午三点，八路军一纵队行军到达河北省南宫县，离县城有80公里的小村庄宿营，原计划在此休息一夜，第二天再继续前进。因发现有敌情，原计划有改变，决定当晚十时离开原住地。政治部秘书科写好通知，让我送达有关单位。通知的内容：各单位“因南宫一带发现敌情，决定今晚十时撤离，按原计划继续前进。集合地址：政治部驻地村东头，希遵令”。有关单位都已通知完毕，唯有卫生部驻地在离政治部驻地还有三里路的一个小村庄上，还没通知到，此时已是八时三十分，当时天不做美，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冒雨前行，衣服和通知都被雨水浸透，到了那里，通知上的字已认不出了，我只好口头传达命令，我说：“苏部长，因有敌情，纵队首长决定今晚十‘时撤离，集合地址：政治部驻地村东头”。苏部长接着问我：“通知呢？”，我把通知拿给他看，已是泥浆，接着他左右开功打了我好几个耳光，当时我的脸被打的又麻又疼，面对战情紧急我只好忍爱。第二天行军到达目的地后，我把苏部长打我的情况，如实向竹如首长作了汇报。他对我作思想工作说：“小鬼，苏部长是个非党干部，你不要记恨他，原谅他算了”。中午我到伙房打饭，又碰上了朱瑞政委，他说：“小鬼，你的脸为什么肿了？”我当即向首长汇报说：“这是苏部长给我打针过敏反应”。
无巧不成书，事隔十几年，全国解放后，1950年七月一日我到济南经三路百货公司买东西，恰巧同苏书轩部长在百货公司门口相遇，他说：“小刘，你身子长高了，你现在哪里工作？”我回答说：“我在省邮电管理局工作。”“现在革命胜利了，我在济南军区卫生部工作，明天是星期天，我请你到我家吃饭，玩玩。”我接着回答：“苏部长你耳光太硬了，我不敢去”。这时双方哈哈大笑，高兴离去。第二天上午十时，我到他家拜访了他，首长非常热情备了丰富的饭、菜、酒。在菜中我特别感兴趣的是冷冻猪头肉。我们边吃、边谈，畅谈中国革命胜利来之不易，饭后，他派车送我到山东省邮电管理局大院。此时我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战火中结下的革命友谊，上下级关系是如此崇高感人。
历经五十四天的艰苦行军途经山西、河南、河北、山东四．省，行程3000公里，于1939年6月29日到达鲁中八路军山东纵队指挥部驻地一沂南县新庄。到达后休整了数日，正遇日寇对鲁中大扫荡，我们又开始了新的战斗。
刘德文1999年8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