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战役

lf0707lf 发表于2024-03-11 08:36:35

淮海战役结束后,部队转至淮安、淮阴一带休整。1949年2月中旬,华东野战军十三纵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一军,我任三十一军九十三师二七七团三营七连三排排长。2月下旬部队从两淮地区出发,沿高邮、海安等地挺进至长江附近,做渡江战役前的准备工作。

淮海战役后部队补充了许多解放战士当时只要贫苦出的国军士兵,通过诉苦教育,迅速转换身份,成为解放军的一员军官通常不流,教育后遣散回乡

渡江战役前,淮海战役时被俘的敌十八军炮连的一个中尉副连长被甄别出来,此人被俘后隐瞒身份补充到我排当战士,被甄别出来后,营里要求把他交回去。在平时的接触中,我感觉此人虽然有些牢骚话,但本质上并不坏,于是我向长拍着胸脯保证:“把他交给我看管好了,我一定能把他改造成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我认为,在当时兵员紧张的情况下,多争取一个人作为自己的同志就多了一分力量,此人担任过国民党的下军官,虽然平时有些牢骚话,并不意味着就真的反动透顶。

行军中,我和他推心置腹地交谈,以自己的亲身经历给他讲革命的道理,希望他能有所转变,没想到他对自己被俘非常不服气,认为解放军这样的装备能打赢国军纯属偶然,他甚至公开讲“国民党空中有飞机,地上有大炮,江上有军舰、还有长江天险,你们是无法打过长江的。如果你们能打过长江,我就真正的佩服你们,你们走到里我就跟到”。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通过实际行动教育他,改变他的错误认识。

部队向长江挺进时经过一夜行军,天亮时进入胡集镇(今江苏海安市),街道两旁摆放着许多木桶,联想起昨晚出发前教导员动员讲话,“明天我们将进驻江北名镇海安,那里的经济比较繁华,较为富庶,我们要严守群众纪律……。”我认为可能是卖什么吃的,就对七班长说:“去看看老乡们卖的什么东西,买点来吃。”七班长刚要前往,两个南方藉解放战士赶忙拉住他,“那是马桶,晚上用来装大小便的”,大家听后哈哈大笑,我也不禁尴尬的笑了,相信许多北方人初到南方也闹出过此类笑话。

渡江战役时,我团的预定任务是攻打江阴城,战前部队集结于海安,针对江南多水网的情况开展了渡河训练,主要还是围绕攻城做准备。

1949年4月21日,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向腐朽的国民党反动政府发起最后的猛攻,当时部队的战斗积极性很高,29军作为第一梯队先行渡江,当晚徐团长即带领一营抢了一梯队的两条船先行渡江。

渡江战役开始后,形势发展很快,江阴要塞起义,江阴城随机被我军占领,4月23日南京解放。我团预定攻打江阴城的任务取消,改为拦截南京溃逃之敌,徐团长率领一营随即向南追击敌人。

我随部队于第二天夜间从南通地区的九圩港顺利渡过长江,率领全排头顶着黄梅细雨,脚踏泥泞小路,忍受饥饿,昼夜兼程,勇猛穿插,同敌人抢时间、争速度,奋力截歼南京溃逃之敌。

渡江战役.jpg

渡江后,淮海战役时被俘的那个国军中尉一直跟着我身旁,出于安全考虑,没给他配发枪支,只让他背着一个炸药包行军当他看到解放军在群众的支持下所向披靡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此便安静跟着部队前进,再无怨言。

为了尽快穿插到浙江,堵住南京溃逃之敌,干部战士昼夜行军,饿了就啃一口干粮(小火烧中间扎个眼用绳子穿起来背在身上),渴了就喝口路边水渠中的水。

由于在追击敌军途中饮用了不洁净的水,身染恶性痢疾(阿米巴病),一天后出现便血的情况,腹泻无法控制浓水血水顺着裤腿往外流,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仍以顽强的意志跟随部队前进。

我的行为对那个国军中尉触动很大,他找了一个担子一头挑着炸药,一头挑着我的背包,搀扶着我继续前进并对我说:“你都这个样子了,却没有吭过一声,没有动过掉队的念头,干部处处带头,吃苦在前。所以,我终于知道共产党为什么能打胜仗了!打仗不仅打得是武器装备,打得更是人精神和毅力!”,在我实际行动的感化下,这名国军中尉彻底转变了立场,后来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快到宜兴时,我终因体力不支昏死在路边,当时担任收容队队长的副教导员看到我已经不行了,拦下一辆黄包车,拉了我二三十里路,到了宜兴将我交给了野战医院。

我醒来时人已在医院,腹泻仍未止住,战争年代医疗条件比较差,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靠一些土办法每天坐在烧热的砖块上热敷以缓解症状,持续半个月才止住腹泻。后来乘小船经太湖转至无锡后方医院才逐渐康复,也算捡回了一条命,因此我错过了上海战役。

进军福州前我病愈归队,在总结前段时间战斗时得知,我们团后续部队在宜兴一带与徐团长带领的一营汇合,随即继续追击敌人。最终在安吉、考丰(广德地区)一带堵住了南京国民党溃逃之敌,歼灭了大批敌人,缴获了大量物资。

1951年1月,我从船管队回到九十三师二七七团七连任连长,老连长是上海战役时四连副连长王凤民(音),他给我讲述了一些上海战役时的一些情况。

上海战役时,敌人将守卫官兵反锁在阵地的地堡里,死守阵地,做垂死挣扎,战斗十分惨烈,给我军造成很大伤亡,我们团打得也非常英勇顽强。

四连在攻占高行一座钢筋混凝土的三层大楼(银行大楼)时伤亡最大。当时没有火炮等重武器,枪打上去只能在楼房的墙体上打出一个小坑,攻占大楼只能靠战士往上送炸药爆破。

由于敌人火力很猛,好几个爆破组都倒在了大数前面,连里的干部或牺牲或负伤,仅剩下副连长王凤民和二排副张万顺(音),王凤民把张万顺叫到身边,“连里的干部就剩咱俩了,这个大楼必须打掉,是你去还是我去?”张万顺说:“你是副连长我是副排长,当然是我去了!”说完扛起一包重50斤的炸药冲了上去,在后方火力的掩护下,他成功的抵达大楼下,而此时他却犹豫了,他看到先前送炸药的战士虽然负伤但并未牺牲,不忍心引爆炸药伤害自己的战友。王凤民看到他迟迟不爆破,于是掏出匣子枪向他的方向打了几个点射。张万顺心里明白,只有炸掉大楼才能完成任务,才能减少更大的牺牲,于是他把前面送上去的两包炸药和自己带上去炸药一并引爆。巨大的爆炸声后,大楼瞬时安静了,王凤民立即带领战士们趁着烟雾冲进大楼,一百多斤炸药将大楼炸出的洞虽然不大,但楼内墙体上到处都是爆炸碎片冲击的小坑,楼内的敌人已被爆炸冲击波震的耳鼻出血,或死或伤。张万顺引爆炸药往回跑时,身上被敌人的冲锋枪打了七个洞,身负重伤。

周志坚军长回忆《峥嵘岁月》): “5月18日上午,第二七七团团长徐援指挥二、三营攻占了高行之后,该团一营在师侦察分队的配合下,向顾家宅之敌攻击,乘敌混乱之机于下午2时迅速占领了东沟镇”。

上海战役中我们连打的也很好,得到了表彰并获得了奖旗,连队伤亡也很大。我离队后副排长代理排长,打上海时负伤离队;六班长小周提拔为排长,上海战役牺牲;七班长代理排长也在上海战役中牺牲,我回到老连队时,原来的老兵或牺牲或负伤,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战争是残酷的,能活下来真是万幸啊,每一次战斗都有许多熟悉的面孔离开我们,胜利的取得往往是无数干部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那些为新中国牺牲的战友才是真正的英雄!

(根据家父讲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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