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赢之光——刘舜卿传(四十八)以民为天

明德 发表于2024-10-30 18:37:08

“民为贵”,老百姓是衣食父母。这是刘舜卿一贯的观念。从“为民打天下”到“为民保江山”,始终把争取和维护人民的利益作为自己的最高使命。1953年11月贯彻执行中央《关于实行粮食计划收购与计划供应的决议》,泰山区开始实行粮食“统购统销”。刘舜卿为了做好这件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大事,亲自下乡作调查研究。他通过亲友和基层干部已了解到莱芜的情况,又驱车赶赴东平实地走访。路上几次遇上带着铺盖似讨饭的三三两两、拖家带口的人们,驻车询问,对方守口如瓶,不肯吐露真情。最后,随行的人不得不实告路人:“他是泰安地区的最高领导人,你们有啥难处给他说说,他会给你们做主。”这时,他们才说,刚打下粮食,卖了个精光,家里已是瓢空瓮响要趁早出去讨饭,不然过不了冬天。刘舜卿追问:“你们的口粮呢?”对方答“干部逼我们卖余粮,哪有那么多余粮啊,只好把口粮当余粮卖了。”刘舜卿听了,一阵心酸,掉头折回。

刘舜卿立即把亲自发现的征购过多、销售限制太死、严重影响到群众生活的实际情况,如实报告山东分局(省委),要求上级适当减免征购任务。当时山东分局书记兼省主席康生常年蛰居青岛养病,赖不问政,山东的工作由权倾一时、炙手可热的分局第二书记兼省副主席向明(巨同璞)负责。向明不问实情,不顾客观,凭其对上级“唯命是从”的“党性”,硬性要求完成征购数字,并派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王众音带人到泰安地委坐镇督办。王众音与刘舜卿熟识,对刘舜卿的“僵硬态度”担着几分忧虑,“软硬兼施”地劝说刘舜卿服从上级指示,并以“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相告诫。孰料,刘舜卿拒不听劝,一味坚持。向明不得不亲自出马,率队亲临泰安问责。他下车伊始,不分情由,就当面严厉批评刘舜卿执行任务不坚决,拍着桌子怒责“这是党性不纯的表现”。两人发生了激烈争辩,使地委常委会室外的众多的警卫战士大为惊愕,使在场的地委常委王翰卿、刘众前、王绍芬、刘太东(曾任泰安专署副专员,地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地委书记处书记)等人无从插话难为举措

向明莅临当晚,地委准备的夜宵是打卤面、炸酱面等,刘舜卿没有陪餐向明一行不知何故,都未动筷,吃自带的糕点。接待人员紧张地报告刘舜卿刘舜卿毫不为虑地说:“不吃就算。我们拿不出更好的饭食了。老百姓若有这种饭吃,我们就该蹦高了。”

人到无求品自高,官到无求胆自大,无私无畏勇自来。刘舜卿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和血性,或许自以为广大人民为靠山吧。他在第二天的谈话中抗辩道:“农民土改后,生产水平和粮食产量都很低,他们交纳公粮后所剩无几,我们征购的余粮实际是农民的口粮,是他们从舌头上刮下来的。有些乡村的农民刚打完场,粮未人仓,就直接卖光,外出讨饭。我们怎么能忍心啊?!”刘舜卿恳求道,这样的“统购”会饿死人的啊。向明视此为强辩,目无上级,更加气怒,斥责道:“农民翻身分到土地,生产积极性高涨,丰产丰收,怎能没有余粮出售。你显然瞒产。”刘舜卿详细汇报了泰安地区的生产情况,向明不耐烦地打断,厉声指责刘舜卿不是在维护群众利益,而是在要个人英雄主义。这话激怒了刘舜卿。他按捺不住自己、提高嗓门说:“民以食为天,党以民为天,我们刚为人民打下天下,老百姓就没饭吃。我们还算什么共产党?!”向明强调:“这是上级下达的指标,你作为党员,必须完成!”刘舜卿说:“实事求是是马列主义的活的灵魂。完成任务必须根据实际情况。”他又略带悲愤且充满定力地说:“我们反复向上反映意见,申明理由,分局不体谅下情,不接受意见。我思想不通。”向明理屈,盛怒之下,再拍桌子发威:“你思想不通,也得组织通!你拒不执行任务,我就执行纪律。”向明对刘舜卿的“犯上直谏”怒不可遏,刘舜卿认为向明不可理喻。双方都失去信心,向明无果而归。刘舜卿死守群众利益,不计个人得失,不怕打击报复,坚决顶住压力。他表现的不仅是一种水平,一种觉悟,是一种齐鲁性格,是中华民族文化灵魂的骨头。后来听说,向明在向康生议到此事时,康生可能想起刘舜卿在土改复查的事,不阴不阳地说:“此人缺乏组织意识。”至于予以处分事,康生未置可否。无奈之下,刘舜卿只好直接上书政务院(国务院),如实报告了泰安的情况。为了不连累别人,他要单独署名。报告引起周恩来的重视。政务院把泰安地委反映的情况和提出的意见,通报全国各地,予以充分肯定。中央强调指出,农民刚翻身得到土地,生产水平还很低,粮食产量不高,要容许农民留足口粮,统购不能硬摊派。同时,下达指示,调整了统购统销中一些具体政策,减少了统购数字,放宽了统销限制。泰安地委认真贯彻了中央这方针,取得了良好效果,又把贯彻执行情况和成果报告中央。中央再次向全国通报了泰安地区的经验。刘舜卿就此被“冷却”“只有走人”。他认真反思,无怨无悔,决心舍弃个人一切,远走他乡。刘舜卿的报告被人慨称“泣血上书”

多年后,刘舜卿听说毛泽东与新华社兼人民日报社长吴冷西有段讲话毛泽东说,瞒产比虚报好。虚报了产量,结果国家按报的产量征购。多购了过头粮,受害的是农民。瞒产少报,无非想多留点,多吃点。多少年来,中国农民不得温饱,想多吃点不算犯罪。瞒产了粮食还在,虚报了没有粮食。刘舜卿闻之甚觉欣慰,对其统购统销中的“扛上”行为更感心安理得。连瞒产多留口粮毛主席都容许,何况自己是按实情少报呢。更应理直气壮。1954年,中央揭露了“高饶反党联盟”后,从各地抽调40岁以下的地级干部充实东北,刘舜卿首先报名。当年他已43岁,省委嫌他超龄。他找省委组织部长秦和珍说:“我不走会压住泰安地区的一些干部不能发展。我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是自己搬走为好。也算我'扛上不从’的自贬吧。共产党员走到哪儿都是干革命,在什么岗位都能为人民服务。”秦和珍只得同意他走得无奈,又很坦然,无怨无悔地继续在革命大道上前进。刘舜卿就是这

样事事为别人考虑。不久,向明被认定为“高饶反党联盟”分子,组织上希望刘舜卿揭发向明。刘舜卿表示,向明作风霸道,强迫命令,打击压制不同意见,这些尚属作风问题,不属反党。他坦荡地说:“我和向明有工作上的争论,没有个人恩怨。”

刘舜卿无时无地不在维护群众利益。1954年他奉调东北,交代完工作后回莱芜向母亲告别。他到土楼村看望姐姐时,村民闻风而至,争睹“大官风采众人向他反映一位村干部作风霸道,贪占便宜,与一村妇有染,群众意见很大。本来“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刘舜卿则当天下午路过方下区委时就找书记吕凤亭反映。适逢吕正要出差开会去,不见他。路过徐封邱河时,两人相遇,互通姓名后,便把在土楼村听到的情况作了转述,建议区委核查处理。吕凤亭及时过问,问题得以解决,群众非常感动地说:“有事情,找刘舜卿。”对刘舜卿来说,群众大事小事都是自己的事,听到的、看到的、汇报的,都认真处理。土楼村一事,后来被群众戏称是刘舜卿“路上捡来的工作”对人民的热爱使刘舜卿对群众有种敬畏之心和公仆之感。刚进城时,机关内部无处洗澡。一次,他去外边浴池洗澡,向服务人员借剪子用,浴池人员执意要替他剪,他坚决不肯。僵持多时,警卫员说:“让他们剪了我们付钱就是了。”刘舜卿两眼一瞪:“这是给钱的问题吗?!”在他的心里,他与百姓之间的平等才是至关重要的。回来后,他和蔼地对警卫员解释:“我们作为政府人员,共产党的干部,让群众替我们剪脚,成何体统?解放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地位和人格尊严是平等的。人民群众的尊严是至高无上的。”小事里边见精神。刘舜卿处理小事一丝不苟,看出他的大境界。当时地委门口有公安战士持枪站岗,人员凭胸佩一枚圆章出人。一次,刘舜卿外出没佩胸章,进门时被门岗喝住。他歉意地说明自己在地委工作,忘证章了门岗质问他:“为什么直往里闯,目无岗位?”他耐心地说:“脑子里想事,忽略了。非常不对。”这时警卫员跑上来:“你干什么?这是刘政委!”刘舜卿马上制止警卫员的强硬态度:“他站岗负责,高度警惕,没有错啊。是我的错。门岗行了个持枪礼,示意刘进。事后,刘舜卿对警卫员说:“你不应要态度岗位大过司令’,人人都应尊重。”无独有偶。过了一段又发生了一出门卫事件。一位领导到地委开会,进门时门岗敬礼他未置理,如入无人之境。门岗端起枪来正要瞄他,被赶上来的警卫员用枪逼住。门岗立即被下枪,押回公安处。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多认为门岗图谋不轨,本人有口难辩。刘舜卿得知后表示,结合表现查清动机,如无犯罪意图,严肃批评教育即可。经查此人年轻单纯,爱要活宝、恶作剧,未发现复杂政治、社会背景。刘舜卿表示,不必过分追究。本人感动,后改做勤务,行为谨慎,工作肯干。地委大门旁有座开水房,烧水的叫“老胡”,每天赶着驴车去南河滩拉水。一天几趟,风雨无阻,非常辛苦。“老胡”不姓胡,是湖南人,满口湖南话,人称“湖南佬”,演绎成“老胡”,其本姓被人忘却。他是长征过来的,50岁开外尚未娶妻。他每天总坐门外,刘舜卿每出人大门都主动与他打招呼,有时站下问问寒暖。刘舜卿几次要照顾他的工作,均被他谢绝:“别的我啥也干不了。我愿意干这活,舒坦。”给他找老伴,谁也不愿嫁给“南蛮子”,彼此语言不通难以交流。实行工薪制时,刘舜卿特意关照给他定同档的最高一级,以示对他革命功劳的褒奖。有人把刘舜卿与“老胡”的关系谐称是地委大院的“-道风景线”,也有人贬称是刘舜卿笼络干部。刘舜卿的警卫员大骂贬人之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刘舜卿知道后对警卫员说:“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不要计较。在革命队伍内部要宽容忍让,要搞好团结。原则问题要清楚般是非要糊涂。郑板桥说的难得糊涂,就是这个意思。”

刘舜卿认为,替人民执政,首先要为人民管好钱,用好钱。他清正廉洁反对铺张,把每一点公共财物都视为人民的血汗钱去珍惜,自己更是以身作则。1954年他调离时,泰安地区各县纷纷邀请他去话别。他对长期共同战斗和工作过的同志们也很有惜别之情,本应向他们面辞,但想到,所谓“话别”,到了那里就变成了“饭别”。为防铺张,一概谢绝,仅向全区12个县和地区直属单位分别发信告别。地委、专署机关想要联合举行个送别活动,他也谢绝,并对新任地委书记刘众前和副书记兼专员王汉卿诚恳表示,不要开送往迎来的先例。他强调说:“钱不能花在我们身上。”最后,连个小型茶话会都没有举行,只放了一部电影《夏伯阳》,全体人员都看,刘舜卿和刘众前借机简短讲话,算彼此告别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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