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荣回忆南下四川工作琐忆(上)

Admin 发表于2016-03-02 16:38:11
离开工作、生活了24年的四川万县地区,至今已有10多年了。但是,对那美丽的三峡风光、朴实的山区人民和动听的川音土话还时觉得那么亲切,时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自1951年入川工作到1975年回到故乡,我把最美好的青春都留在了万县的大山之中,也算为开发建设祖国的大西南做出了一点点贡献。
唐代诗人李白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1951年6月,我自一马平川的山东故乡来到群山耸立的万县地区,才真正体验到了蜀道的艰难。刚到四川,我被安排到白帝城下的奉节县平皋区做组织工作。这里紧傍长江三峡,山青水秀,风景优美,但山高路险,交通极为不便,那弯弯的碎石山路,雨天红泥粘脚,晴天碎石滑足,我们这些从平原地区来的人,初来乍到,行路倍感艰难。
记得刚到四川不久,平皋区土坎村有一个军队复员干部病故,领导派我和向万胜同志前去安抚处理,因向有事暂时难以脱身,我只好一个人先去。本来在区委驻地就能望见土坎村,不了解情况的认为一会儿就能赶到,实则不然,真的走起来路就远了。土坎村与区委驻地分别在两座山上,中间隔着一条大沟,走过沟还得绕半边山才能到达。山路在沟中的小河两边绕来绕去(人们把这条路叫“七十二道脚不干”),走出不很远,我就急出一身汗。脚步下滑走不快,抬头看,前后左右又都是山,道路崎岖,怪石嶙峋,两边的森林里还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更使我感到毛骨悚然。好不容易走出了山沟,没想到接下来爬山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山路上尽是被磨光了的鹅卵石,我穿着解放鞋直往下溜。就这样走三步退两步,艰难地往前走,终于到达土坎村。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走山路,所以印象特别深,直到现在,当时的情形仍历历在目。
1951年秋,我参加了万县地委组织的土改工作队,在平皋乡郭家沟工作了7个月。这期间,为了做好工作,更好地接近群众,我一个冬天没穿过解放鞋和布鞋,只穿着当地群众给我做的棕袜和草鞋。在当地山区,一个村子往往分布在方圆三四十里路的区域内,最小的村子也有二三十里方圆,邻里之间看得见、听得到声音,可走起来往往要有半天的路程。如果到村里找长,挨家挨户地找是不行的,只有进村后先找到村头这家的主人,等他站在门口朝另一家喊一声“李家的”,那一家应声“喚”,他再喊:“叫村长转来!”然后李家再传往张家、王家......这样一家一家地传话,才能很快传到其本人。但等村长赶回来,常常又需要很长时间。搞土改就是做群众工作,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起来斗地主分田地。当时需要一家一家地做工作,因此我们的工作很艰苦,几乎每天都在山里转。这段时间不知穿烂了几双草鞋、磨起过多少血泡,但也确实锻炼了自己,终于和山区人民一样登山攀岭如履平地了。
刚到这里工作时,因在家乡垦利听惯了乡音,突然到了四川的群山峻岭之中,还真像到了另一个国度,当地人说话我听不懂,我说话他们也不懂,语言不通给工作和生活都带来了很大麻烦。
前面提到的第一次去土坎村,费尽周折到了村里,向村里的民兵打听他们的村长在哪里,两个青年人听不懂我说的话,我就一遍遍慢慢地说,他们仍然不懂。这时又来了几个民兵,他们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就把我捆了起来。这时我着急地解释,可怎么解释他们也不听,并且用枪托连推带搡地把我往区驻地方向带。本来我就不会走山路,现在他们捆着我的双手、连推带搡,更使我三步一跌、两步一滑,摔得鼻青脸肿。我当时心想:听说这个村在减租退押中民兵组织得很好,为什么对我这样凶?这还真让我有点儿琢磨不透。可只要往区驻地方向走,我就不怕,同时心里盼着向万胜同志能快些来。这些人押着我刚刚翻过—个山头,便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向万胜同志。他大声喊着:“快把她放开,她是区上到你们村搞工作的。”可这几个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仍然押着我往前走。向万胜和他们争吵起来。原来,他们把我当作逃亡的地主婆了,真让人哭笑不得。争了一番,仍不肯放我,向万胜也无法,就跟着他们回到区里。在人们的再三解释下,并且让我爱人王庆寿出来,他们才相信我是王的妻子,确实是到他们那里工作的,这才给我松了绑,但因绳子捆得太紧,勒进肌肉,鲜血浸出,至今双臂还留有疤痕。这件事后,曾使我一度丧失信心,想返回山东老家工作。当时,大西南刚解放,干部缺乏,如果我真的走了,就会影响到丈夫王庆寿的工作。为了稳定我的情绪,增强我在四川工作的信心,当时的奉节县委书记张海亭同志把我调到县城,并找来几个女学生教我学习四川话,鼓励我在山区工作下去。党的信任和关怀使我激动万分,自己是贫苦渔民的女儿,能成长为一名共产党员和国家干部,这都是党培养和教育的结果。现在遇到困难就退却,从心里感到对不起党、对不起老解放区的人民,更对不起待解救的山区人民。思想上的包袱放下了,就静下心来认真学习了一个月的四川话,等基本上解决了语言上的困难后,便又积极要求重回区里工作。这时,地委正组织土改工作队,我也报名参加,后来被安排进驻到奉节县平皋乡郭家沟村开展土改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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