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出的红军将领黄公略

Admin 发表于2016-03-15 10:32:07
黄公略同志是平江起义的领导人之一,是湘鄂赣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之一。在黄公略同志担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军长和第三军军长期间,我一直在军部和军直属队工作,跟随他参加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第一、二、三次反“围剿”斗争。
一九三O年春天,我们红六军政治部驻在江西省万载县一个土豪家里。一天,秘书长郭实秋同志正在同我谈话,忽然站起来,向走进来的一个军人敬礼,满面笑容地说:“军长来啦!有什么事吗?”我也赶紧站起来,把板凳让给军长坐。
军长和郭秘书长谈话结束时,在膝盖上用钢笔写了一张条子,交给秘书长。然后,军长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问郭秘书长:“他是谁呀?”秘书长说:“他叫杜平,是个青年学生,主动来参加红军的,在宣传科当科员。”
军长亲切地对我说:“你主动来当红军,很好。红军是为伟大的共产主义而斗争的,生活很艰苦。你怕不怕苦?怕不怕死啊?”“我也是苦出身,什么苦都能吃!怕死就不当红军!”“好!好!”军长笑着连连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和黄军长谈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军政治部工作时间长了,和军长接触多了,我才知道黄军长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好军长。对同志热情,对部属关心,密切联系群众,和群众打成一片,这是他一贯的思想和作风。我亲眼看到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经常看到他有马不骑,和大家一起跋山涉水;看到他和驻地群众又说又笑,亲如一家。
一九三O年九月中旬,红军第二次打长沙以后,我们红三军占领了湖南东部的醴陵,并就地发动群众,建党建政,扩红筹款。
一天上午,我在醴陵县城渌江桥东边的状元洲上召开群众大会。状元洲四面环水,是由江水冲击而成的一块沙洲,我们会场就在洲中心的一块平地上。这一次到会的群众特别多,城里的、乡下的,足足有万把人。我见人到得差不多了,就站在一个台子上讲开了。我讲了穷人要翻身,就要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的道理,号召大家起来打土豪、分田地;又讲了红军是穷人的队伍,红军内部官兵平等,号召青年踊跃参加红军。接着,当场分发了从土豪劣绅家里没收来的浮财。然后,我宣布散会。奇怪得很,人们竟不离开会场。人群中议论纷纷,也听不清在讲些什么。忽然,有人高喊:“我们要见黄公略军长!”“我们要见黄公略军长!”成千上万的人跟着呼喊起来,喊声彼落此起,经久不息。这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想军长的时间很紧,常常忙到深夜,而且醴陵一直是白色区域,我军刚刚进城,社会情况还很复杂,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因此,我就向大家解释说:“黄公略军长的工作很忙,暂时不能见大家。我一定把大家的要求转告给他,请他有空的时候给大家讲话。现在请大家回去吧!”可是,无论我怎样解释,群众就是不走。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对大家说:“请大家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军长在不在。”人们自动地给我闪开了一条通道。
我一路小跑,赶到军部。军长正在伏案疾书,好像在起草什么文件。我简要地汇报了情况,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军长听后,立即收拾桌上的文件,果断地说:“我去!和群众见见面好,不必担心!”当我随军长来到会场的时候,人们正翘首盼望。我们从人群中朝前挤,不断有人询问:“这就是黄公略军长吗?”又有人说:“不像,黄公略军长不会是这个样子!”我不敢回答群众的问话,一直到了台上,才高声宣布:“这就是黄公略军长!现在请他讲话!”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千万双眼睛望着黄公略军长。军长有些激动,他操着很重的湖南湘乡口音说:“乡亲们!我黄公略没什么好看的。我一个人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子……穷人要过上好日子,只有靠自己,靠你们大家,靠全中国的老百姓。现在许多地方的老百姓都起来革命了,全国已经建立了十几块革命根据地。这些地方的老百姓,已经当家做主过好日子了。你们大家也要起来斗争,和恶霸地主斗,和土豪劣绅斗,和湖南的何键斗。我们全国的老百姓都抱成一个团,就一定能够斗垮蒋介石的国民党反动政府……”
黄公略军长讲了半个多小时。开始,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人们的神情是专注的、严肃的。听着,听着,会场上出现了一张张笑脸,气氛活跃起来。到军长结束讲话的时候,听众的情绪达到了高潮,掌声、笑声、口号声交织在一起,那种高兴的劲儿真是难以形容。
一九三一年八月上中旬,正是第三次反“围剿”最紧张的阶段,在红军西临赣江,东、南、北三方面受敌的危急形势下,方面军总部出敌不意,指挥我军接连取得了莲塘、良村、黄陂战斗的胜利。在黄陂歼敌毛炳文第八师的战斗中,我们缴获了敌师部的几个草绿色的铁皮箱子,里面都是医疗器材和药品,其中有两箱还是当时极为难得的针剂。那时,我在军医处当政治委员。我把运输这些箱子的任务交给了处里的段副官。因为处里原有的挑夫都已挑了一副担子,段副官就在当地临时雇了几个民夫来挑新缴获的药箱。
那天,我军急于转移战场,部队连夜在沟壑之中的小路上疾进,一夜没有歇脚。第二天早晨,部队驻下来休息。我一查,发现少了一担箱子,那些装镊子等外科手术器具的箱子都没少,偏偏少了一担针剂。我顿时急了起来,找段副官追查此事。他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吓得头上直冒汗。我们估计那个民夫是在途中趁黑溜走了,考虑到当时敌情、地形和时间诸方面的情况,顺着来路去追查已经不可能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跑到军部,向军长如实汇报。
军长一听针剂丢了,习惯地背着双手,在房子里踱了几步,严厉地说:“你们怎么搞的?把我们奇缺的针剂丢掉了。我给你一担金子,你给我换一担针剂来,它能救治多少伤病员啊!”我担心可能会处分段副官,就检讨说:“这件事,我有责任,出了问题,我应该负责。但段副官确实有实际困难,平时挑夫就不够,新缴的药箱是雇民夫挑的。”军长听完我的解释,火气消了。正巧,警卫员端着一盘青辣椒和一碗米饭走进来,说:“军长,开饭啦!”黄军长便以和缓的口吻说:“杜平,这件事虽然是在紧急情况下发生的,你们又缺挑夫,当然有困难。但是,如果换个自己的挑夫挑,也不至于丢失吧!你要从这件事中很好地吸取教训。我们是领导同志啊,什么事都不能掉以轻心,要过细一点。革命工作,千头万绪,样样都要抓。但是,作为领导干部,首先要抓住重点。譬如这次,丢了贵重的针剂,挑回来的是脓盘、镊子,这就是抓了芝麻丢了西瓜嘛!你回去吧。”军长的一席话,说得我心悦诚服。这样的批评,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种享受。从此,不论做什么工作,“要过细”、“要抓住重点”,就成了我的座右铭。红三军是一支能打善战的主力部队。
一九三O年八月中旬,朱总司令、毛总政委在江西的万载县黄茅下达命令,进攻刚到文家市一带的敌第三纵队司令戴斗垣所部四个团。黄公略军长指挥一、三纵队从文家市后山向敌阵地发起进攻,迅速占领了高升岭、棺材岭敌主阵地,然后从上向下猛打猛冲。我们一纵队司令柯武东是个大个子,手举大刀,亲自带领部队冲锋,但未奏效,柯司令不幸阵亡。
黄公略军长和三纵队司令徐彦刚亲率一、三纵队再次发起冲锋,一举歼灭敌第三纵队三个团又一个营,俘敌千余人,毙敌纵队司令兼旅长戴斗垣,缴获长短枪一大批。这是我们红三军和红四军、十二军会师后,在总部直接指挥下打的第一个大胜仗。
红三军的前身红六军成立于一九三O年一月,由地方武装组建而成的。黄公略军长从红六军成立的那天起,就精心地培育着这支人民的军队。当时,红六军的政治委员陈毅、政治部主任毛泽覃都没有到职,黄公略既是军长,又是军委书记。他既抓军事,又抓政治,花费了很多心血,为红三军的建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黄公略同志十分重视军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当时,我们宣传科的科长是张兴同志,早年曾在安源煤矿搞过工人运动,是一位既有理论水平,又有实际工作经验,善于做宣传鼓动工作的优秀共产党员。在他的领导下,我们宣传科三个人,还办了一张油印小报式的《政治工作简讯》。张兴同志和我负责编辑,傅震东同志负责刻写和油印。每到一个城镇,我都要带一个宣传员,千方百计地搜集白区的报纸。白天行军打仗,一到宿营地就翻阅报纸,把各地红军的活动区域、发展情况、战斗情况等等,编成简讯,登在“小报”上。黄军长对这份“小报”十分关心,几乎每期必看。间隔的时间稍长一点,他就问:“怎么不出简讯了?”我们说:“没有新闻。”军长指示说:“不要光登新闻,凡是对部队有教育意义的材料,都可以登嘛!”从此,我们的“小报”充实了新的内容,更加受到部队的欢迎。黄军长知道我是专门搜集白区报纸的,所以经常派警卫员小高来要报纸。我知道他这个习惯以后,有时搞到新的报纸,就主动送给他看,他很高兴。他还经常运用报纸中的材料,对部队进行形势教育。
在郭秘书长主持军政治部工作期间,黄军长对军队政治工作十分关心。军政治部的重要的政治工作文稿,都要送他审批。他经常对我们的工作作出一些指示,甚至连写标语这样的事都要过问。
有一次,他看到行军路上的标语较少,还有漏字,就及时提醒我,说:“宣传队写的标语,你们要注意检查。”军政治部在部队打长沙回来的路上,办了一期政工干部训练班,一边行军一边讲课,讲党支部工作和连队政治工作,我也参加了这次学习。从萍乡出发到打吉安,沿途共上了四十个小时的课就结业了。黄军长亲自给我们上了一课,他结合自己做党代表时的经验,讲了“支部建在连上”的道理,讲在各种情况下开展党支部工作的方法,使我们深受教育。
一九三O年五月,党中央在上海召开了红军代表大会,作出了关于红军的决议案,制订了中国工农红军编制草案。同年十二月,红一方面军主力秘密转移到黄陂、小布地区,一面隐蔽待机,一面整训部队,准备粉碎敌人的第一次“围剿”。
我们红三军驻在刁封一带,整训了半个多月。在此期间,黄军长和参谋长陈奇涵同志一起,以黄埔军校的条令为蓝本,结合红军的实际情况和自己的实践经验,制定了《内务条令》((纪律条令》和《战斗条令)),在红三军中公布执行。根据这些条令,所属各部队普遍进行了整训,使我们红三军的建设大大前进了一步,为红三军更好地担负起粉碎敌人的大规模“围剿”的任务创造了条件。
第一次反“围剿”胜利不久,蒋介石指挥“二十万军重人赣”,对我中央根据地发动了新的“围剿”。与此同时,他们加强了所谓的“政治攻势”,派遣特务到根据地破坏捣乱。蒋介石和特务头子康泽精心策划的阴谋之一,就是妄图“招抚”黄公略。他们将黄公略的母亲和妻子软禁在长沙,然后派黄公略的哥哥黄枚庄携带蒋介石的亲笔信和一千五百块大洋,到根据地来找黄公略。
黄枚庄刚踏上根据地,就被警惕的红军战士抓获了。毛泽东总政委说:“这个问题由公略同志自己处理。”黄军长坚信革命必定成功,对蒋介石不抱任何幻想,请求将黄枚庄处以死刑,并将其口供印发各军,借以教育部队提高革命警惕。根据黄军长的请求,黄枚庄被处以死刑。黄军长大义灭亲的故事,很快就在红三军中传开了。我们军政治部用这件事对全军进行了教育,对坚定大家的革命信念、打击敌人企图从内部瓦解我军的阴谋,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一九三O年六月组建红军第一路军(后改为第一军团)时,我们红三军那时主要在赣江以西一带活动。总部率红四军,红十二军由汀州向广昌、永丰前进,我们军则由萍乡向永丰开进,准备两军会合后攻取南昌。正是在从汀州到永丰的行军路上,毛泽东同志吟成了“赣水那边红一角,偏师借重黄公略”的诗句。
七月下旬,我们红三军和四军、十二军在永丰会师。会师前,在离永丰县城几十里处的一块大草坪上,黄军长集合全军同志讲话,兴高采烈地宣布:“同志们,我们红军就要大会合了!朱德总司令,毛泽东总政委,总部和四军、十二军的同志们,正在永丰城里集结。此后,我们就直接归朱总司令、毛总政委指挥啦!我们红军要打大仗了!会有更大的胜利……”
一九三一年九月上旬,我们红三军在老营盘伏击敌第九师蒋鼎文部。方面军总部和其他部队在高兴圩一带与敌第十九路军主力激战,因敌人占据有利地形,我军兵力不够集中,结果打成对峙。
总部为争取主动,遂令部队于夜间撤出了战斗。当我们在老营盘取得了全歼敌第二十七旅的胜利之后,一时和总部失去了联系。当晚,黄军长命令部队在老营盘南面的吃水坑子一带集结,等待总部的指示。
第二天中午,军部通知我去接受任务。我急急忙忙地赶到军部,黄军长和陈奇涵参谋长正在那里等我。军长焦急地对我说:“杜平,我们和总部失去联系了。你带一个加强连去找总部,把这份报告交给朱总司令、毛总政委。这个文件很重要,你一定要送到!”我看着军长那严肃的神情和信任的目光,深知此行责任重大。
我牵着马,带上部队就出发了。从吃水坑子一直朝南走,一路翻山越岭,个个汗流浃背。第二天早上,在下山的时候,突然发现山下有部队活动,我派一排长带三个战士下山侦察,他们在路上碰到了兄弟部队的通信员小王。小王说:“我们刚转移到这里来。”这才肯定山下的部队是红军。我们立即下山,打听到总部驻在茶园冈和均村一带,就一个劲地向总部走去。
总部终于找到了!一位参谋把我带进去。朱总司令和毛总政委正在谈话,我给他们敬了礼,就把信递了过去。朱总司令看完信,高兴地告诉毛总政委:“黄公略打了个胜仗,歼灭蒋鼎文的一个旅!”毛总政委也高兴地笑了,连声说:“好!打得好!”朱总司令叫人带我们去吃饭。饭碗一丢下,参谋就把总司令和总政委的回信给了我,叫我亲自交给黄军长。
我们又日夜兼程地赶回到军部。军长一见面就问:“找到总部啦?”我说:“找到了,这是总司令给您的信。”军长高兴地说:“好!你们快去休息吧!”没过多久,我们又和兄弟部队一起,参加了方石岭战斗,全歼敌第五十师及第四军团的炮兵团和一个步兵营。方石岭战斗的胜利,宣告了敌人的第三次“围剿”以失败而告终。
一九三一年九月中旬,我们红三军奉命分左右两路纵队向东固方向前进。黄军长随七、八两师组成的右路纵队行动,我们军直机关和第九师组成左路纵队。不料右路纵队在行军途中被敌人飞机发现了。敌机一见目标,就连续投了几枚炸弹。黄公略军长不幸中弹,身负重伤。消息传来,军医处立即派军医赶到东固西南的六渡坳抢救。但是军长终因伤势太重,流血过多,于一九三一年九月十五日夜牺牲。
在吉安县的东固,红三军的干部们举行了简单的告别仪式。大家默默地站在黄军长的灵柩前,最后一次深情地瞻仰这位杰出将领的遗容。然后,把他的忠骨安葬在东固的白云山上。在兴国县莲塘村,方面军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
毛泽东同志亲自主持了大会,朱总司令等军委首长、方面军各部队的代表和当地群众也参加了。毛泽东同志还撰写了一副挽联,高度评价了年仅三十三岁的黄公略同志:
广州暴动不死,平江暴动不死,而今竟牺牲,堪恨大祸从天落;
革命战争有功,游击战争有功,毕生何奋勇,好教后世继君来。
作者:杜平 《 星火燎原》
浏览:1447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 漂流者
    漂流者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