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军区直属队集合开大会,政治部朱光主任讲了话。他说:“我们是冀南人民的子弟兵,冀南根据地就是我们的家,喝清水,吃草根,我们也要留在这里,和群众一起保卫这个家。”接着他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党中央给了咱们办法,就是一手拿枪,一手扶犁,自力更生,开荒生产……”他提出,军直机关和警卫连,要在七天以内开荒一千亩。他说这个计划实现后,明年的粮食就可以解决了。
我们听说是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号召,个个摩拳擦掌,进行开荒生产大比赛。朱光主任知道了很高兴,还提出要和我们警卫连的小伙子赛一赛。
第二天,我们警卫连都下地了。把地里的荒草一烧,镢头、犁耙就干起来。当时我们驻在丘县东北角的大生庄,距离敌人据点远的不过二十来里路,最近的只有二三里。因此,扶犁、拉犁的同志,都大背着枪,连长说:“鬼子来了,取下枪开战,鬼子不来,就向地开战,这才叫两面作战哩!”
宋任穷政委、朱光主任、行署的王任重主任等首长,都下地来了。王参谋长扶犁,宋政委、朱主任、王主任拉犁,宋政委还喊着:“警卫连的同志们,咱们真要比个高低呀!”我们听着首长的话,看到他们个个高挽着裤腿,满脸流汗,干得更加来劲了。
休息的时候,宋政委又喊开了:“欢迎警卫连的同志唱个歌好不好?”“好!”周围响起一片鼓掌声。我们全连高唱了一支《八路军进行曲》,歌声一停,又拉犁大干起来。
天到中午,宣传队的女同志送饭来了。宋政委老远就向她们喊:“‘火头军’,给我们送了什么好吃的?”宣传队的一个女同志马上回答说:“今天特别优待,小米绿豆饭,还有咸菜哩!”宋政委又说:“好啊!你们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得好,第二把、第三把也要烧好啊!”同志们都笑起来。
吃了一顿饱饭,同志们劲头更大了。有的刚放下饭碗,一歇也不歇,就去抢大镢头。拉犁比扶犁活重,许多人都怕别人抢了重活,丢下饭碗就去拿绳子。两头大牯牛一天也只不过拉五六亩地,我们八个人第一天就犁了七亩多。
同志们辛勤的劳动,使荒芜的田野变了样。不久,一千多亩荒地翻了身。接着准备播种了。
这时最紧要的是攒肥料。一天,天刚朦朦亮,我正在村头放游动哨,突然看到两个人走来。我正要问口令,才认出是宋任穷政委和警卫员小尹。他们每人扛着一个粪叉,原来是拾粪啊!
我悄悄地问小尹:“他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政委四点钟就起来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激动地跳起来。宋政委天天晚上工作到深夜,又起这么早,真是太辛苦了。我正要给小尹说,往后不能让政委起这么早,宋政委一旁问道:“张绪新同志,你在家拾过粪吗?”我说:“拾过。”宋政委说:“粪可是好东西啊!老乡们不是有一句话吗: ‘种地不用问,全凭功夫粪’!”我们政委真是内行啊!
冬天过去了。四月里,小麦抽了穗,谷子高粱也长起来了。老天总算帮忙,下了几次雨,地里庄稼一片绿。我们正紧着裤带,盘算着今年的收成,突然传来消息:蝗虫起来了!
蝗虫是庄稼人最恨的东西。老乡们说:天不下雨,还可以挖井浇水,孬好总能见点粮食,蝗虫一来,会把庄稼一扫光啊!我们跑到地里一看,不由得抽了一口气。遍地是蝗虫,一棵谷子上就有七八个,蝗虫多的地方,地皮都盖严了。同志们手里虽然有枪炮,可是也感到无法对付这个“敌人”。领导上立刻组织我们去打,朱光主任头上包块白毛巾,手里拿着自己做的拍子,挥动着手向我们喊:“同志们,快赶啊!往那边沟里赶!坚决保住我们的庄稼!紧张的战斗开始了,无数的拍子、扫帚一起挥动,呐喊声震天动地。朱主任特别分配了一些同志挖沟,把一群群蝗虫赶下沟去,加土埋,用火烧。日夜不停地赶,日夜不歇地打,经过几天激烈的斗争,蝗虫被灭净了。可是,小麦、谷子,几乎大部被吃得只剩一根秆秆了。许多同志看到这种情景,气得直跺脚。几个月的辛勤劳动白费了,更使人发愁的是:今后的军粮又成问题了。有的同志说:“本来我们可以生产自救,偏偏又遇到了这场灾害!”有的同志说:“日本鬼子‘扫荡’我们,国民党反动派封锁我们,这该死的蝗虫也来欺负我们!” 在这种情况下,宋任穷政委又亲自召集机关干部布置补种。他说:“丧气是没有用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走过了,雪山、草地都没挡住我们;日本鬼子征服不了我们,国民党反动派也封锁不死我们,一次蝗灾算不了什么。我们共产党人,从来就不怕困难,不怕挫折,要把蝗虫吃掉的庄稼补种起来……”
抢种又全面展开了!田野里到处响着这样的口号:“我们每个人有两只手,不怕天,不怕地,坚决战胜蝗灾!”“保证实现党中央、毛主席的生产自给的号召!”
经过紧张的突击,新的禾苗成长起来了!
夏天,棉花开桃了。秋后,黄豆、苞米成熟了。在我们开垦的土地上,又响起了歌声。同志们喜气洋洋地进行收割。一车车黄豆,一车车苞谷,一担担雪白的棉花,运到我们的驻地。我们房东老大爷,也乐呵呵地说:“咱们八路军就是神啊!百年不遇的蝗灾,也让你们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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