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克回忆录第五章:9、政治军事齐进军的三大运动与三次攻势

vugg 发表于2016-05-10 18:51:22
 九、政治、军事齐进军─—三大运动与三次攻势
    三大运动:立功运动,土改运动,新式整军运动;
    三次攻势:1947年5月13日~6月30日的“夏季攻势”
              1947年9月中旬~11月5日的“秋季攻势”
              1947年12月14日~1948年3月13日的“冬季攻势”
    随着解放战争的发展,部队的“评模选模”(选举英模)运动,发展为“人 人立功,事事立功”的群众的立功运动,我纵队直属队于47年2月中旬开始研 究与建立立功工作,由班、排小单位评功,营以上建评委会,开始功分甲、乙功 二等(相当于以后的大功、小功)发给油印的红色《建功证》,有时还发给点毛 巾、笔记本等奖品,及时推动了运动的发展,以后更由一般人员的立功,发展到 机关干部的立功,使机关工作得到加强,如在“四保临江”战役开始,纵队就提 出:“坚决打击22师,斩断杜聿明的血爪,功臣们要在这次战役中立大功”的 号召。
    5月下旬,我被调到辽东军区政治部组织部新建的立功科任科长,我更要专 抓这工作了,根据先进单位的经验,立功运动在“人人立功,事事立功”基础上, 领导要积极及时为有功人员报功,评功,并强调“只能因功减过,不能因过减功。 ”。军区在政治部莫文骅主任领导及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谭政主任《立功报告》 指引下,我们连续编印了军内外立功经验《立功运动参考材料》一至五、六辑, 修订了立功条例,设特功、大功、小功三级。我还到朝鲜访问了驻那里苏军的立 功制度,即制定了特功、大功奖章,对大功以上者并发给盖有“功勋荣誉之章” 的立功证书,并发给家庭《立功喜报》,形成“一人立功,全家光荣”的社会风 气,在解放战争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如三纵×师出现了“孤胆英雄”陈树棠, 出现了战场上牺牲而遗体跪而不倒、怒视敌方的“硬骨头英雄”×××的英雄事 迹,不胜枚举。
    自46年6、7月,东北解放了的农村即开展了土改运动,农民分到土地, 地主的剥削制度被取消了,翻身农民喜气洋洋,踊跃参军“保家保田”。这个历 史的变化,在部队思想上引起很大变化,特别是由剥削家庭出身的干部,思想振 动更大。部队便于47年9月开展了土改学习,从“劳动能否起家?”、“谁养 活谁?”以至“鬼神命运是否决定人的穷富?”“谁创造了世界?”等讨论起, 一直到控诉、查成分—基本群众出身的可诉苦,无苦的控诉旧社会或自己的家庭, 进而查思想:中间成份阶层查中间立场动摇思想,地富成份的查封建思想尾巴等, 普遍进行了个人思想检查。在控诉中红军老干部徐松林同志沉痛地说:“工农干 部的家里,多是贫困,没有钱读书,许多人吃饭穿衣都困难,无法度日生活,每 天劳动十五、六、七、八小时还吃不饱,穿不上衣服,有的贫寒家里一床被子三 代盖,一件棉衣数十年代、补丁数十层穿在身上……”,说着他就哭了!他又接 着说,“1935年1月底,从贵州桐梓县中间到土城,十八岁的闺女没有裤子 穿,用稻草围上,六、七十岁的老头,也穿得和这些闺女一样,没有衣裤穿,围 稻草,他们每天劳动的血汗,被地主、官僚、资本家剥削得干净无存了,这些劳 苦人民,难道不会吃穿,不会读书吗?……”。六十岁的总务处长红军老干部丁 武选,也控诉得痛哭流涕,讲不下去,许多人都受到深刻的阶级教育,认识到旧 社会必须改造,辽东日报社一位领导同志也说:“我们这些人是要还债呀!”大 大增强了团结战斗的统一意志。
    接着部队普遍开展了新式整军运动—进行诉苦和三查(查阶级、查工作、查 斗志)。部队基本群众多,都有亲人被地主、反动派杀害、折磨致死的,有些便 设立了灵堂,将被害亲人的纸牌位统统陈设于灵堂上,然后大家相对控诉,每皆 泣不成声,纷纷表示要杀敌立功,为亲人报仇,大大提高了练兵积极性,和争取 完成战斗任务的决心,电影《董存瑞》中描写的灵堂诉苦和争取完成艰巨任务的 情景,是这一运动的真实写照。
    在这三大运动的基础上,伴随着三次攻势的军事胜利。
    在“三下江南”、“四保临江”胜利后,东北我军已发展到46万人,我南满 三、四纵队与北满部队,以四平为中心,南北对打敌人,于47年5月13日开 展了“夏季攻势”。至6月30日,历时49天,歼敌8万余,收复城镇40余 座,已将敌军压缩在中长路及北宁路少数占线上,使东、西、南、北满和冀察热 辽解放区连成一片,彻底击破了敌人继续分割东北解放区和各个击破我军的计划, 改变了东北战局。
    8月,蒋介石在遭到我军夏季攻势严重打击后,为挽救其东北危局,派其亲 信参谋总长陈诚接替熊式辉、杜聿明为东北最高指挥官。陈诚整编部队后,妄想 以其4个兵团、10个军、40个师、14个保安支队共50余万人,实行所谓 “依托重点、向外扩张”,企图“确保北宁、打通锦承,维护中长”,待更多的 关内援军到达后,相机转为攻势,以破坏我军的攻势。
    我军遂于9月中旬,又对敌发起“秋季攻势”作战,我东北野战军已发展到 9个纵队,加上野战独立师,共约29万人,连同地方部队共计51万余人。首 先以4个纵队分别向北宁路锦榆段及新民至鞍山等地进击,而后我军主力于长春、 沈阳间展开攻击,诱敌外出,求得在运动中大量歼敌。我八、九纵队即于9月2 8日至30日对北宁路锦榆段展开了大规模的破袭战,攻克据点十余个,切断了 敌人与关内的陆上联系。接着以7个纵队向中长路长春以南奔袭,收复西丰、公 主岭等地,我军向四平周围奔袭,摧毁了中长路两侧敌人的防御体系,并彻底破 坏中长路,粉碎了敌人维护中长路的计划。
    蒋介石为挽救东北危机,10月8日急飞沈阳,商讨对策,并从华北抽调4 个师进入兴城、锦州地区,在敌注意北宁路及沈阳地区情况下,我军又挥师北上, 以主力6个纵队转向敌防守较弱的吉林,长春地区,于10月18日至20日, 解放九台,农安、德惠,扫清了长春、吉林外围敌人,使长春、吉林之敌陷于孤 立,11月5日结束了秋季攻势,历时50余天,歼敌6万9千余人,收复县城 15座,将敌压缩于长春、沈阳、营口、锦州等地区,陈诚的机动防御方针完全 破产。
    12月14日,我军又发起冬季攻势作战,我军以突然动作,挺进沈阳外围, 分别包围了法库,彰武、新立屯等重要据点,主力进至法库、新民、沈阳、铁岭 之间,对沈阳造成严重威胁。陈诚急从长春、四平、辽南等地抽调7个师,加强 抗击我军力量,48年1月5日,我军攻克彰武,全歼新5军于新立屯地区,攻 克新立屯。蒋军头目陈诚被撤职。2月1日,敌成立“东北剿匪总司令部”,以 卫立煌为总司令,又自关内抽兵增援东北,卫立煌改取“固点、联线、扩面”方 针,叫嚷死守东北,除令长春、吉林、四平等孤立之敌坚守外,并命令抚顺、铁 岭,新民、本溪、辽阳等沈阳外围城市加强防守,取得沈阳安全,但另一方面, 却将高级军官家属撤至关内矣。
    2月6日,我军首克辽阳,,26日一举解放营口,敌一个师起义,至此辽 南之敌全部肃清,断绝了敌人的海上运输。3月13日,我军攻克四平,歼守敌 19000余人,吉林守敌逃入长春。历时三个月的冬季攻势,共歼敌十五万六 千余人,将敌压缩在沈阳、长春、锦州三个互不联系的地区了。
    在此期间,农村中广大青年踊跃参军、保家保田。广大群众积极支前、支援 战争,前线战士英雄辈出,受人敬爱。独胆英雄陈树棠英勇杀敌事迹披于报端, 即有哈尔滨一女学生,特寄给他怀表一只,表示敬意。军区生产大队战士陈吉宝, 自己有肺病不能到前方,参加了长白山大生产。在背粮中,自己吐了血,怕别人 看见,找土埋起来,因而被他发现有个别落后战士偷偷丢掉的一部分粮食,他把 它收起背回来。他病得很厉害,仍然带头背粮,并往来迎接其他同志所背的粮食, 还帮助班长、副班长教育团结全班战士。庆功会上,陈云同志特奖给他一件自己 穿的小皮袄,工兵连战士王文章架桥时,手坏了仍请求参加,掉了几支枪在水里。 水又深又急,不允许他下去捞,可是他偷着下水捞出来。他看木匠人少,怕耽误 任务,便主动帮助木匠干起来,他说:“任务紧呀,如果耽误了,影响战斗是多 么罪恶啊!”在工兵连的努力下,六道江村头的江面上,很快架设起一座木质的 “立功桥”来,迎接出征健儿,顺利渡过桥去,杀敌立功(此桥后被大冰凌冲毁) 。
    生活中,战士的积极工作、团结友爱精神也是极感人的。在冯协理员处帮助 工作的通讯员刘国义同志(18岁,海城人),经保卫科分配要到前方工作了, 他恋恋不舍地到我屋来,他是劳动、工作都很好的青年,星期日到山上砍柴的时 候,他与小梁(周科长的通讯员)、小王(赵正同志临时的通讯员)和我科书记 王昭汲同志,在劳动中是那样活泼积极、苦干与热情,平时见他们也极融洽,我 问他对其他通讯员的意见时,他说“只小战脾气别扭些,在劳动中经常插着手不 干活,还发脾气,和女同志也吵嘴,其他同志都很好,你那小吕干活那样积极, 前天开周科长门,铁丝把手扎到骨头了,昏过去两次,都教我们叫过来了”,我 简直惊讶起来,我只知道小吕的手被铁丝扎破,却没想到那样严重,而他这两天 的工作还是那样没闲着。小刘继续说:“他的手坏了,不能煮牛奶了(注:这是 上级优待科以上干部和有小孩的女同志,每天发一瓶牛奶),向我说:‘小刘同 志,你替我煮煮牛奶吧!’我便拿柴煮……我若不走,我和班长计划再上山打柴 去,小吕说他还要去呢!”小刘出去,又和班长告别,我从玻璃窗上,看到他俩 紧握着手的忠实、纯朴、亲切、伟大的面影。
    东北解放战争中,朝鲜同志是作了贡献的。李红光支队就是我们并肩战斗的 兄弟部队。莫方骅主任风趣地称李支队负责人为“韩共”,这是国民党给予的称 呼,12月6日夜,我们观看了他们文工队的音乐、舞蹈晚会,极为精彩,他们 的乐队和舞蹈形式,是采取了国际化而又保留着民族特点的,活泼愉快而不庸俗, 表演有丰富的政治内容,歌颂领袖,歌颂英雄,歌颂战斗与生活的斗争,并有郑 ×同志费四个月之久创作的《胜利曲》,应是初步成功的写作,那曲由《赴战》、 《战斗》、《追悼》、《凯旋》组成,表现了步兵、骑兵的进军,从接敌运动, 以至激烈的战斗,沉痛的追悼,至胜利的凯旋,都是极成功的,是值得我们学习 的。
    秋季攻势后,于10月上旬,我到山城镇接收两批国民党俘虏军官,连家属 共约500余人。其团、营、连、排大小官员表现已属基本“老实”了,大不同 于46年初沙岭战斗所俘虏的军官那样还趾高气扬,表示对我军作战不服,说我 们打仗“不正规”等傲慢可鄙的态度。此次只有个别有时无理吵闹,给以集体警 告后,多数都服从管理,特别有金玉财物者不予没收,都甚为感佩,当时国统区 出版刊物中,有位名叫“王笑天”者,每于该刊物上发表些敢于尖酸批判国民党 时弊的文章(其实也只是小骂大帮忙)。一俘虏团长躺在担架上,大讲“生子当 如王笑天”,可见国民党中层官员中大有对国民党统治不满情绪。这批俘虏军官 到达通化后,我军区机关曾专为之举行简单会餐,画出的毛、朱、周、刘及刘、邓、 陈、聂、贺各路大军领导的画象和部队出现的“孤胆英雄”、“硬骨头英雄”等 的画象陈列在一起时,他们有的感慨地说:“这样的军队是打不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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