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里，我看到了这次来学习的全体学员我们都是来自部队连以上的干部，华北部队来得同志大都是四一年前参加革命的老兵，比起他们我算是新兵了。他们的军装都是大粗布染成黄色制成的，而我们的军装是细洋布所造。这么多人里我的年龄算最小的了，我成了他们的小老弟。
饭后一位炮兵连的张连长拉我们几个学员出去散步，走在街上，空气暖洋洋的，没有了战争全身的神经都放松了。正走着，从我们学校斜对门的院子里传来了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的声音，原来这是白求恩护士学校，解放后在北京新招了许多女中学生。他们的生活非常活跃。当时我们顺着声音过去看，不看则罢，一看那位张连长就发了火：狗姨的，老子在前线打仗拼死拼活，这些狗男女在这抱在一起转。他捡了一块石头就往里丢，大家你一石头我一石头，一阵就打碎了好几块玻璃。里面的人一看不好全都跑了。
很快校领导就知道了这事，可没有处分我们，在开学典礼上学校政委讲话中还提到了跳舞的事，他告诉我们，除了要学好军事以外，学员们都要学会跳舞，要把学跳舞是一件政治任务来完成，前些日子苏联老大哥访问中国的时候，在舞会上，人家约彭总跳舞，彭总不会跳还惹了一场误会，人家以为彭总看不起她，才不愿意跟她跳。所以我们学会跳舞是有国际政治意义的。
我们营房里住着很多人，其中就有北平起义的原国民党傅作义部下的军官组成的一个大队。我们是炮兵训练大队。我们最不服气的就是他们大队的生活待遇比我们好，顿顿吃细粮，而我们天天吃粗粮，一个星期才吃上一顿细粮，真叫人想不通。特别是我们大队华北来的同志非常生气的说：我们的战友不知被这些家伙打死了多少，现在投降了确比我们要享受的多，真是岂有此理。但是我们不敢公开骂，只能背地里发发牢骚泄泄不满罢了。
我们的教员都是傅作义起义部队的军官，他们授课确有一套。特别是什么在射距、射角不能直视目标的情况下怎样可以瞄准等方法和许多的计算方法，我们过去都听也没听说过。可是实践中他们就不行了，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我们就干出来了。比方说我们用迫击炮平射打碉堡。在实射表演中，把他们吓得都躲进沟里，特别是把炮身摆平，把炮弹放在炮口，然后用一个小棍子把炮弹往里捅的时候，他们没见过这阵势，都害怕极了，炮弹命中碉堡时他们可是服了，佩服的不得了，连连说太神奇了，曲射炮能直射，这种方法在教科书里找不到的，以后我们要把这种方法写进去。
结业了，学校训练部主持召开了结业典礼大会。开会前先举行了舞会，当然是我们这些学员为主，我们这些大老粗，虽然舞姿不美，但也跳了一身汗。正跳的带劲突然听到指挥员喊了一句，政委讲话大家座好！我们很快整整齐齐的座好。政委很严肃，脸拉的很长，开口就说：你们还要不要脸了。大家都愣了不知所措，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猜怎么回事呢，我们怎么不要脸了？政委环视了一下说：“你们刚来时把护校的舞会给砸了，我还没找你们呢，砸碎的玻璃是由我们学校给修好了，还给人家到了歉，你们说，这帐应该算在谁身上？朱总司令是我们的校长，你们把我们总司令的脸都丢尽了。你们都学会跳舞了吗？张兴旺，你学会了吗”。张连长本来就怕说跳舞的事，把头都低进了裤裆里，这一点名吓得脸通红，赶紧起身，报告首长，我没学会跳舞。政委接着说：“张兴旺呀张兴旺，你带头砸舞会，教你跳舞你又没学会，你不能毕业。”政委说着自己先笑了，大家也跟着哄堂大笑，不知这位张连长毕业后学没学会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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