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仁回忆1945年青岛反甄审运动(上)

Admin 发表于2016-05-16 11:57:39
    1945年10月,国民党教育部下达指令要对日伪统治时期毕业的高初中学生和中小学教员进行“甄审”。声称:“凡未经甄审合格的学生和教员一律不承认其学历、教龄,不能继续求学和报考大学,不能继续任教”。还扬言如不参加“甄审”将终身留有“附逆”的罪名。不久,青岛市教育局就以“甄审”之名,裁减了部分中小学教职员,换上了他们的亲信。倾刻间,岛上各家报纸连篇累牍地鼓吹“甄审”是“政府挽救青年和教员宽宏明达的措施”等等,竭力为“甄审”涂脂抹粉。
  一、拉开斗争序幕
  青岛市教育局的“甄审”方案一出笼,就遭到广大校友和在校师生的反对。青岛师范毕业的小学教员马绪登、沙公普(党的地下关系)等联络了一些教员和毕业生在台西镇开会,商讨对策。
  我地下特支的有关同志侯文玫、王兢文、王言山等向组织反映了校友和学生的动态。特支书记张辽专程向市委作了汇报。市委王台、宋子成等领导对此十分重视,指示:为了揭露美蒋敌伪合流,破坏和谈,制造内战的阴谋,要认真领导反甄审斗争,发动党员和进步青年积极参加反甄审斗争。在斗争中团结进步力量,争取中间分子,不断壮大革命队伍。经特支研究提出具体的实施步骤,并决定由特支组织委员王文成、宣传委员王文仁以崇德校友的身份投入这一斗争。特支还认为:这次斗争能否取得胜利,关键要看群众发动得如何,只要把广大毕业生和在校学生发动起来,斗争就一定能取得胜利。并立即组织特支全体党员和地下关系深入各学校做发动工作。
  崇德中学有地下党员张辽、王文成、王文仁、岳振鸿、徐宣功、安茂仁、王其亮;地下关系有王振统、王文山、邢雨辰、张言志、纪毓珏、刘之光、朱崇勋、周书明等。文德中学有地下党员侯文河、苏白;地下关系有侯文玫、姜爱仁等。青岛商校有地下党员黄振远、吴宝林;地下关系有董兆温等。圣功中学有地下党员王兢文;地下关系有张一书、孙淑敏等。市立中学有地下党员韩大昌等。师范学校有地下关系沙公普等。礼贤中学有地下关系孙秉义等。
12月初,马绪登、沙公普等召集青岛师范、市立女中、崇德中学、文德女中等校毕业生20余人,在湖南路37号集会,特支派王文仁参加了会议。会上,多数代表提出派人与教育局谈判,要求放宽期限,延缓登记甄审。王文仁在会上发了言,表明了特支的主张:我们的国土沦陷,完全是政府的责任。现在把沦陷区的毕业生和教员视作“伪学生”、“伪教员”是完全错误的,甄审是不合理的,不能接受。会议的议题应是如何联合各校校友、教员和在校学生,拒绝登记,反对甄审。最后,会议同意并决定先广泛联络各校毕业生和在校学生,具体行动计划,待下次会议再确定。
  12月9日,在江苏路小学举行了全市高初中毕业生大会,成立了“高初中毕业生同学联谊会”,并决定从各校推选学生代表到教育局交涉。参加会议的党员根据特支的布置,分头在崇德、文德、礼贤、圣功等学校秘密联络,酝酿选派思想进步的毕业生当代表。
在与当局交涉中,教育局长孟云桥蛮横无理,拒不接受学生代表提出“先补习、后甄审”的意见。并扬言:“甄审方案已经公布,不能更改”。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代表们决定采取拒绝登记的统一行动,以示抗议。
  在学生反抗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下,当局一面登报声明延期甄审,一面却从台东镇、北京路、江苏路等小学开刀,解除了一些校长,裁减了数十名教师,重新安排了人选,而且俸禄特别优厚。这更激起了广大教员、学生的愤怒。崇德、文德两校的师生首先发起罢课,江苏路、黄台路、北京路、台西镇、台东镇等小学奋起响应,反甄审的学生运动拉开了序幕。
  二、运动进入高潮
  12月16日,全市高初中毕业生联合小学教员和部分在校学生在黄台路小学集会,成立了由原高初中毕业同学联谊会为基础,吸收部分小学教员和在校学生参加的青岛市教员学生联谊会,推选马绪登、沙公普等十几人为“联谊会”常务理事和代表。
  就在这次会上,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和争论,对要不要反甄审、如何反甄审以及斗争的方向、策略等问题发生了不同意见,有的代表对当局抱有幻想,主张同政府协商,以期当局做出让步,先补习、后甄审;特支主张不应单纯依靠派代表向当局交涉,应发动群众,讲明甄审的不合理,不去登记接受甄审。邢雨辰等代表提议,要向社会展开宣传,张贴标语,扩大影响。最后,在多数代表的同意下,取得了较一致的意见,决定全市统一行动,在市区散发传单,张贴标语,以扩大影响。在拟定标语口号时,各种观点又展开了辩论,有的人在会场上高声喧嚣:“拥护政府甄审措施”、“不要受共匪利用”、“拥护三民主义”等;有的高喊:游行示威危险,不要上当受骗!在马绪登、沙公普、邢雨辰等代表的坚持下,对上述言论进行了有力的驳斥。
  当晚,地下特支召开了紧急会议,分析了黄台路小学会议的情况,研究了统一行动的措施,按照“联谊会”某些代表要求“拥护政府,接受先补习后甄审”的提法,特支改为要求“合理甄审”即“反对不合理的甄审”。另外拟定了十几条标语口号:“坚决反对不合理的甄审!”“奴化教育是谁的责任!”“甄审应先甄审政府官吏!”“反对无理裁减教员和职员!”“青年人向何处去!”等等。特支要求所有党员和地下关系广泛联系各校校友,积极参加当晚全市的统一行动,现在能记得起的同志有:吴宝林、黄振远、董兆温、王兢文、侯文玫、王文山等人。当晚,寒风刺骨。深夜十点多钟,广大教员、学生冒着严寒,走上街头,按照“联谊会”的统一布置,三四人一组,到市区中心,主要街道张贴标语。敌人加强了戒备,派出大批警察,跟踪监视。师生们不畏强暴,把标语贴到全市各个角落,连国民党市党部、市政府机关和警察局的布告牌上也贴上了。可是,这一夜,有许多师生遭到殴打,约二三十人被抓,押到青岛保安队总部。还有的押在派出所,关在院子里冻了一夜,并进行威胁审讯。我特支领导的地下关系董兆温、黄振远和王振统也于当晚被捕(董、黄第二天被释放,王振统3天后被营救释放)。更使人愤慨的是费筱芝于当晚在江苏路口贴标语时,遭到“青保”巡逻兵王玉明的开枪射击,腿部中弹,不准过路行人抢救,流血过多而牺牲。
  费筱芝被枪杀,进一步暴露了国民党政府镇压学生运动的反动面目,激起了社会舆论的强烈不满。广大师生纷纷集会、罢课、游行,抗议反动当局的残暴行径,使反甄审运动增加了惩办凶手、追查主使犯等新的内容,运动进入了新的高潮。
  三、针锋相对
  费筱芝惨遭杀害的消息传来,特支星夜在无棣三路43号特支机关开会,分别联系侯文玫、朱崇勋、吴宝林、徐宣功等有关同志收集情况,研究营救被捕同志的措施。特支认为:费筱芝惨案的发生,厝火积薪,将使反动当局陷入困境。我们要抓住时机,进一步发动广大师生进行罢课斗争,揭露当局迫害教师、草菅人命的罪行,争取全市人民的同情和支持,以推动运动的深入发展。
  第二天上午,“联谊会”部分领导成员马绪登、沙公普等在崇德中学小礼堂召开紧急会议,特支王文成、王文仁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决定立即组织呼吁团、发表告全市同胞书和告全国同学书,发动在校学生举行罢课斗争。提出了查办主使犯,将凶手缉拿归案;保障教职员最低限度的生活待遇;以学期考试代替甄审考试;为失业青年找出路;对毕业生先训练后甄审,训练科目作为甄审科目;由民众团体为费筱芝开追悼会等八项要求,后来,又增加了两项,作为向当局进行谈判的十项条件,并决定成立费筱芝治丧委员会。
  罢课斗争从崇德、文德两所中学和黄台路、北京路、江苏路、台西镇四所小学发起,接着市立中学、市立女中、礼贤中学和圣功女中也派出代表参加了这一斗争。
  18日,“联谊会”部分代表向当局交涉,市参政员张乐古屈于社会舆论的压力,被迫承认教员学生联谊会为合法组织,表示接受代表们提出的大部分条件。李先良还对费筱芝之死假仁假义地表示“遗憾”,声称要亲自公审凶手。但却暗中指示《民言报》抨击“学生反甄审斗争是越轨行动,是非法的,是有共党分子从中拨弄的……”
  19日下午,部分师生举行了抬棺游行。费筱芝遗体停放在东本愿寺内。前往垂吊的人络绎不绝。
21日下午,在国民党第十一战区军警联合稽查处,组织临时法庭,由党政军共同对“费案”进行侦审。师生代表及各报记者百余人到场。出庭的代表有马绪登、郑荃、王恭良等人。在依次传讯中,警察与保安队都否认是自己开的枪,侦审无结果,临时法庭以案情复杂为借口,草草收场。后来,虽然查明凶手是“青保”的一个班长王玉明,但却阻挠追查主使犯李先良,并以非经司法机关判决不能生效为由,将杀人犯王玉明移交地方法庭庇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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