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游能文:(九)练兵海上 打舰木帆

Admin 发表于2016-06-17 16:16:46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初至十二月粤桂边战役结束,华南大陆已解放,国民党兵团司令薛岳带领国民党残部败逃到海南岛,凭着海峡天险依仗其十万人,以及海空优势,筑成所谓的“伯陵防线”,妄图顽抗到底。十二月中旬,四十三军奉命开往雷州半岛,准备执行解放海南岛的任务。一二七师进到徐闻以东、湛江以南雷州半岛东岸沿海地区;家父随一二八师进到湛江硇州岛至博贺港沿海地区;一二九师进到阳江东西沿海地区;军指挥机关进驻湛江市。上级命令加紧训练,要求把陆军练成海军。要渡海作战,首先要解决渡海问题,怎样不晕船、驶船、在海上和敌人军舰进行作战,谁也没有经验,新年也没有过,部队就积极准备。
  部队住在硇州岛靠海沿岸的渔村里,为了能在起伏不定的大海里站稳,战士们在树上吊绳子做秋千、搭浪桥,整天练习打秋千,走浪桥,在一上一下的浪桥上来回走动并做射击、投弹动作,每一个战士都练成在晃荡的浪桥上,能随着一上一下的海浪捕捉瞄准射击的一瞬间,投弹能投出二十米外。
  一九五0年一月份的每天早晨和傍晚战士们开始下海,海水很凉,也得下水练游泳,北方的战士大多不会游泳的,一下去就沉底了。正是冷的时候练,战士冻得嘴唇都发紫,但还是积极学,因为在海上船一旦被打沉,不会游泳,只有等死。家父南方人入伍以前就会游泳。
  国民党天天派飞机来捣乱,敌海空军对渡海部队作战准备施加破坏,轰炸船只及港口,袭击海练部队,部队当时防空设施薄弱,控制海面不多。因此,海上训练,不仅要克服晕船,还要与敌机敌舰作斗争。准备阶段初期,一二八师三八三团三营副营长王子和、班长徐春岳带队到阳江搜集船只,返航时遇上风浪,三十只木帆船走散了。有一只被敌巡逻艇抓到,绑在艇上拖向海南岛。到了夜间,解放军指战员和船工砍断缆绳,才得以脱险。一二七师三八一团团长胡海晓,带领战士海练,敌机突然俯冲扫射,胡团长左腿中弹负伤后,组织步枪对空射击,敌机才不敢低飞横行。三八三团训练登陆,在硇州岛登陆后,遇上敌机扫射,被打坏了部分船只。鉴于当时情况,部队每次练完后,天一亮,战士就把船抬到树丛里隐蔽,晚上再把船抬到海边下海。一个班一条船,船被浪拍打得摇摇晃晃,上船不久有的战士就想吐,心里难受,胃里的东西总往上翻,好象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一样。只要有一个人吐出来,别人也受到影响,跟着吐,吐出的东西味道很难闻,吐出来就好受些。有的战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直吐黄水,脸色苍白,就这样也得忍。住在摇晃的船舱里,开始睡不着,人都被摇晃得昏昏沉沉。渐渐适应后,早晨和晚上又增加了射击训练,用竹筒子扎一个竹排,把机枪架上,人在水中两胳膊肘压在小竹排上,用枪射击,步枪手也用竹筒子扎一个三角形,人在三角中两胳膊跨在竹筒上射击,两腿蹬水前进。有的战士学驶帆,有的战士学掌舵,晚上用电筒蒙上红布做联系信号。掌舵的和使帆的要配合好,一调帆舵就要改变方向,不然就走不动。  当地船工都很胆小害怕,知道部队坐他们的船去解放海南岛时,开始不愿意,当时给他们一天一块光洋,专门派战士照顾他们,每顿都给他们吃好,并教育船工,引导他们诉苦。逐渐地提高了他们的觉悟。
  机帆船的改装,是从国民党军撤退时丟下十轮大卡车拆下的汽车头装在大风帆船上,每条风帆船装上两部汽车头,两座推进器,螺旋桨,这样船速可达八—十公里/小时。每只机帆船上架设一台火炮,火炮有五七炮、三七战防炮、六〇炮、迫击炮、九二步兵炮、山炮等,并安装轻重机枪,作为火力护航船专门对付敌舰。
  一月下旬,琼崖纵队参谋长符振中奉命从海南岛偷渡来到广州,符振中偷渡事件,对渡海作战方针“分批偷渡”的确定起了重要作用。
  二月二十日夜晚,四十三军一二八师三八二团四连副排长鲁湘云(卢相云),带领八名战士乘一条小木帆船在海上训练。因风停了,只好抛锚在海上等风。拂晓,敌人一艘军舰巡逻过来,发现了这只木帆船,敌舰倚仗自己实力强大,在距小木帆船四、五百米处一阵炮射,其中有一发炮弹落在船帮附近,一发炮弹则把船上的篷绳和锚车打断了。鲁湘云要大家沉住气,等待战机。敌舰见小木帆船没有还击,以为他们已失去战斗力,便停止了炮击,欢呼着向小木帆船靠过来,企图把小木帆船拖回海口去报功请赏。谁料当敌舰与小木帆船相距只有五十米远的时候,鲁湘云一声令下,各种武器突然开火,打得敌舰措手不及,当时就有几个国民党兵被击中坠入大海。敌舰赶紧摆脱小船,然后开足马力冲了过来,企图撞翻小木帆船。鲁湘云抓住战机,要大家把手榴弹盖拧下,在敌舰冲过来,与小船擦身而过的瞬间,手榴弹一齐向敌舰投去,敌舰甲板上顿时浓烟滚滚,敌舰开足马力一溜烟地怆惶逃出五百米开外,对着小木船一阵炮击后,恢溜溜地败下阵去。
  鲁湘云用小木船打败兵舰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所有前线部队。当时正是十五兵团紧张运筹解放海南之际,同时也是解放大军在海上进行练兵的关键时刻。鲁湘云被请到各处介绍打败兵舰的经过。“‘谁说木家伙不能打铁家伙?’没有打兵舰以前,不知道兵舰有多么厉害;这一回打败了它,这才知道兵舰也不就是只纸老虎。”并总结了三条经验:一、发现兵舰,首先要沉着,勇敢,有自我牺牲的决心。远时不打,近了一齐开火,便可以打败兵舰。二、不打哑吧仗,有的同志在战斗中害怕,就要提出口号去鼓动他。看见危急情况,就要想出办法,并提出口号安定大家情绪。三、帆船横着面积大,顺着面积小,因此我们要将船顺对着兵舰与敌作战。兵舰目标大,我们容易打它;帆船目标小,又在浪中一起一落,敌人不容易打我们。鲁湘云还说:“我们已将兵舰仔细看过了,兵舰是可以往上爬的。如果有几只帆船互相掩护,靠近了,打一排手榴弹就可以爬上去。只要勇敢沉着,兵舰一样也可以当俘虏。”事后不但大大地鼓舞了战士的士气,而且提供了大部队用木船强渡海峡与敌军舰作战的经验。还让大家认识到,海战胜负的决定因素不是武器,而是人。陆上的经验在海上也一样适用。广大指战员坚定解放海南岛的信心,勇气倍增,情绪空前高涨,一时间你能打我也能打的豪言壮语,传遍各部队。指战员们纷纷请求首先渡海作战,争当突击船,要求打敌军舰。每当看见敌舰在海上出现时,战士们立刻跳土木船,架起机关枪追上去,敌舰却每次都是远远地乱放一通枪炮,急急地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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