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请接受女儿迟送的康乃馨

晓冰岭上梅 发表于2016-06-19 23:31:04
1466350181742728.jpg俗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今天当我将母亲的人生路程一一走过之后,深深地感到了母亲的不易,母爱的伟大。
当我接过儿媳送上的康乃馨,闻着那淡淡的香气,感动儿媳的乖巧懂事,同时内疚一次次的撞击我心,在母亲活着时,我怎么就没想到献给她一束小小的康乃馨呢?
还记得母亲病危时的情景,那时她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她看着我吃力地说:我还没写遗嘱呢!她在这之前,有老年痴呆的迹象,连自己的大儿子都记不起来了,此刻却奇迹般的清楚了,竟然记起我已独身一年多了,她不放心地问我,个人问题怎样了?在她弥留之际,看着围在床边的孩子们,居然看出少了她的大儿子,于是对着老五说,你哥呢?(我们家的习惯,只称呼老大是哥哥,我是姐姐,其他几个都是直呼其名)我哥当时因工作忙在外地没有回来,她就一直等到他从外地赶来……母亲在此时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儿女。
母亲生前最引以自豪的是她生了七个儿女,并且是中国民间广为传说的“五男二女,七子有福。”
从1944年11月,她的大儿子伴着战争的硝烟降临人世开始,到1956年7月小七出生,母亲平均不到2年就生育一个孩子,可是她从来没有因生育过频离开她的工作,从来都是产假一满就去上班。 “女子一定要自立”的思想一直在她的心中,从她参加了革命之后,她就把党和人民的事业看得比一切都重,在她的履历表上写满了她的工作单位和职务,三十多年来,只因身体有病和随我父亲调动没马上找到工作而休息了几次,加起来也仅三年时间。
1955年9月,我在沈阳空军子弟小学上一年级,母亲正在此校当校长。她忙于工作而疏忽了对子女的照顾,我小时身体很不好,老是生病,大弟弟也同样爱闹病。我还记得这样两件事,一次是大弟弟生了传染病,学校的隔离室也不敢安置他,是不是他这种病不很厉害?我记得没有送他住医院,把他放到楼梯间里,还锁上了门,他就乖乖的在里面呆着,我每到下课就跑去看他,蹲在门外和门里的弟弟说话,那时我们一个八岁多,一个只有七岁。另一次是我生病,我那时上小学三年级。那次反复地病,感冒发烧,好了就去上课,然后又发烧又住隔离室,直到隔离室里的小病号都好了只剩下我一人。我自己躺在空旷的教室般大的隔离室里的小床上,吃着哥哥看我来时给我的鱼皮豆,先还很美,挺高兴的,可是一会儿就不行了,发烧烧得肠胃不好却又吃了硬东西,很快就感到肚里翻江倒海吐起来。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又难受又害怕,哇哇地哭,那天是个星期六,直到下午放学孩子们回家,母亲才来看我(学校是住宿校,到星期六孩子们才回家)。我都病成这样了,还是让我和哥哥坐班车回家。母亲就是这样严格的要求自己也严格的要求我们,我们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特殊。
我们小时虽然住校的时间多,但到星期日和假期还是要回家的,这时七个孩子会把家“闹翻”。小时的“打架”“争吵”,现在全成了我们子女聚会时的笑料,可那时大家谁也笑不出来,因为大家都在很认真地打架。说起来,也就是中间的三个男孩子打架,大哥离家较早,我喜欢看书,总是自己坐在屋里翻书看,两个小弟小妹那是挨欺负的“料”。有一段时间,每到母亲下班时,两个小家伙早早就等在了门边。只待母亲一迈进门槛,两人就开始哭天抹泪,痛诉挨三个哥哥打的经过……,母亲叫来那三个小子,批评他们教育他们要爱护弟妹。第二天,母亲刚上班走了,三个大的就叫来两个小的,很严厉地告诉他俩不准再告状了,那两人迫于压力很痛快地答应了,但到了晚上,“连续剧”又重复上演……
母亲很恼,就给我们开家庭会议。后来这种家庭会议成了惯例,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会召集我们坐到一起,和我们谈话。时间过去很久了,每次“会议”的内容也忘了,只记得妈妈给我们立下的规矩,每星期要吃几次粗粮。现在的粗粮是饭桌上的宠爱,大家抢着吃,那是因为吃惯了细粮换换口味,并且粗粮细作很好吃。可那时的粗粮,玉米面是捏不成团的,扎嗓子,高粱米也硬,吃一顿两顿没什么,顿顿吃的话就会胃疼,不好消化。后来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粮食都定量供应,每月供应的粮食的比例只有很少的一点细粮,其实很多地方连粗粮都吃不上,我们能有粗粮吃真是很幸福的。
我们家的孩子多男孩子又占多数,所以粮食很紧张,可就是这样,母亲还是能省出粮票来资助在我家帮助工作的人员,我还能记得母亲给烧锅炉的工人送去粮票和一些旧衣物的模糊情景。她过日子一直是很节俭的,几个装衣物的柳条编的大箱子从解放后开始一直用到她去世,四几十年呢!大箱子随着我们家“南征北战”,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居然就那么“健健康康”的在着,为我们“服务”。
母亲喜欢她的一群调皮捣乱的儿女,为我们每个子女操心,面面俱到。还记得小时每到过年过节,我们最高兴的事就是在晚上接过妈妈为我们准备的“礼包”。玩了一天疯了一天,晚上又去各个娱乐场所看了节目,可是大家最盼的还是那个“礼包”,它一直很神秘地躲在柜子里,等我们聚到桌边时,妈妈就把它们拿出来摆在大家的面前。那是一包包用报纸包好了的东西,里面的东西无非是一两个苹果、一把花生、几块糖等,但每包的数量不等,不是平均分的。大家自然都想拿到多的那一份,但我们也很守规矩,并不争抢,只是拿了自己选中的一份。包有大有小,一般人的思维大包里的东西一定多,“贪心”的孩子就去拿大包。结果怎样?当别人打开两张报纸时看到了吃的东西,把糖放到嘴里时,他还在打开第四张报纸……最后一张报纸打开后,里面的东西不比别人多反而少了几块糖呀什么的,哈!看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抢着打开礼包,听着他们高兴或失望的叫声,母亲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的一群宝贝们,她喜欢孩子,喜欢给他们制造欢乐。
想想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孩子还嫌养他费事,我们小时可是半个军事班呢,我们又给母亲带了多少麻烦 ?她的身体就在这不断的生养孩子中坏掉了,很早就得了支气管炎,一直不能痊愈,到老时转成了肺心病,真是为我们费心费的呀。
1966年,母亲正在中国科学院辽宁省分院任党委副书记。那时全国都在揪“走资派”,母亲的职务在那儿,肯定是不能幸免的。她被勒令搬到走廊里厕所边办公,还要打扫厕所。开始时,母亲很长时间不能理解,拒不检查。后来她把自己的情况和我讲了,我听她说他们领导在一开始就把群众划成了几派,这是依据反右斗争和四清运动的经验来做的,结果群众知道了就造了他们的反。我那时正参加了学校的造反派,脑子里有一星半点的“革命”思想,自己很幼稚,对文.革也弄不懂,却对母亲说,你不应站在群众的对立面,不应把他们划派,要紧跟形势。我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对母亲到底起了多大的影响,反正她很快地通过了群众的考察。
在母亲的晚年,她进了干休所,仍然是积极地参加党组织的各项活动。有时我就觉得她年轻时参加了革命,这一辈子就与革命连得紧紧的了,没有组织她好像就失去了生活的目标。翻看她1985年—95年的日记,还能看到她是怎样参加干休所组织的活动的。她不但积极参加干休所组织的各项活动,像纪念抗战胜利全所老干部的歌咏比赛、写大字画国画等,还接受了干休所所在地的妇联的请求,专门写了稿子《抗战时期的山东妇女运动》,为当地的妇女作演讲。干休所有位老干部的遗孀,精神状态不很好,她就主动去和这个阿姨谈心做她的思想工作。
在我母亲的一生中,她真的是尽到了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她去世时,空军政治部委托她所在的空军政治部印刷厂为她开了追悼会,致了悼词(附后)。
今年的母亲节又快到了,思念母亲夜不能寐,匆匆赶写此文纪念,和母亲生活的这51年是不可能用一篇小文就讲完的,我想我为母亲能做到的最好的纪念就是整理她写下的回忆,像母亲那样做人。
妈妈,您在天上还好吗?我们相信您和爸爸这时会在仙境里(虽然你们是马列主义者,但中国的马列主义们是绝对应在天上神仙住的地方的,所以我用了仙境而没有用天堂)俯视我们,仍会如您们生前一样关爱着您每一个子女。
妈妈,请接受女儿为您献上的这束康乃馨,虽然迟了,但仍能表达我们对你的一片思念。妈妈,我们好想您和爸爸,好想好想!! (写于2006-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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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回复
  • 仙乡福华

    2022-04-22 16:07:58 仙乡福华

    作者:我是蓬莱区老促会的,我们正在编写《蓬莱红色记忆》丛书,在网上看到这些资料,很受教育,非常感动。革命老前辈为革命,为新中国的建立,为民族的解放,流血流汗,奉献了青春,我们有责任把他(她)们的事迹记录下来,以传后世。如果作者能收到此回复。恳请与我联系。我的手机:18660028926,宋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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