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王永峰快跑到首长跟前，我喊：“报告首长，我叫常仲连”。我又走近几步一看，啊！是聂荣臻司令员(我在晋察冀军政学校工作时，聂司令员常来给学员讲课，我认识他)。这时，我愣了，很耽心首长的安全。聂司令员问我：“你是这个营的营长吗？铁桥是你营炸的吧”？
“是，首长，我营没有完成任务”，我的声音的些嘶哑和激动。有一位跟聂来的同志说：“快把炸桥的经过和主要情况向首长汇报一下吧”！我汇报时说到把八十箱黑色炸药全放上了，集中一次炸的，还没有炸毁铁桥。
首长问：“你们是怎样埋的炸药”。我又呆了，心想我们没有埋呀！是否操作上有错误呢？我忐忑不安，仍一五一十在把炸桥的情况如实在说了。“那当然炸不坏呵！黑色炸药外爆破不埋不压是不行的”。首长这一讲，我恍然大悟了，我真佩服他不但深入了解情况，而且分析得很科学。聂司令员问我：“这儿离桥还有多远”？ 我说：“不很远，有一里多路”。
“走！到桥上去看一看”。我急忙说：“首长不行，那里很危险，今天下午有一股鬼子从东边隧道里出来，到铁桥这边来，被五连打回去了。如果首长一定要去，等我派出警戒之后再去”。“可以，派出吧”！我通知五连迅速派两个班，跑步去铁桥以东五十米地方，展开潜伏警戒隧洞口方向，保证首长左侧安全；同时告诉守据点的一排长蒋振林要他们注意右后侧警戒。
我在前面领着路，大家一同走到桥跟前，聂司令员亲自在爆破过的桥墩前看了又看，伸手摸了桥基。接着又在桥上，借那时明时暗的月色仔细观察桥面结构。他说：“看来这路面多是石头，内爆破埋炸药也是困难的”。他回头向随他来的一位同志(看样子好象工兵干部)说：“你回去把准备的黄色炸药马上送来，一定要把这座桥炸毁。破坏路基，扒铁轨虽重要，但敌人容易修复，桥炸毁敌人修复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们这个战役就是大破袭战，主要是破坏敌人交通线，消灭敌人一些有生力量，使其短其内不能通火车。除了炸桥，还要破坏一切通车设备，如水塔、电线杆、指路灯等”。他又回头对我说：“你们营攻北峪据点打得很好，按期迅速地攻克了，这很有利于破坏这段铁路”。
月亮升得很高，银白色的月光照得大地亮堂堂，我却为首长的安全着急，唯恐鬼子出来，我心里很矛盾，一心想多听首长讲些克敌制胜的道理和方法，多受些教益；但又提心吊胆怕鬼子万一钻出来，首长不安全，只好催促说：“首长，请回到后边小屋子里给我营干部多作些指示吧”！一位是保卫干部的说：“首长，走吧！时间不早了，夜已很深，回去吧”！聂司令员说：“好！回去吧！我们不去你营了，你们营攻北峪据点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铁路没炸毁，一方面你们缺少经验，另一方面石头路基也确实困难，把我的话给部队传达下去”。我兴奋回答：“是！请首长放心，一定做到”。我送聂司令员一行走到原来的地方，依依不舍地看他们骑上马走了。
第二天，送来二十箱黄色炸药。晚上，我营八连掩护和操作，“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把一孔桥炸毁了一大半。
我向部队传达了聂司令员亲临视察战斗第一线的消息，全连指战员很受鼓舞。八连指导员先开口：“聂司令员这样高级的首长，亲自到第一线来检查和指挥，鼓励咱营打得好，今后一定要努力打好仗，消灭鬼子”。二连二排长裴学礼话：“聂司令员是深入基层，黑天半夜还来视察阵地。我们只有把仗打好，才对得起首长”。七连攻主碉伤亡大些，有些干部，战士难过得饭都吃不下去，当他们听了传达后，情绪也有好转，化悲痛为力量，纷纷表决心要为牺牲的同志报仇雪恨，要狠狠打击日本侵略军。
攻克北峪据点后，21 日度过正常平静的一天。全营进行了整顿，初步总结了这次战斗经验，从战争是学习战争，以利再战。同时掩埋好烈士的遗体，安置好好伤员，分配处理和上上缴了战利品。
22 日早晨，阴霾的云雾渐渐散去，太阳从云雾中射出光芒。上午九时许，日寇由东向西沿着铁路线向北据点进犯。我坚守阵地的五连奋勇迎击，将鬼子一次又一次打回去。我们考虑到敌人多次进犯，一拓即退，其目的是试图夺回据点，未能得逞。因此，压在我营肩上的担子也加重了，我们决心要寸土必争，寸步不让，守住据点。
经过认真分析，整个正太线敌人所有各据点都有我军进攻，而且大部分已被我军攻克了。从哪里来这么多鬼子连续为断向我部进攻呢？总觉得是个迷，怎么越打敌人越多呢？八连说：“是否二十日夜在我连炸桥前，从娘子关开过来的那地列火车，至少载的是日本援兵，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数人，至少有几百到一千人左右。
北峪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火车从石家庄到娘子关必经的要隘地段，同时，北峪附近还有一个险要的大隧道。敌人只要的力量，非打通河北与山西的交通线不可，这就决定敌人会不惜代价争夺北峪。它不仅会从铁路线上来进攻，而且很可能来争夺北山控制 769 高地。
假如北山被敌人占领或控制，居高临下，对我峪据点威胁极大。中午时分，乌云密布，开始落雨，我营先派出一个小哨所，由八连二排长高万全，副排长李金钱带领抢先占领北山 769 高地前沿山头，严密监视敌人的行动。我和各连干部也来到北山看了地形，共同研究了防御部署，似乎是平平静静地度过了一日。可是，短暂的宁静，默默地进行着紧张的布署和战斗的准备，战士们高昂的情绪，酝酿着激烈的战斗即将来临。
23 日断断续续下着雨，道路泥泞。近中午时雨停了，山上哨所看见有二三十名全付武装的日寇往北山爬上来。三四人一组，分散向上蠕动。当日寇爬到离我军阵地五六百公尺时，向我阵地打了一阵枪炮。高万全喊道：“要沉着,注意隐蔽，看样子这是敌人火力侦察，想摸我军情况”。副班长李金钱严肃地叮咛：“各班注意掌握好部队，千万不要暴露目标，作好射击，投弹，准备，注意听排长指挥”。
鬼子探头缓慢搜索爬进，当它距我哨所二百多公尺时，高分全指挥打出了排子枪，敌人立即停止，又用炮和机枪，步枪向我阵地射击。不久，雨又下起来了，日寇向下撤退，看不见了。我们分析敌人这次是试探性的进攻，既是火力侦察，又是勘察地形和道路，为下一步攻我北山作准备，我们必须做好阻击敌人的充分准备。营里又进一步调整了兵力部署，郭全甲带领五连守据点，并保证我部右侧的安全和侧击敌人，配合北山阻击鬼子。六连和八连以及营部重机排，都做好了上北山的准备。
24 日上午九点钟以后雨暂停，营里立刻通知部队快速上山，风先带着王永峰等几名通讯员提前上了山，山下的事由安教导员到五连。当我快到山顶时，八连二排已经和正面的鬼子打了起来。战斗打得很激烈，阵地前横七八倒着不少敌人尸体。班长毛锡银枪法好，打的准。他一人接连就打倒四五个鬼子，我叫通讯员隐蔽好，就独自先上山顶了解观察情况。
在距二排左翼二百多公尺处，在一块突起的大石头左侧，我隐蔽着用望远镜观察右前方山下。看见满山坡头戴钢盔的鬼子，一群一伙地端着枪往山由爬。山上炮声，枪声和手榴弹声交织在一起，连续不断。其中的股敌人隐蔽在石坎后进到我二排阵地，从左右包围上来，二排忙于打正面的鬼子，没有发现自己左右被围。（回忆录：常仲连将军 编辑：吴滨江）
浏览：891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