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英士 (原江苏省江南航运公司顾问) 我于1940年3月参加泰南县徂徕区抗日工作。1941年5、6月间;战工会(实际是战时的省政府,战时工作委员会)派我县四人赴延安学习,我是其中之一。我们抵达战工会时,湖西区已被敌人封锁,不能通行,后改往华北财经学校。该校属115师编制,校长代师长陈光,副校长艾楚南。我们每个班都有枪,每人4颗手留弹。学习紧张艰苦,但大家情绪高昂。校址原在沂蒙山,紧靠师部史郎宅和战士工会所在地郭庄。11月,得悉鬼子将对沂蒙山进行冬季大扫荡,战工会即命令所有机关工作人员立即跳出鬼子的合击圈。我校全体学员随山东纵队二旅移至滨海区赣榆县陇海路一带,坚持学习。 当时;鲁中行署朱玉干部长及所率人员未能及时转移,遭至全部被捕。蒙阴县的大汉奸石少武对所有被捕人员严刑拷打逼供,并强逼群众观看。被捕人员个个紧咬牙关,誓死如归。于是有的被活埋,有的被押走;而朱玉干则被铡刀腰斩二截,壮烈就义。 42年3月上旬,我校在滨海区赣榆县朱家洼子。结业前,政委罗荣桓和山东分局书记朱瑞作了最后一次形势报告,分析了国际国内形势,指出二次大战已全面爆发,日寇引将灭亡,必会作垂死挣扎,进行疯狂反扑,以碉堡封锁办法建立无人区,割断我军民的联系。特别提醒我们要有高度的思想准备,决不能让外强中干的日寇所吓倒;一定要咬紧牙关,战胜困难的两年,熬过艰苦的时光,度过难关。 结业后,我们一行20余人由赣榆县返回泰南县,白天经过泰宁县石莱镇观音堂,平安无事。未料不久,大汉奸万锦山(原国民党泰安县7区区长,泰安沦陷后成了汉奸,石莱镇观音堂是他的老地方)就领着鬼子蚕食石莱一带,袭击了观音堂。当时,观音堂里住有我武装经济队员十八名。从午前接火,直至下午4时许。由于寡不敌众,经济队员弹尽人伤,又遭敌人纵火烟熏,最后落入敌手。被捕前,他们把所有枪械都砸 坏,扔入火里。敌人软硬兼施,说只要他们在悔过书上按个手印即可放行,但没有一人心为所动。其中有一位年仅18岁的经济队员,长得很帅,汉奸看中了他,叫他来按手印,说让他当日伪的通讯员,但他断然拒绝。最后敌人无计可施,使出了他们惯用的法西斯的残酷手段:把人活埋在土里,只有头露在外面,对准脑壳狠狠地的一铁榔头,鲜血冲天!这些万恶的野兽竟狂笑着称之为“大放红花”,并叫嚷“谁敢反抗皇军,这就是下场!”群众无不悲愤至极。 我回到泰南后,分配到税局,住在徂徕山里的独户农民张锡远家了解税站情况。当未正式接受工作,就接到县政府的紧急通知,说鬼子要扫荡,令各工作人员迅速分散到游击区和非游击区,妥善隐蔽。次日情况突变,张锡远报告说,汉奸万锦山领着鬼子围着徂徕山修筑碉堡,挖封锁沟,造封锁墙。我立即跑上山顶远望,果真如此——这次鬼子不是扫荡,而是蚕食!在财经学校结业前,罗荣桓和朱瑞的报告应验了。据张讲,这些禽兽不如的鬼子汉奸对百姓鞭打枪刺.逼着他们拚命筑碉堡、挖沟造墙。他们用武力掌握着生杀大权,强迫百姓夜不闭户,否则以窝藏八路沦处;侮辱妇女,逼得他们的丈夫自杀,老人上吊……老百姓咬牙切齿。 从此,我不敢住在张家。白天坐在他家对面小山顶上三块大石搭起的棚下,夜间则跑得更远,睡在悬崖峭壁的石缝里,带着草垫、锄头,以防鬼子来搜,又防豺锒来斗。山下风声稍紧,张的女儿就来告诉我,我便躲进大山沟里大小石头淤堆的缝隙里。吃饭时,与张定下拍手为号,以示平安。有时一天里才吃一顿饭j过了几天,租徕山边冯家泉姓刘的农民装成除草的样子,给我送来了十几斤煎饼。这时张说,到了这样暗无天日的年头,把鸡杀掉算了,咱们全家吃顿好饭吧。其间,也有好心入托张带来农民衣衫,叫我逃走。后来,张说听庄里人讲,鬼子汉奸要逼他全家登记户口到山下住。我严肃地说:“既然上级叫我在这里待命,即使这里成了无人区我也不走,誓抗日到底。何况已下过一场中雨,高梁、包谷、花生猛长,有的已开花结实,就是生吃也饿不死我。就是到了冰天雪地的时候,我也要抓到悬崖峭壁一跳结束生命,决不做那遗臭万年的怕死鬼l”同时,我想到了罗荣桓和朱瑞的报告:环境急剧恶化,要有钢铁 意志,音容宛在。我坚信党决不会丢掉租徕山区的广大群众和这块根据地的。果然,几天后,张锡远老远就叫:“老翟来了!”我喜出望外,远望只有他一人,才放心下山。老翟原是税警班长,现已是交通员。他说,县政府机关已转移到新甫县(即莱南县)莲花山一带了。老翟领着我到梯田垒石处取出两包钞票(有国民党的法币、我们的北海币和日本的联合币)束在腰里,又把藏在石缝里的七枝大枪擦好放回原处。当晚,张锡远用自种的韭菜包了饺子,炒了土豆为我俩饯行。临走,又煮了12个鸡蛋塞在我们的书包里,以备路上充饥。分手时,张锡远悲喜交加,哽咽着说:“你们走了,可别忘了我们啊!”我郑重地说:“我要死在外面,就作罢论;能活到抗战胜利,定有间讯给你。”(1946H每:,我赴淄博开会,路经泰安,托表兄翟荣岱办了礼品代为看望张锡远,了了心愿。) 当时,敌人的碉堡、封锁沟、封锁墙尚未完工,我和老翟以夜色作掩护,越过封锁线下山,敌伪虚放了几枪。路径泰新公路时,由于公路两旁两丈之内庄稼都被鬼子强行割去,鬼子据点又近,我们只能爬行而过。半夜到达地下交通站,站内就老夫妻俩。我们边休息边了解情况。他们说,过了半夜,保不准鬼子会来,要我们赶紧走。老大爷直把我们送出庄外,指明方向才回。我们越过道道封锁,太阳升起的时候,才找到县政府。 次日,县委书记找我谈话,调我到泰南专署工作,我立即随三分区赵杰司令的部队前往报到。6月上旬,我又被安排到泰宁县税局,展开对敌经济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