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俊同志简介:

面对敌人的明查暗访 吴文俊 口述董明江 整理 一九四O年深秋,我才二十出头,便在家乡秘密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并以“教书先生”的职业作掩护,在本村从事党的地下活动。 我村忠信寨是夏津县的边远地区,与河北省紧紧相连。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各派敌人竞榴争夺的风水宝地。驻扎在周围的反动武装和便衣特务,经常出来侦察、收集地下党的情况,搜捕、屠杀共产党人。因此,在拥有五百多人口的大村庄里,当时还没有共产党员。我入党以后,敌人频频出动,千方百计侦察我党的行踪,对我进行明查暗访,妄图扑灭在我村点燃的革命火种。 巧立名目“座谈” 声东击西侦探 距我村七里地的小张庄,有一个六层楼房那么高的大碉堡。里面驻扎着两百多名日伪汉奸。二十里地有一个子里长屯,屯子里盘踞着一支三百多人的反动武装,全是国民党张八师杂牌军的喽哕。在靠近我村三里地的宋里长屯,有一个国民党的秘密联络站。三股敌人互相勾结,狼狈为奸,象三条毒蛇盘绕在我村周围。 我原来在临清六县联立的简易乡村师范学校读书。家乡沦陷后,我就当上了“教书先生”。白天教小学生,冬季办夜校,与父老乡亲关系融洽,因此引起了敌人对我的怀疑。对我怀疑最深的,要数国民党联络站的站长张巨源。 张巨源出生地主家庭,教过几天书,在附近村庄培养了一些党徒。他为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采用各种手段打听我村地下党的情况,目标一直盯着我。我有一个姑父与他同宗共祖,住在一个村里,他便在我姑姑面前说: “你的侄子吴文俊,教书很有一套办法,只是一个师范生,成天跟黄泥巴腿子转,不知为什么? ,可我姑姑根本不知道我是共产党员,也无法理解我办夜校是为了联络群众、开展工作的目的,因此,每次张巨源总是一无所获。 当时,我们大乡有三所小学:一是宋里长屯,老师张子勤;二是毕庄,老师毕丹耜;三是忠信寨。老师是我。张、毕都是国民党员,同张巨源交往甚密。由于张巨源早已不教书了,不便直接出面,便暗中策划“教师座谈会v,对我进行侦探。记得那是一个初春,乍暖还寒。我上宋里长屯应邀座谈,张、毕二人站在门口,向我点头哈腰、打躬作揖: “吴先生,里面请座!” 我一坐定,他们就悄悄地问我知不知道前胡官电中心小学发生i黔事。我故意摇头说自己消息闭塞。其实我早知道底细。他们告诉我:前胡官屯中心小学的校长孙文佩和教语文的牛老师,只因被张八师怀疑是“共党”,被抓去后严刑拷打,他们不招,便用麻绳五花大绑捆在屋梁上,吊了三天三夜,还是不招,张八师便叫刽子手在夜深入静之时,将他两人推进深井淹死。 张子勤偷偷地瞟了我一眼,装做咬牙切齿的样子说: “谁叫他们参加赤党?这就是共产党的下场!” 我笑了笑,顺水推舟地说: “他们不仅罪有应得,而且死有余辜。”因为孙、牛也是国民党的党徒,每月还从张八师那里领取津贴。由于他们不是张八师的心腹,又不便轻易把他们弄死,只好用“共党嫌疑”加害于他们。这不过是狗咬狗的斗争,这样的例子在国民党内是举不胜举,不足为奇。 张子勤听我说孙、牛死有余辜,连忙对我说: “是啊,共产党活动太厉害了,神出鬼没,你们忠信寨藏龙卧虎,有没有共党活动? ,, 我心里一惊:他知道我村有共产党?不,他不可能知道,因为忠信寨还没有第二个共产党员。我有意把脸沉下来,反问张子勤: “张先生,吴某孤陋寡闻,又不是神机妙算的孔明,五百多人的村庄,十几个姓氏,我怎能清楚? ,,我看到他低头不语,便气冲冲地说, “如果我能知道共产党的活动,我不也是共产党吗?好吧,请张先生把我送到张八师那里去邀功请赏!\"毕丹耜见我面呈愠色,连忙满脸堆笑,在一旁解围: “张先生有口无心,吴先生不必见怪。” 我站起来,作告别之状,张子勤赶忙拦住我: “吴先生息怒,吴先生息怒。”随即给我沏了一杯热茶。 我喝着茶,严肃地对他们说: “张先生,毕先生,我等同人,乃平民百姓,吃粉笔灰,教学生,此为正业。其它一概不问。奉劝二位,多谈教学,少谈国事,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好,好,好。”张子勤也站起来了,他狡猾地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 “吴君高见。” 过了一会,张子勤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讲: “吴先生,联防队里的口令是准拟的7” 他明明知道暑假期间我在联防大队“摊勤务”,当时每天需要更换一个口令,我负责管理伙食财务,只不过是帮着拟了两个口令而已。他为什么装糊涂! “口令是我随便拈来的,鄙人才疏学浅,有不当之处,请张先生当面斧正。”我说。 张子勤先是一阵大笑,然后旁敲侧击地说: “’奋斗,、‘努力’这类口令,可以说与共产党如出一辙,简直是不谋而合。恐怕太偏激了吧?你不怕人家找你的麻烦吗? \'7 我告诉他:口令是我随便拈出来的,也是经过联防队队长审定的。 “张先生,你开这样的玩笑,不怕传出去人家杀我吴文俊的头吗r/ , “不会,不会。”张子勤说, “何况吴君不是赤党,即使已经误入歧途,我和毕先生在张八师面前美言几句,只要立即翻然悔悟,也不致坐牢杀头。” 他这弦外之音,一清二楚,就是要我向他“坦白交待”。我笑了笑,说: “如果我吴某真系赤党,张先生恐怕不会如此高抬贵手吧? ,, 毕丹耜见机不妙,怕把关系弄僵,连忙说: “二位情谊很深,以后不开这类玩笑了。” 这次名日“座谈会”,实际上足对我的一次侦探。没有达到任何目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假心假意“请宴” 彻头彻尾摸底 “座谈会”没有达到目的,张巨源心里郁郁不乐。由于我村党组织已经建立,我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村长李印光已发展成党员。我们利用办夜校的机会,组织农民躲在家里挖地窖,帮助区、乡人民政府疏散公粮公棉,防止敌人的扫荡和抢劫。各种敌人轮换进村摸底,搜查“共党”和“八路”,都找不出蛛丝马迹。张巨源当时只有二十七、八岁,向上爬的野心很大,只是没有“奠基刀的人头,他总想从我口中掏出一些东西,作为向上爬的梯子。一九四三年夏天,我被派往乡联防大队值勤务。一天,他骑着一辆单车,从青纱帐里穿了出来,十分殷勤地对我说: “愚兄明日生辰,特请小弟莅临寒舍叙旧。”我与他非亲非故,仅只相识,他专程前来邀我去他家作客,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一假殷勤。我也不便推辞,笑了笑.说: “张先生不顾暑热,专程而来,本人不胜荣幸,岂敢失礼?\" 天公不作美,第二天天气更热。我换了一套崭新的灰色制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道道地地的教书先生,到张巨源家中作客。 他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四周林茂竹翠,环境十分幽静。一走进大院,一股牛肉拌大葱的味儿直冲鼻子。一看到我,衣冠楚楚的张巨源连忙招呼他那花枝招展的老婆出来迎接。 “这是内人,”张巨源指着他那正在妙龄的妻子对我说,又向他的老婆介绍我: “这就是忠信寨的吴先生。” 我跟着他们夫妇从堂屋里走进内室,里面陈设华丽,画龙雕凤的宁波床和一些涂着朱红油漆的衣柜、家什。这是张巨源的书房兼卧室。书架上摆着《古文观止》等书籍。在书桌的上方,挂着蒋中正的画像,一看而知,他就是蒋介石的忠实信徒。“吴先生,今日光临寒舍,敝人不胜荣幸。”我一坐定,张巨源欠欠他那肥胖的身子,虚伪地说。我笑了笑,连忙回敬道: “张先生,不必客气。吴某一非达官显贵,二非社会名流,一个穷教书的,出身低微,今日前来贵府拜望,只怕高攀不上。” 他连忙递给我一支烟,说: “哪里,哪里。” 这时,他的老婆沏好两杯酽茶,放在我和他的面前,向我莞尔一笑,便扭着腰肢摇摇摆摆地进了厨房。 “吴先生,今日愚兄二十八岁生日,特请你来家中叙旧。”张巨源吸着烟,笑眯咪地说: “人生如梦,二十八年已匆匆过去,真是虚度年华。” “张先生,年轻有为,来日方长,将来吉星高照,前途无量。何必长吁短叹,悲天悯人。”我说, “将来诸事还要仰仗你啊!” “好说,好说。”他眉飞色舞地答遭。沉吟了一会,他突然问我: “吴先生,你对小学时的刘校长有印象吗? ,, “你指的是哪一个刘校长?v我问他。因为我读高小时,校长是刘宗琪,快要毕业时,刘宗琪突然调走,因此毕业证书的签名校长是刘云甫。 他看到我有些迷惑不解的样子,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问我J “你认识他吗7,, 我接过照片一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方脸,高颧骨,西装头,留着八字胡。这不正是刘云甫吗? “我说的就是他,刘云甫。” “他现在在哪里?干什么t? ,,我问。因为就是为了把这个刘云甫的弟弟塞进前胡官屯中心小学当校长,张八师才干掉前任校长孙文佩和牛老师的。刘云甫也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国民党特务。 张巨源见我发问,以为我对刘云甫有浓厚的兴趣,他那白白的脸上泛出一片红光,高高的鼻梁颤动了一下,大H艮睛变得更亮起来。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刘云甫时来运转,与张八师打得火热,当上了国民党的书记长。 正当他谈得唾沫横飞的时候,他的老婆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饺子,一碟醋,和一些大葱大蒜。这在我们家乡也算是一种盛宴。 他频频举箸,请我吃饺子: “内人今天早晨专程到集上买回牛肉,手艺如何,请小弟品尝。” “嫂子手艺高超,色香味俱佳,我吴某有口福。”我打趣地说。他吃了几个饺子,话题转到正题,说: “刘云甫在本地可谓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你们又是师生关系,你想不想见他?”他用筷子夹着香喷喷的饺子,放在嘴边,欲吞不吞地望着我。 显然这是他在试探我对国民党的态度。我笑了笑,不便当面回绝,便说: “承蒙张先生关照,刘校长重任在身,我不便打扰,以后有机会再来麻烦张先生。” 他也不好硬拉我去见刘云甫,便谈起村里的。i j.:况。他告诉我:忠信寨如今变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县里多次来人催粮催款,始终找不到粮仓棉库。 “肯定有共产党在活动!”他说。 我一边吃一边想:这是他在诈我,敌人根本摸不清我捆的情况。便笑问他: “张先生,你为什么不叫张八师把共产党抓起来?像不抓,他不逃之天天?到头来,张八师还会说你同情共党,这责任你担当得起?\" “孙悟空七十二变,一筋斗翻十万八千里,也逃不过如来佛的巴掌心。”他得意洋洋地说, “都在张八师的网里。”接着,他又问我: “吴先生,你平素和乡亲关系很好,听说过什么情况没有t” 我说: “张先生,我足不出树,耳目闭塞,更不敢谈论国事。与乡亲们一起,也不过是教些‘人之初,性本善,和r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之类而已。” 他顺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占文观止)),问我: “吴先生,你读过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吗?\" “读过。”我说, “你是不是要我象范仲淹那样.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对,对。”他拍案叫绝。他放下碗筷,拍着我的肩膀说, “吴先生,你才气横溢,正是有为之年,前途无限,切切注意周围的宣传,特别是那些蛊惑人心的共产言论。不然,铸成大错,后悔莫及。” “这就请张先生不必担忧了啊!’’我说, “何为共产,我闻所未闻,怎会上当受骗?v “我是为你前途着想,只要你有什么发现,请你及时告诉我,张八师定会大赏。”他说。 “多谢张先生一片好心”。我站起身来,向他告辞。 张巨源没有摸到什么底细,心里不悦,送我出门便回到他的安乐窝了。 特务倾巢出动 进行火力侦察村里的党员逐渐多了起来,村政权基本掌握在我们手里了。一九四三年前后,夏津县地下县委转移到我树开展工作。我们守口如瓶,处处小心翼翼,不让党的组织遭到破坏。 一天早晨,我正在教室里检查学生背弩隋况,突然一位学生悄悄地对我说: “老师,路上有兵。” 我从窗口向外看,马路上,十字路口,站满了背枪的士兵。看样子是国民党张八师的人马。我的心嘣嘣直跳,正在我着急之时,几个和我一样高的学生问我: “下不下课\'? , 我连忙脱去长袍,抛掉礼帽,对学生说:“放学。我和你们一起走。” 许多小学生已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我混在他们之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村庄。我把情况通知地下县委的同志,他们分头疏散,我才返回学校。 在路上,一些学生告诉我:刚才那些站岗的士兵,是路过我村的,怕万一碰上了八路,才在路上站岗放哨。这虽是一场虚惊,但也提高了我们的警惕性。情况十分紧急,地下县委必须连夜转移。第二天,地下县委安全出村,我的心才安定下来。到了下午,我正在教室里领着学生读书,突然院子里一片骚动,脚步声,吆喝声,鸡叫声,狗吠声,十势嘈杂。 我探头向门外一望,院子里黑压压一片,树下,路口,院内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家伙,有的端着长枪,有的背着短枪,有的穿着黄军装,有的穿着便服,全是敌据点里来的日伪汉奸和县保安大队的特工人员,足有一两百人。他们逼着村长把全村的人集合在院子里,然后站在桌子上向村民训话,要老乡们交出收藏的粮食和“八路”。我们地下党员,都在群众之中,谁也没有暴露。一个穿便服的家伙,用一对三角眼死死盯着我。我装着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他却悄悄走近我的身边,用手拍了我一下,嘴巴朝教室里撇了撇。我镇定自若地跟他进了教室,他开门见山地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吴文俊。”我答。“你是这个村里的人吗?\" “是的。” “你是干什么的? \'7“教书的。” 他用审视的限光打量我,然后进行了盘问和试探。“你们村里有八路吗?” 我摇头否定。 他稍微停了一下,改变方式问我: “八路到你村里来过吗\'? ,,他一眼不眨地望着我,好象八路就在我们教室里。 当时,我们地区经常有陈再道的部队活动,八路军布时也来我们村,如果我一口否定,反而会更增加他对我的怀舅 :说: “有时来过。” 他一听我说八路军来过,一对狡猾的三角限突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宿多梦人fi’’ 我告诉他:有时多,有时少,具体每次有多少人,我记不清楚了。当他昕到我的话,脸色又暗淡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一边点火,一边问我: “有夹包的人来过吗?” 当时,一些区干部常常在腋下夹着一个包,人们把他们称作“夹包的”。我装着不懂的样子说: “夹包的人是干什么的?我不清楚。” “八路。妒他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从他的问话中,我明白敌人并没有掌握我们的情况,于是,我故意耍弄他: “我在街上经常碰到过夹包的,是不是八路我可不清楚。”“夹包的上你学校里来过吗? ,,他又问。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我不认识他们,也没有看见他们到学校里来。” 这时,他那灰暗的脸色更加黯淡了,限珠子转了几下,继续问我: “你听说过共产党吗? ,, 我摇头否定。 他稍稍停了停,间我: “你们村里刘君雅到什么地方去了?v 刘君雅是一名老地下党员,由于地下党组织被暴露,几年以前逃到外地去了。我对他说:“听人传说,刘君雅已经‘死’了。蛩他的头摇得象拨浪鼓,笑了笑,用左手拍着我的肩膀:“吴先生,再看到刘君雅就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一我朝他付之一笑,心想:你别做美梦吧! 院子里响起了噼H辟啪啪的凳子磕碰声,训话结束了,这个穿便衣的家伙才中断对我的盘问和追查。 事后我问村长,才知道碉堡里的汉奸和县保安大队联合出动,仍然是一无所获。更使我们庆幸的是,地下县委已提前转移了,我们村的地下党组织安然无恙地扎根在人民群众之中。一九四五年,在我离开忠信寨前往地委党校学习时,我们村已发展到二十多名党员,建立了党的中心支部。敌人的明查暗访,并没有动摇我们的革命信念,反而使我们党的组织更加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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