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身体钢铁意志——我的母亲马昭霞(文/孙晓云戴其进)

孙晓云 发表于2017-06-09 19:21:37

母亲因1947年落下了严重的心脏病并伴有心脏二间瓣狭窄,1949年在济南检查身体时,德国医生说,母亲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不能生孩子,最多只能活3、4年。1956年母亲将小妹生下后三天,做了输卵管结扎手术,术后肠粘连40多天未通气,肚子涨得像小山经常抽腹水。30年后再次手术,才发现是肠系膜淋巴结核包块惹的祸。当时我6岁半,因母子连心,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母亲离我们而去。在幼儿园时也心神不宁,常常暗自落泪,思念母亲。一天傍晚,我偷跑出幼儿园直奔医院,害得幼儿园老师四处寻找。之后老师每个礼拜二都带 我去医院探望一次。当看到母亲消瘦腊黄的脸庞、鼓涨如山的肚子,枯瘦如柴的双手,和无助痛苦的呻吟,当看到医生用粗大的针头给母亲穿刺时,我都流泪舍不得离去,想时刻陪伴在生命垂危的母亲身边。

经过三个多月与死神的搏斗,顽强的母亲终于出院回家了,她正值30多岁的年纪,满头华发掉了大半,在家也是继续卧床治疗。听说心脏病人往往是在半夜发病去世,多数人猝死后身体变凉了家里人都不知道。在父亲出差时,我睡在母亲的脚头,夜里经常看到母亲跪在床头大口喘气,残淡的月光照在母亲的脸上,令人伤感!夜里不敢睡沉几次惊醒,立刻就去摸母亲的双脚,是否还温暖,生怕发生不测。

父亲1957年到北京学习时,经供销社党组同意,带母亲一起到北京做治疗心脏“二间瓣狭窄手术”当时全国只有北京能做。去北京时带了半岁的小妹和6岁半的我,因我稍大留我在昆,怕我带着弟妹哭闹找母亲,反而不利,最后决定把大妹和滇昆留在昆明托左明阿姨一家照顾。滇昆那时3岁多,很憨厚、听话,给块糖就能高高兴兴的去幼儿园。1岁多的大妹由后来到昆的远亲二姥娘照顾,到我们还未回昆时她就回老家了。在昆明战子俊伯伯、左明阿姨一家给予了弟妹无微不至父母般的关爱呵护,当时在父母很无奈的情况下,帮我们家于困难之中,真是情深意重。

凡是星期天,左阿姨一家都带弟妹到公园玩耍。一次在金殿爬石狮子,滇昆从上面摔下,跌破了头,缝了三针,脸上挂着泪珠嘴里啃着面包,也不怕疼,还真算个小小男子汉。每当左阿姨把弟妹的照片寄到北京时,我就对着照片流泪,非常相信远方幼小的弟妹。回昆后,母亲一直觉得愧对留昆的两个弟妹,后来一直对大妹都非常偏爱。

在北京印象最深的是协和医院的救护车开到左家庄全国供销合作总社宿舍单元门口时,笛声阵阵,车灯闪闪,就像催命小鬼的眼睛,他们是来接母亲去做手术的。因我听说北京的此类手术共做了10个人,死了6个人,剩下的4人基本靠药养着,成功率很低,我生怕母亲有去无回,就抱着母亲的腿大哭,不让她走,母亲也动摇了,最后没去, 只是每个礼拜到北京的四大名医处看中医,无论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也坚持不懈,一年多后,终于有了起色。

1957年春节,母亲和父亲一家的亲戚在徐州大团圆,这是离开山东南下到云南后和山东老家亲人的首次相聚。祖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大家都经历了新中国的成立,经受了血与火的生死考验,母亲也在生病后获得重生。大家也都各自建立了小家庭,结婚生子,在不同的岗位上勤奋努力的工作着,亲人们共同叙述着过去,期望着更美好的明天。

母亲回昆后,先后在省供销社的印刷厂,科学医疗器械公司、土产公司工作,无论在何种岗位,她都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地做好工作,履行着共产党员的庄严职责。在家里她又是一家之主,上有老下有小,吃喝穿戴,孩子的成长学习,老人的健康治疗,那一件都要操劳。记得三年困难时期,晚上经常停电,母亲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下,搓麻线、纳鞋底,全家的鞋子都是母亲千针万线做成的。晚上我们都已睡醒了几觉,还听见母亲为我们做衣服“嚓嚓”的缝衣机声,成为我们最温馨的催眠曲。家里凡是有好吃的东西,从来都是先给老人、孩子。1961年最困难时期,油水少、孩子多,粮食总是不够吃,每月底25号就开始喝稀饭,母亲为省粮,自己得了浮肿病,我和滇昆到母亲单位领豆浆和豆子麦麸做的“康乐饼”(单位对浮肿病人的照顾),小孩办事不牢,还未到家,装在瓶里的豆浆因塞子甩脱,豆浆基本漏完,很可惜。我们最高兴的是每逢星期天,母亲带我们到公园玩,回来时,可在馆子吃杂酱肉米线,每碗收粮票2刃币1角5分,每人都吃好几碗,撑的走不动路。

母亲在三年困难时期,为给孩子改善生活,在家养了白兔和小鸡。小兔子,白白的毛,红红的眼,敏捷的跳跃很可爱。每天放学我们就到农田(当时就在云南日报社所在地)割草,或到小板桥赶街买麦麸喂养,最多时养了30多只。小鸡也品种繁多,白色、黑色、花色欢蹦乱跳,从抱窝翻蛋出壳到长大,母亲都乐此不疲,精心喂养。我们也乐在其中,放学后就忙着清扫喂食,就是到现在,自己还经常做梦,忘了喂食饿死小鸡而后悔惊醒。

母亲在思想上对我们要求也很严格,每星期都组织家庭会议,好的表扬,坏的批评,并提出下星期新的要求,到时评议检查。在我15岁时,母亲就鼓励我说刘胡兰15岁都是共产党员了,你要积极争取加入共青团,并认真帮我修改入团申请书,在初中三年级,我是班上团支部书记。在发展班上团员时,遇到出身的争议,母亲告诫我,我们共产党的观点是:“有成分论,但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不要搞得极左,要团结大家一起进步,给予我思想启迪。1979年,文革刚结束不久,许多事情很混乱,我将两张电影票送给了昆八中舒仕恒老师的爱人吕老师,当时舒老师被抓,是他们家最倒霉时,我送去的不止是两张票,而是对他们的信任和安慰,母亲给予了我鼓励,说人不缺锦上添花,缺的是雪中送炭,后来舒老师被平反。

母亲又是一个乐观、热情、开朗的人,凡是她的同志朋友,她都视为亲人给予帮助。她很乐于做红娘,将市人民医院的张阿姨介绍给她们单位的大龄男青年王叔叔,建立了幸福的家庭。她热情的帮助回城知青,托办事处熟人解决就业工作问题,解除了就业烦恼;她帮助同志的孩子解决上学读书的学校,解了燃眉之急;她热情接待上海老同志的插队孩子,把家当作她们到版纳来回的接待站,给她们母亲般的关怀和温暖;她主动地帮助生病的同志联系医院、医生帮助解除病痛;在自家问题没解决时,不信邪不避嫌主动接纳文山州马申生叔叔的小女儿马凡住在家里,以方便照顾她住院的父亲。在我结婚前,母亲带病陪我满街的选窗帘,结果回家后肠绞痛令我后悔不已。

我们家住在景虹街21号时,离翠湖公园只有30米远,母亲给我们小孩每人买了一张月票,吃完晚饭就带着一串“小屁孩”至翠湖“水月轩”打拳练剑。当时,沙国政老师星期天还在湖边给予辅导。拳友李师傅是个退休的老木匠。给我们做了木头剑便于练习。年节,母亲还带我们到大观楼和翠湖划船嬉戏,满湖的荷 花和微风吹拂的柳叶,留下了我们无数和母亲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她慈爱的目光至今都深深的铭刻在我们的心底。母亲以她的坚毅、乐观、热情影响教育着我们,她的品德,她的为人,如春雨点点滴滴的滋润着我们,哺育着我们成长。


马昭霞同志生平简介:

(1925-1984)曾用名:马昭淑,山东省枣庄峄城区三里岳庄人。1925年10月出生,1939年参加革命,同年11月加人中国共产党。先后在双山县、峄县二区做群众工作,1940年9月因环境恶化与组织失去联系;1944年1月再次参加革命,同年8月重新人党。先后在双山县一区、七区、八区、十区、县妇联,任区妇联主任、支委、县妇联常委、济宁五区妇联主任、市妇联委员等职。1949年参加西南服务团六大队,1950年南下云南,马昭霞同志先后任行军路上支部书记、玉溪专署民政科人事股副股长、支书、总支委员等职;之后在省供销社托儿所、印刷厂、科研服务所、省供销社总支、省土产公司工作,任主任、支部书记、人事科长等职。1969年11月至1973年在思茅、陆良五七干校和临沧插队。1982年离休。1984年11月21日在昆明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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