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处理家庭关系看妈妈的慈爱胸怀(文/孙志红 )

志红 发表于2017-06-09 20:49:44

妈妈马昭霞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从她对待我同父异母的大哥的点点滴滴,就能感受到妈妈的慈爱与胸怀。

大哥是1938年4月12日出生的,就在他出生的前几天,爸爸毅然投身革命,从此一去不回头,直到1956年回家才第一次看到大哥,当时爸爸想把大哥接回昆明一起读书,但因大哥从小没和父亲在一块儿,对爸爸感到很陌生,大哥坚决不走。无奈,父亲只得放弃。

1958年困难时期,爸爸妈妈费了很大的劲,把爷爷、奶奶、小姑、大哥一块儿接到昆明。只比大哥大13岁的妈妈对大哥视如己出,用自己的真心赢得了大哥的认可、接纳和喜爱。大哥对妈妈不仅很尊重,而且也很亲,人前人后称呼母亲总是发自内心地叫——“妈妈”。

大哥刚到昆明时,妈妈托人把大哥送到当时最好的中学—昆八中就读,大哥听不懂云南话、学习跟不上,妈妈常常跑学校和老师沟通、和大哥谈心,还叫姐姐教大哥说昆明话。

大哥学习很用功,常常熬夜,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总是从生活上尽量关照不爱吃米饭、爱吃面食的大哥……不爱说话不善表达的大哥渐渐地愿意和妈妈说心里话,他向妈妈表达了由于基础实在跟不上,不愿继续上学的想法。妈妈反复到学校和老师说好话,请老师帮助补课,经过一段时期的努力还是不行,妈妈和爸爸商量后又托人把大哥转到技校,希望他能有一技之长。大哥没有辜负妈妈的苦心,经过自己的努力,最后分到了356厂当了一名技工。

1965年,27岁的大哥迟迟不谈恋爱,妈妈向大哥了解后得知单位没有合适的对象,加之大哥太老实,妈妈生怕耽误了大哥,便四处张罗,给他找了一个对象,我现在都还记得女方的名字,她长得不错,人也还好,就是没有正式的工作,哥哥见面后很喜欢。妈妈为了大哥,连忙到处托人,总算给她在昆明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本来顺理成章地可以谈婚论嫁了,文革爆发父亲成了斗争对象,女方立马翻脸,再也不和大哥来往了。

文革中大哥没有参加任何派别,单位武斗工厂停产,大哥和几个工友想回到昆明,不料刚要出厂门,就被一阵乱枪射中,胸部、腹部两处中枪,失血过多差点丧命,当时百货大楼贴出“喜报”,称:“CC特务孙振华的大公子一命呜呼!“妈妈急忙带着姐姐到医院去看大哥,看着奄奄一息的大哥,妈妈心疼地直掉泪。在大哥住院期间,妈妈竭尽所能给大哥增加营养,当时昆明物资匮乏,枪声不断,妈妈把家里的鸡杀了,让姐姐、哥哥骑着单车、冒着风险到43医院去给大哥送饭。

1969年,我进入昆八中,要交5元钱的学费家里拿不出来,因为爸爸妈妈当时已被停发工资,远在安徽插队的姐姐和滇昆哥也不可能给我交学费,当时的政治环境妈妈无处向别人借钱,而学校交费的限期马上就到了,我向妈妈哭诉“我要上学”!这时,妈妈想到了大哥,妈妈用2.8元给我买了一张到海口的车票,让我去向大哥借钱。妈妈说:你哥哥也不容易,每月也就30多元钱,你告诉哥哥,以后妈妈加倍还他。当时到海口的路弯道特多,我晕车吐了一路找到大哥,他一口气就给了我35元钱,并说以后有困难就跟哥哥说!我当时就哭了,哥哥哄着我一直把我送上车,我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哥,一边掉泪一边想:还是自己的哥哥亲!

妈妈带着小五下放到思茅后,大哥找对象的事一直是妈妈的心病,她经常写信给留在昆明的我,要我多关心大哥,我说我太小不能帮助大哥找对象,妈妈说你可以多关心大哥的生活起居,别让他邋遢,让他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也好找对象。妈妈下干校后每月可以发工资了,我奉命三个星期就到356厂看大哥,给大哥洗洗衣服,套套被褥,我们兄妹俩在一起说说知心话,做点好吃的,互相鼓励、共同期盼着父母回家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珍贵的苦涩但又温暖的日子。

妈妈下干校、后来又到临沧插队,边疆生活非常清苦,连酱油等起码的生活必须品都买不到,更不要说肉蛋等奢侈品了。我每次放假去看妈妈总要背着酱油、豆瓣酱去,大哥知道后,就在海口赶街天想法买点干虾攒起来,等到我去看妈妈时终于可以带点像样的东西了。妈妈每次看到大哥带去的东西,总是要说:忠良不容易,这是他一点一点攒的。

大哥和我无话不说,当我知道大哥回老家找了大嫂后,我赶快报告妈妈,妈妈很高兴,让我给大嫂写信多做工作,促成他们的结合。

大哥结婚后,大嫂第一次到昆明来,正赶上被列为“5.16”专案对象从临沧押送到陆良,为了能看上一眼未曾谋面、途经昆明的婆婆,我和大嫂在云大医院门口的公路上整整坐了一天,也没能等到妈妈,第二天在监护人员的监视下,妈妈和大嫂见了一面,就匆匆话别。多少年后妈妈说起这事,总觉得对不起大嫂。妈妈说:新媳妇第一次到婆家,公公生死不明、婆婆被看押着见面,让人家怎么想啊!妈妈生怕为此影响大哥的婚姻,当妈妈重获自由后,大哥每次回家妈妈总要问长问短,嘱咐大哥好好待大嫂。

1974年我们的侄子春蕾出生了,这可是我们家的第一个第三代,当时爸爸妈妈虽然已经可以回家,但仍然处于被监管的状态,在那个压抑的年代,春蕾的出生无疑是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这可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长孙!大哥每次到昆明来,妈妈都要问他,大嫂有没有寄来春蕾新的照片。

1977年以后,爸爸妈妈的问题得到解决,我们的生活又回归正常。这时,大哥和大嫂已经结婚几年,还处于一南一北的格局。爸爸妈妈都希望大嫂能够到云南来团圆,因大嫂不习惯南方的生活,不愿到云南来定居,而大哥又不愿再回山东,就这样,他们一直分居两地。为此,妈妈很着急,总说这不是个事。

1981年,大哥经过八年的漫长等待无望后,终于决定回山东和大嫂团圆。当时,大哥大嫂来家里辞行,妈妈特意用轮椅推上已经瘫痪两年多的爸爸,到翠湖公园游览,当时全家人在一起照了很多像,总想多留点大哥的照片。

爸爸妈妈和我们兄妹都很不愿大哥离去,可是看到大嫂满脸灿烂的笑容,我们也只能祝福了。就这样,我亲爱的大哥恋恋不舍地与我们分别了。大哥走后,妈妈总对我们说:“你大哥太老实,今后你们要多多关照你大哥“! 3年后妈妈去世,7年后爸爸也走了,至2013年底大哥去世,我们兄妹没能再见上几面。1992年听说大哥在山东过得很不好,为了改善大哥的住房情况,哥哥和小五专程回山东自己出钱给大哥盖了房子。

1997年我和庆江回山东看望大哥,至今还记得我们兄妹挥泪道别、大哥送我一程又一程的场景……大哥去世时,妈妈已经去世19年,爸爸也走了15年了,可是,我们没有忘记妈妈的嘱托,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心脏有病的哥哥专门代表我们姊妹,赶到山东和侄子一道为大哥操办葬礼,逐一叩头答谢乡亲……我想九泉之下我亲爱的大哥可以瞑目了。因为他的弟弟、妹妹们依然想着他,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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