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棚到劝礼——忆四支队的一段战斗生活(文/崔介)

崔民海 发表于2018-03-08 14:36:41

一九三八年二月底,我们的部队由张岗、汪洋同志和我率领,在淄川马棚与省委直接领导的第四支队会合,编为四支队第三团,到这年六月初我从劝礼离开四支队为止,三个多月的战斗生活,是紧张而又愉快的。

部队会合后,三团驻马棚南面的山王庄进行休整,在部队中进行政治教育,登记与发展党员,调整干部,还接收了不少淄博的青年学生和农民入伍,并建立了团政治处。政治处成立后不久,由燕洪、刘军等同志给大家排演了《放下你的鞭子》。演出时,地上的雪还没完全融化,全团干部、战士围坐在一个场园里。当演到老头用鞭子抽打姑娘时,忽然从群众中窜出一个青年,非常气愤地进行了“干涉”;演到老头哭诉了他在日寇侵占家乡后的痛苦遭遇,台下的许多同志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这次演出,对提高全体指战员的政治觉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在休整的半个多月中,战士们还学会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刀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等歌子,给部队增添了不少活泼气氛。我们几个团干部,除忙于同干部谈话,安排部队生活,接待新战友外,还不时地到支队部去洪涛、林浩同志处汇报工作、领受任务。这期间虽然相当紧张,但心情却很愉快。

 过了些日子,廖容标、姚仲明等同志率三支队一部从胶济路北来马棚会合。他们是为支援四支队而南下的.这时开了个军事行动会议,洪涛、林浩、廖容标、姚仲明和我(代表三团)都参加了。会议决定,立即南下莱芜,同孙陶林、赵杰、程照轩等同志领导的南梯队会合,兵临城下,迫使国民党县长谭远村做出让步,以利开展工作。原来,在四支队分为南北两个梯队后,由洪涛、林浩等同志率领的北梯队,因为国民党县长谭远村封锁给养,并调动部队步步压迫,而被逼出莱境。如今有了三支队的支援,乃决心采取这一行动。

会师莱芜城

第二天,部队即沿章、莱边境经灰堆、茶叶口南下,在口镇休息了一天,于第二天拂晓,到达莱芜城东面的官厂和故事(村名)宿营。我们很快得到消息,南梯队第二、五、八中队在这天拂晓突进城里,未发一枪,就把谭远村的武装缴了械,俘获了县长谭远村、县大队副景大麻子。

四月初的一天上午,召开了支队会师大会。会场设在一个广场上,部队从东到西一个连队一个连队二路纵队排开,大约有两千人的样子。开会前,大家唱起歌来。歌声此起彼伏,整个会场一片欢腾。四支队政治部主任孙陶林同志宣布开会后,他首先向大家介绍了司令员洪涛同志、政委林浩同志、副司令员赵杰同志,然后对各部队的负责人逐一作了介绍,他们是:一团团长程绪润,政委景晓村;二团团长赵杰(兼),副团长程鹏,政委程照轩;_二团团长汪洋,政委张岗;教导队队长徐化鲁,政委谭克平。

大会在林浩同志讲话之后结束。

这次大会也是进行整编的大会,除以上宣布的之外,这次确定职务的还有:支队参谋长赵玉(国民党员,后逃跑),参谋王纪武,秘书燕遇明;支队供给部主任马馥塘,科长李子敬、程子栋,卫生部负责人张一民,医生韩豁(韩复榘的侄女)。

团政治干部也得到加强,一连指导员陆干,二连指导员王一平,连指导员蒋方宇,还有政治干部李焕、彭子芳等同志,都是这时来到三团的。

芜莱会师扩大了我军影响,也扩大了部队。吴镜、亓玉等同志都在这时参加了三团。统战工作也有发展,一些进步人士更加靠拢我军,如进步教授田佩之同志,就是会师后同我们公开会面的。在蒙山办“青年民族自救学校”的梁竹航、杨希文等同志,也派人送信同支队联系,大谈发展抗日工作的见解。

土楼、方下两次战斗

部队在莱芜城休整不久,到寨里住了几天,又去鲁西镇一带开展工作。支队司令部和一团驻鲁西,三团驻鲁西东南面的茅埠,二团驻汶河南岸的牛王泉。这一带以鲁西镇为中心,完全是会门硬拳道的势力范围。硬拳道大宫长亓象德(鲁西镇人),受到地主亓朗轩等人的支持,打过秦启荣部何进步部队,他害怕秦启荣的土匪队伍来报复,看到我们部队纪律好,有力量,开始欢迎我们驻这里。几天后,秦启荣自邹县率部北上到达莱芜。我军为了避免发生摩擦,决定动员地方威望素高的人士出面调停。当时政治部统战科长赵笃生同志,先请了泰安的范铭枢老先生,又通过亓象岑同志请了莱芜的亓养斋老先生,经他们奔走调停无效,后以张川、亓汉英为中间人,由我方代表孙陶林、赵笃生,同秦部代表孙均野、董贡如在卜里铺直接谈判,也破裂了。于是,一场两军对战的局面出现了。

土楼战斗

大约是在四月底的一个早晨,我们接到命令,部队从鲁西一线分三路向东推进。三团居中,前进村庄为嘶马河;二团为右翼,沿汶河南岸向汶南前进;一团为左翼,向方下前进。司、政机关率教导队、特务连等预备队在中路之后指挥策应。但命令并未交代敌情情况,三团的行进序列是:二连为前卫,三连、一连依次跟进。当我团行进到冶河以东时,李冠亭(李华舫同志的弟弟)从北面跑来说,岭北有红枪会出动。我们将此情报告诉一团,一团立即向左方移动,以保障左翼的安全。在二连行至土楼村西附近时,遭到占据围墙炮楼秦部鲍峄山梯队的突然阻击。鲍是老土匪,打枪很准,我尖兵班伤亡数人,二连被火力压在开阔地,进退不得。一、三连听到枪声,由于急进失去控制,也被压在麦田里。我们立即向司令部报告这一严重情况。天过午,教导队王分队长带一门迫击炮前来增援。因炮手操作技术不熟练,第一发炮弹打出去未爆炸,第二发炮弹在阵地后边爆炸了。打第三发炮弹时,加大了药包,大家都以为这下要打中敌人的炮楼,结果,“轰隆”一声炮筒爆炸了 ,炮弹虽未命中,炮的声响却震撼了敌人。我们随即吹起了冲锋号,宣传队高呼着“冲啊,捉活的呀!”的口号,三个连一跃而起,跑步前进。敌人慌作一团,放弃了炮楼围墙,没命的向东逃窜。我团紧追不舍,一气追赶了二十多里。这次战斗是胜利的,但是没有缴获,我们损失了半个班。

方下战斗

土楼战斗的第三天,司令部和三团进驻时家方下。当天下午,敌人从东面包围上来。洪涛同志因病躺在担架上不能指挥战斗,赵玉不会指挥,林浩同志指定汪洋同志指挥。我随三团行动,先控制了围子东南的一带树林。在敌人靠近时,撤进围子里,指定几名射击能手射击。二连战士崔顺德(莒县人),原是猎手,善打跑兔。当敌人离围墙一百多米时,他说近了再打。一百米了,他说不忙。敌人跃进几步趴在地上,再跃进几步义趴下去一这样,又跃了两次,再起来向前跑时,只见崔顺德把枪一端,一勾枪机,说声“我叫你跑!”“啪”的一响,敌人应声倒地。第二个敌人爬起来向前跑,崔顺德又是一端一勾,说一声“我叫你跑!”敌人又丧了命。第三枪又打死一个。敌阵慌乱了,一群群爬起来,猫着腰向后狂奔,就这样结束了这次战斗。

赶跑了张里元的说客

在土楼战斗的前几天,三团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叫高鸣岐(泰安人),在国民党张里元的教育科当过事务员,他拿着黄心一(名承印,金乡人,平大法学院毕

业,曾在掖县法院任职,抗战开始任张的军法主任)写的一封信来找我。过去黄曾帮过我们不少忙。这次来信的大意是:张里元已委他为博山县长,只要部队开到博山,马上可以成立一个支队,打开博山局面,请求我们务必对他大力支持。我们分析,这主要是张里元打的如意算盘。因为张对我们的武装曾施展过限制、缩编的手段,任命了他的亲信戴星三来当营长,在博山的下庄被我们驱逐了。张里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使出黄心一来,用封官许愿的办法,来拉笼我们这支武装。也是黄心一官迷心窍,才派高呜岐来奔走?一高在谈话之间,透露出不达目的决不返回的意思。

这种明目张胆地瓦解八路军的行为,实在狂妄。我当即向他表示:我们欢迎你来,更欢迎心一来,大家在一起抗战到底是好事。但是,如果要我们跟你走,那是梦想。一开始,高呜岐不死心,说要找我们其他同志再谈。接着我说:“如果你去连队活动,出了问题,由你负责。”他看到事态发展不妙,才绝望地离去了。

水北休整穿新装

为了避免同秦启荣纠缠下去,我们部队于五月初转移至鲁西镇西北水北、祝阳一带这时三团驻水北镇。这一带是泰莱平原富庶之区,给养和舍营条件都很好。为了扩大影响,我们还到山口住了几天,山口距泰安不远,当地群众从未见到过抗日武装活动。我们到了之后,群众看到八路军纪律严明,和蔼可亲,是人民自己的军队,对他们的抗战信心鼓舞很大。

天气逐渐热起来,我们还穿着棉衣,不少同志把棉衣抽去棉花当夹衣穿。领导决定由马馥塘同志会同各团组成募集工作队,募集抗日经费,解决单衣问题。募集的方式,是由募集队的同志分头到各村拜访有声望的热心抗战人士,会同村的首事人召开抗战人士座谈会(实际是富户),向他们宣传抗战人人有责,“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然后由热心抗战有声望的人物带头认捐。他们交款后,募集队填发盖有供给部公章的收据。这次募捐活动,从平原地区扩展到山区黄前一带,除了解决全部单衣和药品之外,还储备了部分经费。不久全师都穿上了黄色单军服。

迎接延安的亲人

大约是五月十七、八日的下午,我团奉命移驻山口东南的渐汶河。十九日接师部通知,要我们派一个战斗力较强的连,南师部派员率领到泰安城南,掩护延安干部过津浦路,并指定我团向南移至颜张。各连干部一听说迎接毛主席派来的大批干部,都争着接受这一光荣任务。最后我们决定派二连去。他们在政治处几个干部的协助下,于十九日傍晚出发。二十日,他们即顺利地完成任务回到了颜张(师部驻南上庄)。政治处的同志说:省委书记郭洪涛带来了大批身经百战的红军干部,还有电台,过铁路时,因联系得好,没发生任何问题。不久,师部便派钱钧同志来我团任副团长,他曾在红四方面军担任过骑兵团长,大家都对他非常敬佩。他给我们讲述了不少红军和苏区的故事以及张国焘的一些错误事实,帮助我们提高了敌情观念和政策观念。

郭洪涛同志来山东后,独立师又改称八路军四支队,孙陶林同志调任省委宣传部长,周赤萍任四支队政治部主任,王彬同志任四支队参谋长。省委对外以四支队政治部民运科的名义出现,郭洪涛改名郭洪甫。

悲喜交集的时刻

郭洪涛同志带领大批红军干部的到来,加强部队领导骨干,给山东抗战事业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希望,从上到下,大家都怀有无限喜悦的心情。

五月二十六日早晨,突然接到通知,我们的司令员洪涛同志不幸于二十五日病逝。他为革命事业操劳而得了肺结核病,当时医疗条件和营养条件低下,加之战争环境险恶,造成不治之症,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大家感到万分悲痛。

当天上午,我们在劝礼举行追悼会。追悼会由孙陶林同志主持,林浩同志率大家举行了悼念仪式并讲了话。汪洋、程照轩同志也讲了话。在肃穆悲恸的气氛中,把这位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干部、山东八路军四支队第一任司令员安葬在徂徕山下劝礼村的村边。

分赴新的战场

在这期问,郭洪涛同志作过一个《为创造山东抗日根据地而斗争》的报告,根据这个报告的要求,把延安来的干部和四支队抽调出来的干部一起,先后分配到各地开展工作。当时组织决定要我去临郯帮助工作,为三团南下大发展作准备。张岗、刘居英同志被派到六十九军高树勋部做友军工作。

六月上旬的一天,我和孙陶林同志一起,自劝礼出发去龙亭,他的任务是与十军团政治部主任张友渔、教导总队袁也烈等同志取得联系,和石友三谈判抗日根据地的工作问题。同行的有省委派往临沂任工委书记的杨士法和肖芳洲、蓝启新同志,还有沂水的知名人士耿光波。

就这样,我怀着十分愉快的心情,告别了令人难忘的徂徕山,跨上了为创造抗日根据地而斗争的征途。

(作者附记:本文根据黎玉、林浩、景晓村、孙陶林、王彬等同志的意见修改定稿)

刊登于《山东党史资料》一九八五年第一期(总第十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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