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臣《风雨人生》四

西横沟崖 发表于2018-09-15 17:08:30

开辟峄南,功败垂成

峄县县城由日军占领着,李仲勋虽然当了峄县县长,但活动范围仅限予峄县城以北,这里有三个行政区,都是山区,很穷。峄县城南三个区,都是平原,日军控制得严。李仲勋准备要我去峄南开辟地盘。因为峄县南三区无孙不成村,村村都有姓孙的。我虽然不是峄县人,都知道我孙立臣,让我去利用同姓家族的关系开展活动比较方便。李仲勋将此意见报告张里元,张里元即委任我为峄县南区办事处主任。这是1938年5月底或6月初的事。

一天,李仲勋问我去峄南任职准备得怎么样。我说准备好了。他问我带多少队伍。我说只带一个侦察员。李又特别交待说要保管好委任状,开展活动全凭这张纸。我说放心吧,缝进衣服里去了。第二天我把我的队伍集合起来讲了话,安排好,对弟兄们说我到峄雨开辟新区,如果顺利地话,回来就把队伍拉过去.峄南是平原,比在山区好多了。弟兄们一听都很高兴,盼我早日回来。第三天一早我就和侦察员孙仲典起身上路了。孙仲典60多岁,裁缝出身,我们俩就乔装成裁缝,带着剪子、尺子、针头线脑一应具全,师徒爷俩,装得还真象。

我们打算第一站先到北洛村,找孙业洪。他是北洛乡乡长,国民党党员,峄县有名的大地主,峄南首富。手下有一支六、七百人的武装,在峄南占有绝对实力。我的侦察员孙仲典就是北洛人,和孙业洪是叔侄爷们。从车辋到北洛百多里路,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天不黑就到了北洛村,直接找到了孙业洪。由孙仲典当中作介绍,方便多了。孙业洪非常高兴,说什么久仰我的大名,相见恨晚一些客气话。接着吩咐佣人备酒饭,并召来他的参谋白钦文作陪。席间他们向我介绍了南三区的情况,说是日军虽然对南三区管得比较严,但各区乡还没有进驻鬼子,各区乡都还有点武装,能不能决心抗战不敢肯定。我说我们组织起来,发动起来,先成立峄南办事处,有领导机构了,再把队伍统一组织,合力抗战不成问题,我很有信心。他们听了很高兴,答应一定和我配合好,把抗战发动起来。

饭后我们接着谈,涉及到具体的工作步骤。孙业洪说:“立臣对情况还不熟悉,首先应召开一个区乡长会议,都见见面,认识认识。再讨论一下办事处安到那里合适。”白钦文说:“对,事不宜迟,明天就下通知。”我说我有带的钱,与会人员的吃喝问题我解决。孙业洪说:“算了吧,你那两个钱放腰里零花吧,什么事不用你管,我全包了。”当晚拟出名单,有台儿庄区区长孙景运、涧头集区长孙彬全、阴平区长孙茂汉,另有乡长孙茂举、赵静波、黄又铭、王化朋、孙茂池、孙景璋、孙华亭、孙斌全等总计三十多人。第三天开会,人员都来了,几位姓孙的我都认识。会议由孙业洪主持,他先来了几句开场白,把我宣扬了一番,无非是闯刑场救了孙茂森,和旅长李占标的师徒之交,拉队伍抗战等。接着便由我讲话,因事先有准备,以抗战为中心议题,讲得时间比较长,大家听得很认真。会上决定办事处安在台儿庄,机构设置和县政府一样。办事处下设民政科,科长赵静波,财政科,科长孙景运,教育科,科长白钦文。抗战时期谈不上建设,暂不设建设科。台儿庄有两部分游击队,一支是李长茂,一支是马华亭,决定把这两支队伍合在一起成立警察局,李长茂任局长,马华亭的保镖马××任副局长。办事处秘书由白钦文兼,另设通讯员二人。机构安排就绪。会议结束。吃罢饭,安排孙景运、白钦文立即去台儿庄,做联络筹备工作。我暂时在北洛村孙业洪家住了几天,顺便走访了几家朋友。

几天以后,台儿庄白钦文派人来汇报,说一切准备好了。于是我带孙仲典、孙业洪去了台儿庄。办事处设在原区公所,人员也都到岗到位,我检查了一遍感到非常满意。又去拜访了台儿庄的士绅名流马华亭、袁镜湖等。办事处的工作按布署全面开展起来了。至此,我把峄南办事处的筹建及工作开展情况写了一份回报材料,交给孙仲典,要他去车辋面交李仲勋县长,并向万春圃、宋鲁泉、陈玉山口头回报。李县长看了回报后非常满意。要我巩固加强抗日政权,组织发展抗日武装,不要受原区乡地区限制,扩大地盘。我按上述要求对办事处的工作进行了全面布署。

工作正在顺利开展的时候,7月上旬,接到李仲勋县长的通知,说他要来检查工作。我很高兴,赶忙安排接待工作。第二天又接到李县长通知,说是带部队来,有教导队,费县大队,矿警队外加张里元专员的一个团,总计近三千人马。要我给部队安排饭,并组织全台儿庄人出来欢迎。我一时愣住了,带这么多队伍干什么?最多带一个中队,这样做万一被峄县、枣庄的日军知道,就麻烦了。但事已如此,我也只好按通知去做。谁知台儿庄的人不同意,特别是刚组织起来的警察局,局长李长茂和他的两支队伍,怕县长带队伍来把他们吃掉了。士绅们也都害怕,说县长带这么多队伍要是把鬼子招引来了,你们拔脚就走了,受害的还不是我们地方。结果他们瞒着我开了会,决定不准县长带队伍进台儿庄,如果非进不可,只准县长进,不准部队进。此时李仲勋已率部离开了车辋,我和孙仲典借了两匹马,骑马离开了台儿庄。路上遇着李县长,把情况一说,李县长很生气,说:“叫进也进,不叫进也进,非带部队进台儿庄不可。”这可麻烦了,我俩又飞马回台儿庄做工作,没做通。台儿庄的态度也硬起来了,说如果李仲勋率部非进不可,就去峄县报告鬼子。我们来回跑了几趟,后来台儿庄的人连我也不让进了。果然,据报告峄县的日军出动了。我又飞马去回报李县长,李县长一听害怕了,说这里是平原地,打起来咱一定吃亏,赶快撤回去。又说:“我把你的队伍也带来了,留给你,你带自己的队伍去台儿庄试试,如进不去就去北洛找孙业洪,能坚持就坚持。

说完他率队原路回车辋去了。此时鬼子已经进了台儿庄,我只好率我的队伍去北洛找孙业洪。孙业洪正准备转移,顾及不了我。我又率队去找王化朋、孙茂池,见他们把旗帜都准备好了,欢迎日本鬼子。气得我真想一枪把他们嘣了,但他们对我和往常一样,特别好,一再解释,说这样做是被迫无奈,不然鬼子来了都得遭殃。并且以身家性命担保,把我掩护下。我想局面已到了这个地步,掩护下又能做些什么呢,况且对他们这些两面派我还不放心,于是我率部连夜回到车辋。回到车辋以后,我的几个知已的弟兄们纷纷向我透露消息,说李仲勋县长率大部队去台儿庄是宋鲁泉等人出的点子。他们向李仲勋说峄县北三区都是山区,很穷,南三区是平原,地又多。台儿庄商业兴盛,孙立臣在峄南当了主任,将来比你这个县长要吃得开。他利用自己的威望组织发展武装也是很容易的事,力量大了就不听你的了。如果再要独立了,你就拿他没点办法了。趁他现在立足未稳的机会,你当县长的应该去台儿庄看看,让那里的人都知道你是县长,孙立臣算老几?只不过是你的部下,是你派他来峄南开展工作的。去的时候带着部队,越多越好,以震声威。结果就演出了上述这场闹剧,把刚建立的峄南办事处一下子葬送了。

我非常苦恼,心想,互相猜疑,不相信,鸡肠鼠肚,怎么能合力抗战呢?

给大地主赵鉴南一个下马威

回到车辋以后,归属建制,仍任教导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但我心情沉闷,总是提不起精神头来。李仲勋县长找我安慰了一番,他说:“既然这样了,就安下心来,咱们还是一块干。你的峄南办事处主任职务仍然保留着,以后,能去再去,真不能去,就不冒这个险了。“我说:“说实在的,职务保留不保留对我来讲无所谓,不过这件事弄得太窝囊了。”李仲勋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对我仍然象以前一样,非常亲近。一天中午,陈玉山派人来队部叫我,说是有事。我见到了陈玉山,他说:“立臣,咱俩关系不错,有件事我不得不给你说,你去峄南建办事处,宋九峰请我去吃了一顿饭。喝着酒,宋九峰说:“我真没有料到,我宋九峰栽跟头栽到孙立臣这个小子手上,我在车辋没法见人了。他这去峄南了,如果不走,早晚有一天我非治治他不可!”陈玉山接着说:“我已把他的话告诉给李县长,李县长听了很生气,说:‘宋九峰,想作死!只要我李仲勋在这里,我看他敢怎么着立臣!”陈玉山又说:“立臣,现在你叉回来了。要千万留神,别吃了他的亏。我今天给你讲的这些,你先装作不知道,我再想法让你离开车辋,带自己的队伍住附近那个村不行?还非住车辋不可嘛!万一宋九峰那天找着你的茬,干起来,别看李县长吹大气,说大话,他也给你解决不了问题,李县长这个人我比你摸得清。”陈玉山和我谈完话以后,我真地处处小心,对我的弟兄们也严加管教。也几次遇到过宋九峰,还是和以前一样,尊敬地称他五爷,不过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不几天,李县长找我去谈话,要我率部驻防城后村,把守车辋的南大门。表面上看属于正常换防,我只有服从命令。城后村这个地方紧靠山边,是大地主赵鉴南的村子,全村都是他的佃户。我率部到达城后村,赵鉴南的管家来找我说:“东家前几天搬到车辋住去了,听说你们来嘱咐我,你们可以住学校,不能住东家的房子。”我说:“可以,只要能住得下就行。不过我的队伍上边供给的粮食不够吃,请你转告你东家,让他关照关照。”管家的说:“你们的吃饭问题东家也交待过了,向全村要,东家不管。”我一听,火了,说:“全村都是赵家的佃户,穷得叮当响,他们能管得起饭吗?你赵家粮仓里放着这么多粮食干什么?我非吃你东家的不可,一天二百斤馍,少一斤也不行!”管家的说:“那只好我先去车辆给东家回禀一声再说。“我说:“什么回禀不回禀!今天就照办,误了队伍吃饭,先把你捆起来!”管家的害怕了,只好安排人去蒸馍馍。我手下的有人对我说:“队长,你可得小心点,赵鉴南有人有枪,势力大着哩,得罪了他,咱可得有手准备。我说:“怕什么,他有人咱也有人,他有枪咱也有枪,他能敢怎么着。存这么多粮食不分给佃户吃,部队来了也不给吃,自己又吃不了,留着干什么,送给鬼子吃?我现在不说他破坏抗战,说他不支持抗战就够他受的!”我虽然当着手下的人说硬话,心里却是不住地犯嘀咕,赵鉴南并不是好惹的,得罪了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想法子算计我,我得有所准备。果然,他的管家当天就跑到车辋向赵鉴南报告去了。出乎意料,管家的回到城后村,态度变成了另一个人了,满面春风。并安排人杀了一口猪,宰了一只羊,亲自到学校慰问队伍。另外备了两桌酒席,请我和中队里的其他几个负责人去喝酒,说是接风洗尘。管家代表赵鉴南尽捡好话说,还敬了酒,表态说今后队伍的供应全包了。我也只好说些感谢应酬的话,心里却纳闷,莫非赵鉴南不是想象得那么坏,是我低估了他?还是有别的意思?不想这么多了,小心点为好。我命令部下加强警戒,特别是晚上,不仅加强固定哨,还增加了流动哨。并派出侦察员去车辋,探听赵鉴南有什么动向,以防万一。事后我得知问题没有那么严峻,却也不是一帆风顺。当时,管家的跑到车辋向赵鉴南报告以后,赵鉴南火了,气得嗷嗷叫。他跑到万春圃会长家,正巧陈玉山也在场。赵鉴南气得浑身的劲都用在说话上,大声叫着:“孙立臣太欺负人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先来给会长说一声,我再去找李县长说一声,明天我就回城后,我看看孙立臣到底有什么了不起!”陈玉山也扳起脸来了说:“你赵鉴南比宋九峰多几个脑袋?宋九峰挨了揍,还得给孙立臣赔礼道歉,他不敢揍你?你不知道还能没听说过孙立臣的脾性,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凡事得给他商量着来,硬顶有你的什么好果子吃?”万春圃会长说:“玉山说得有道理硬顶没好处。孙立臣这个人不好惹,你认为你有人有枪杆子,你比孙立臣还不行,他手下的个顶个都是硬汉子,一个能揍你的十个!不信你试试,吃亏的准是你。弄不好孙立臣敢把你逮起来,押上几天就更难看了。我劝你也别找李县长了,孙立臣是李县长的红人,抗日也最坚决,李县长能替你说话?朝好处想往好处办吧,想法慰劳慰劳孙立臣的队伍,坏事变好事,和孙立臣交个朋友也不错嘛。”赵鉴南泄气了。接着万春圃、陈玉山又进一步开导了一番,赵鉴南只好按他们的吩咐去办。

奉命出山,发展武装

1938年中秋时节,张光中率鲁南人民抗日义勇军来到了车辋。我所在的教导大队被编入义勇军第二总队(后来改称张里元的直辖四团)。我听说他部队里有个政委叫于工,曾经化装成叫花子进媵县城打死了两个日本鬼子,是个传奇式的人物。我很好奇,去了车辋,想看看于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找到了会长万春圃,他领我去见了张光中和于正。张光中很有气派,而于工貌不惊人,20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因初次见面,客气了几句就分手了。后听说于工叛变,被处理了。李乐平来义勇军任政委。几天之后李乐平政委召我来谈话,说:“立臣同志,我们对你的情况非常了解,认为你任教导大队二中队长不能充分发挥你的作用。再说山里的人对你也都不熟悉。不如出山,到山外去,利用你在那里的威望开展抗日活动.,起的作用一定比在教导大队大得多。”李乐平政委谈话的意思我已听出来了,我说:“李政委,你有什么吩咐就放心说吧,我听从安排。”李政委笑了,说:“立臣同志果真是个畅快人,那我就直说了,根据研究的意见,决定让你出山。任务一是宣传发动群众抗日,二是发展武装,扩充军队。不管你用什么名义,打什么旗号,只要能号召起人来跟你干就行,等机会就把人马拉进山里来。我会经常派人跟你联系,你认为这样安排怎么样?”我说:“行!”李政委说:“既然你同意,就把你中队的战士全部交给义勇军的李仲余同志,你只能带两三个人和你爱人一同出山,现在就开始做准备。”谈完话以后,李政委把张光中、万春圃、宋鲁泉、陈玉山找来一同陪我吃饭,他们分别又对我交待了一番。饭后李政委把我送到城后村,又和我爱人杜沁如谈了谈,把李仲余同志找来办理了部队移交。李政委走后,我和爱人杜沁如一商量,决定带魏玉、刘永启、孙春景三人出山。这已是1938年农历9月了。

我们一行五人先到石城崮后场刘永善家住下,决定让杜沁如、魏玉先留在这里,我只带刘永启、孙春景先行下山看看动静。第一站是到我家去,摸摸情况。天明起身,行至蒋家庄,王伯华同志的父亲王西瑞在庄头上遇见我。问我上那里去。我说回家看看。他说:“大白天你千万不能回家,兰陵的鬼子对你特别注意,经常派人打听你。先到我家去,吃了饭天黑再走。”我只好听他安排,去了他家。他又派人到外边听动静。天刚黑,我起身回家,走到俺村头,正巧碰上我父亲、大哥、二哥带领全家人出村。二哥见到我,“哎呀”了一声说:“你真的回来啦!”我一吃惊问:“你怎么知道的?”二哥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让大哥先领全家去刘家庄,和父亲我们三人又回到家,二哥说晚饭前兰陵的维持会长张**亲自送来信,说鬼子听说你带领队伍出山了。因为兰陵的鬼子人少,怕围不住你,派人去枣庄、峄县、陈杨桥调兵去了。估计先来咱村,我们也只好出去躲躲。二哥接着又说:“鬼子也早放出风来了,要你当兰陵区长,你不干就要你死的。”父亲一旁沉着脸,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说了一句:“死也不能当汉奸。”我说:“那还用说。”

根据情况我回山里是回不去了,上北上西上东都不行,唯有上南,先找个安全地方隐蔽下。考虑再三,决定去友期庄找王龙和、王玉英,打听打听情况。他们都是兰陵维持会的人,以前和我关系不错,估计现在对我也不会怎么样。当然我也作好了应变的准备。让二哥和父亲去刘家庄,我只身去找王龙和。一叫门,王龙和开门一看是我,吓了一跳,问我怎么来了。我说,你们不是千方百计地想逮我么,这不,我自己送上门来了。王龙和说,别瞎说了,我们要逮你还会给你家送信,是鬼子的事。说着进了屋,一边安排家里的人做莱,准备喝酒,一边派人去叫王玉英。王玉英来了,焦急地说:“鬼子听说你带了几百号人马出山了,明早一起出动包围你,我们正为这事担着心呢,你来了正好,咱赶快商量商量办法。”于是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我说:“我没带队伍出山,只带来两三个人回家来看看,鬼子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谣言?”他们说是鬼子的密探从山里捎出来的消息。我一惊,心想,看来山里肯定有坏人,我一出山敌人就知道了。虽然报告报得不准确,如果真地大队人马出山非吃亏不可。必须赶快想法回报给李乐平政委,要他注意调查,严加防范。我们三个人继续喝酒,我又对他们做了一番开导,动员他们最好别干维持会。如果鬼子逼迫着非叫干不可,就只好应付着,千万别干坏事。都是本乡本土的,干了亏心事,昧了良心的事,没好报应。甚至于可以耍个两面派,表面上应付鬼子,私下里给抗日的武装联系,这样只有好处没坏处。王龙和、王玉英听了很动情,不住地点头。已经是下半夜了,我问他们能否在这里住下,他们说住不成问题,但不敢保险。既然不保险,只好另想法。

告别了王龙和、王玉英,直奔张家桥头去了。找张笃志去,他是兰陵颐兰堂药店的东家,为人忠厚可靠。到他家时他正吸鸦片烟,还没睡觉。我把情况一讲,他说住下保管没问题,这时候来谁也不知道。我困极了,躺下就睡。突然,枪炮声把我惊醒,我翻身起来,拔出手枪冲到屋门口。听枪炮声来自正北方向,是我村。张笃志也起来了,他走到院子里仔细听了听,肯定地说:“没错,鬼子进你村了。”

这时天刚刚明,张笃志派人去我村打听情况,不一会就回来了。说鬼子进了我村,没找着我,也没找着我家里的人,只好把我伯父孙茂祥捆走了。我一听,急了。白天不能出去,张笃志也不让我出去,象害大病一样苦苦熬了一天。天还不甚黑,我心急火燎地跑到我村,一看家里没人。不一会父亲和二哥也从刘庄赶来了,一块商量搭救我伯父的办法,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好办法来。父亲很着急说:“这样吧,明天我去换你大爷,先找维持会,叫维持会的人领着我去找鬼子,把你大爷换回来。”我和二哥都反对,说这不是好办法,是自投罗网!我急了,说:“我去!大爷是因为我逮去的。”父亲问:“你去了怎么办?”我说:“用手枪办!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父亲火了:“胡说:你这是办法!把你的命赔上也救不了你大爷!还是没想出法来。我们冷静地分析了一下,估计鬼子暂时还不会对我伯父怎么样,只好从长计议。眼下当务之急是我全家也不安全了。我既然出山了,鬼子也知道了,只要把抗日工作开展起来,我家就很危险了。征得父亲和二哥同意,决定连夜全家转移,先到黄路村汇合,明天再向东去。

我派刘永启去石城崮刘永善那里去接杜沁如,父亲和二哥去刘家庄接全家人。我先向东去,到了团圆店子,敲开了李子瀛的家门,把他吓了一跳,说:“立臣,你的风声很紧,我不敢留你,赶快另找地方吧。一我本打算在他这里歇歇脚,弄点东西吃,一听他这样害怕,便改口说:“我在赶路,路过这里,能不看看你,打个招呼。”我们简单交谈了几句,我又去新庄,敲开了孙如九的家门,他很热情,挽留我住下,我谢绝了。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天已快明了。赶到黄路村,见全家人都到齐了。向黄路村的人一打听,说郯城县西哨一带敌人还没有去过,于是我率全家人及我的三个随员去了西哨村。西哨是区乡政府驻地,机构还存在。我把情况给区、乡长讲了讲,他们都很慷慨,吃住问题全包下来。

安排好家的人以后,我同杜沁如带随员去了马头镇,找到了我的朋友房雪楼。他是个资本家,有厨师做饭,热情招待。听说我家里的人都住在西哨,便拿出二百块现洋派人送去。我们在马头镇住了十几天。已到了38年农历10月底,鬼子扫荡郯城,兰陵的鬼子也来了,配合扫荡,专门搜捕我。马头蹲不住了,我跑到马头东南方向江苏邳县的桃林村。人地生疏,正巧遇到兰陵孙爱廷的外甥王秋岩,此地是他亲戚家,经他介绍联系,我结识了大地主马子腾。这个人很开明,对我招待很热情。扫荡郯城的鬼子撤走了,我进了郯城县城。找县长梁中亭,梁已经调走,新来的县长阎丽天,他不听我的这一套,什么忙也不帮,我只好住在旅店里。看来在郯城一带开展活动十分困难。鬼子扫荡郯城时,我家里的人已从西哨转回到黄路去了,我也只好长途徒步,又回到兰陵一带。

我先去顾家庄找魏藩三,动员他参加抗战,他同意了。于是我俩又去找老伙计潘西池,潘西池说活畅快,他说:“立臣伙计,你抗战了,鬼子天天想逮你。我们没抗战,也叫他妈的鬼子搅和得不安生。与其如此,不如参加抗战。你们既然来了,咱就想法组织武装,一块干吧!”于是,“七七事变”前的我们三个乡长被人们称为所谓“兰陵三杰”,又凑合到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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