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志坚绘新风 ——追记济南军区离休干部赛时礼(文/宋纪功 王 星 丁信诰)

坤龙邢家村de 发表于2019-06-25 16:43:46

    这是一份令人肃然起敬的临终遗嘱:

    “我死后,遗体迅速火化,丧事一切从简,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我的后事由老伴、儿女操办。不通知亲友,不要花圈,不戴白花、黑纱,遗像不挂黑纱,一切都和我活着一样。……”

    2001年10月30日凌晨,特等伤残军人、山东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济南军区第二干休所离休干部赛时礼同志,永远离开了我们。当天下午3时,按照他的遗嘱,老伴巴枫在干休所领导的陪同下,带着几个子女在济南粟山殡仪馆为他送行。没有哀乐,没有花圈,没有白花,没有黑纱……

    “峥嵘岁月汗马功,身残志坚绘新风”,军委副主席迟浩田1992年给赛时礼的题词是对他一生最好的评价。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我是一个兵”,这是赛时礼生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无论在战火纷飞的革命战争年代,还是离职休养后从事文学创作,他始终保持着一名战士所应有的那种英雄气概。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赛时礼出生入死,先后参加了大小战斗200余次,6次身负重伤,身上留下了16处大伤疤。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两寸,右腿僵直没有知觉,左臂抬不起来,右手残废,右眼失明,左眼的视力只有0.2。但他骑着毛驴或躺在担架上仍然坚持指挥战斗,英勇顽强地拼杀在战场上,人送外号“赛瘸子”、“毛驴连长”。在当年的胶东战场上,一提起他的名字就令敌人闻风丧胆。他也因此获得了“战斗模范”、“模范指挥员”等光荣称号。

    1962年,赛时礼离休了。昔日血与火的岁月和曾经并肩战斗、英勇牺牲的战友,令他难以忘怀,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时刻撞击着他的心扉,他想拿起笔记录下这一切。为此,仅上过4年学的他开始大量地阅读中外描写战争的小说,前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写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对他启发很大,他下决心学习这位作家身残志坚、锲而不舍的创作精神,像战士一样拿起笔,开始向文学创作的殿堂冲击。然而,与众多跋涉在文学道路上的人所不同的是,他注定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艰辛。由于右眼失明,他只能用仅有0.2视力的左眼看字;由于右臂残废,他只能用抬不起来的左手“捅”字;由于每天一坐就是八九个小时,腿患脉管炎,脚趾溃烂,他便把脚泡在药水里坚持写作。由于他长年坚持伏案写作,外衣、衬衣、内衣的左袖肘部都被磨破了,几乎件件都打着补丁。就是凭着这种坚强的决心和惊人的毅力,一部中篇小说《三进山城》终于在1964年写成并出版了。后来这部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并发行到亚洲、非洲和东欧许多国家。

   在赛时礼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依然顽强地与病魔抗争,坚持文学创作。赛时礼因严重心衰住进了医院,由于身上十几处伤口发炎、肿胀、甚至溃烂,无法翻身和挪动腿脚,两只手背上的一条条血管也因每天输液变成了紫色的,其痛苦程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不能再坐起来写字了,但为了完成家乡的约稿,躺在病床上的赛时礼,依然采取口述,让女儿记录的形式进行写作。女儿流着泪劝他说:“爸,咱养好了病,再写吧!”他却说:“属于我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咱们国家能有今天的富强、社会的安定,是千百万烈士用鲜血换来的。我是个幸存者,若不能在有生之年把我知道的写出来,总觉得对不起他们啊!”

    身残志弥坚,夕阳更灿烂。赛时礼离休后相继写出了《三进山城》、《陆军海战队》、《智闯威海卫》、《沉日》、《血醒》、《敌腹掏心》等200多万字的小说、电影、电视剧、回忆录等作品。1989年,他因此荣获全国“老有所为精英奖”,并被评为“全军模范离休干部”。

    平民本色公仆情怀

    赛时礼家的会客室整洁而简朴,一张桌子、一个茶几、一对旧沙发、几把木椅子。

    赛时礼去世后,军区领导在看望其家人时,感慨地说:“像赛老这样为党做出过特殊贡献的名人,生活却这样俭朴,值得全区官兵学习。”

    赛时礼在战场上是一名不怕流血牺牲的勇士,在文学创作中是一名身残志坚的硬汉,而在日常生活中,他却是一位非常简朴、非常重感情的老人。他常说:“没有乡亲们的掩护和抚养,我就活不到今天。人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老伴巴枫告诉笔者:“赛时礼从战争年代到现在,一直过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一日三餐家常便饭。他说这样吃着香,过得心里踏实。”他担任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后,女儿们考虑到他社会活动比较多,就多次劝他做几套好衣服,他笑呵呵地说:“你们这份孝心,我领了。可你看我,胳膊抬不起来,腿也瘸,穿上好衣服也未必好看。”其实,家里人都知道,他是不愿花这个钱。1996年他入选《世界华人名人传略》大辞典,主办单位要求拍一张近照,女儿们这才征得他同意后为他定作了一套西装,可他只穿了那一次,就让老伴收了起来。赛时礼自身非常节俭,但对国家、对人民却是十分慷慨。他常常对子女们讲:“虽然现在生活好了,但绝不能丢掉艰苦奋斗的作风。一个人活着,要时刻想着群众的利益,要为别人多做些事情。”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当年他的电影《三进山城》上映后,他将5,000元稿费全部交公。他与长春电影制片厂合作拍摄了电视剧《沉日》,给他稿费时,他说:“我不能用烈士的血换钱。”经再三解释说,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报酬,他才让老伴收下。可没过几天,他就让家里人把稿费捐给了家乡的烈士陵园。

  “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这是对赛时礼平民本色、公仆情怀的真实写照。他一生创作了十几部小说、电影、电视剧,发表了大量的回忆录,按说应该拥有一大笔稿费,但他把积攒的钱几乎全部用于捐建烈士陵园,救助失学儿童和残疾人。

    他心里永远装着人民,人民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

他逝世的消息传出来后,受他资助的文登市少工委,寄来了一条代表27万名少先队员的红领巾,上面写着“赛爷爷,我们永远怀念您”。

    严格自律高风亮节

    赛时礼同志平时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从不因自己是特等伤残军人而给组织提任何要求。早在80年代,他就经常对子女们讲:“在抗日战争中,光我们连队就牺牲了几百人,与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指导员就牺牲了4个,比起他们,我已经多活了几十年。这些年,党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活着就要为党、为人民多做些工作,死后更不能给组织添麻烦。”据长春电影制片厂导演王驰涛回忆说:“1987年,我来济南出差办事,都是赛老自己掏钱给我要车。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把这事告诉了时任济南军区政委的迟浩田将军,赛老知道后,非常生气:‘你个小子多嘴多舌,我们干休所老干部坐车有规定,不要给军区首长添麻烦。”’1994年以后,赛时礼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多处伤口引起的剧烈的神经疼痛,使他坐立不安,难以入眠。儿女们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吃穿坐卧,主要靠老伴照顾。然而,老伴巴枫也是70多岁的人了,血压又高,的确力不从心,即便这样,他也从没向组织提及困难。在赛时礼病重住院期间,他还时常牵挂着老战友。躺在病床上的他反复嘱咐家里人说:“剩下的老战友不多了,他们的身体也不好,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为了让老战友放心,他感觉好一点时,就给他们打电话:“我挺好!你可要保重身体呀!”当得知当年拼命把他背下战场的警卫员宋万良因患癌症去世的消息后,住院以来从未流过眼泪的他,泪水噙满了眼窝。他不断地念叨着:“我得给小宋写点什么!”为了却他的心愿,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女儿一字一句地记,直到全部完成。在采访中,医护人员感动地对笔者说:“他自己都病成那样了,还惦记着别人呢!”

    赛时礼第一次被报病危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把自己的大女儿叫到床前,口述着郑重地写下了遗嘱。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军内外的老战友、老部下,文化圈里的老朋友、老搭档不少,如果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的话,会牵扯军区领导机关许多精力,况且干休所正在拆迁筹建老干部住房,也会影响干休所的正常工作。他怕子女们不按照他的遗嘱去做,临终前,又多次嘱咐说:“你们要是我的好闺女,一定要满足爸爸最后的心愿!”

    就这样,赛时礼拖着伤残的身体,静悄悄地走了。而留给人们的却是他身残志坚、老有所为的进取精神和20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他用辉煌的人生向后人展示了一名老共产党员的崇高追求和高尚风范,以一名特等伤残军人、一名战斗英雄所特有的方式谱写了人生最美的乐章。

    原载《齐鲁名人》200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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