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瀛革命自传(5、联络东北抗日联军)整理/王风芝

王风芝 发表于2019-06-25 23:52:58

寻找抗日联军

      1936年3月就听说抗日十大联军不断地到龙门山上来宣传抗日救国,我想与联军接头,就叫赵喜才去山上搞一下情况。我说:“喜才,你亲自去一趟,别告诉别人,亲自见见邱主任,你与他说,有一个铁路巡警要来跟你们见见面,你是否允许。”赵喜才说:“还不知道那时拉过来,来时我跟他说。”过了一段时间赵喜才回来跟我说:“我去找了,怎么也找不到,听说已经走了,不知道他们哪时拉回来,我打听到他们来时,就跟他们说。”我想尽快与抗日联军接上头,为了及时搞到情况,我特地叫老金到山里去住,但也没找到联军。

家属来到龙门火车站

      一直在找的抗日联军联系不上,也找不到党。铁路又是日本鬼子管理,我觉得在此难以呆下去了,准备想办法离开此地。在那种特殊时期,鬼子根本不叫请假,要离开,只能偷跑。不料,这时我妻子来了,她个子不高,挺朴素的,问她叫啥,她只说叫王氏。当时,在我们老家那个地方,妇女受封建旧思想束缚、压迫严重,妇女婚后无名字。1946年土改时才给他起了个名字,我叫王月瀛,反正她也姓王,就叫王月华吧,从此,她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当时,我叫她跟我父亲回去,但怎么动员她也不走。此前,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来,是我父亲把她送过来的。虽然我们很久就是夫妻了,但我们一直都没见过面。因为那个时候我家里很穷,又加上社会动乱,连吃的都没有,哪还想讨老婆这事。但是,巧得很,1929年4月间,我从老虎台煤矿逃出来后,途中走到东丰县黄泥河子时,被黄泥河子区兵当无业的氓流抓去监押两个月,强制我们挖土壕,挖臭水沟。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叫王宪亭,很是可怜,累的快要死的样子,我生怕他出现意外,白天干活的时候我照顾他,晚上他挤不进又脏又臭的屋子里,只能在屋里边靠近门口的地方呆着,那个时候东北还很冷,屋门口冷得厉害,为防止他冻死,我就睡在他外边,给他挡点风,给他点温暖,他很受感动,对我说:“我家是观音堂(观堂)村的,在梨园的北边八里地,在家活不下去了,全家都出来逃荒了,可是我的大女儿死活不跟着出来,出来怕我把她卖了,跟着她奶奶在家里过,我也挺挂的慌,我看你心眼挺好,就把我大女儿许配给你吧。”此后,我就给我父亲写了封信,亲事就这样定下来啦。我只知道她家是观堂村的,是王宪亭家的大女儿,比我小8岁,其他啥都不清楚。

      早在1935年的时候,我二婶子得了病,躺在炕上起不来,不能自理,家里没人伺候她,按理说我早已过继给她当儿子,我就应该伺候她,可是我又不在家。为此,我父亲想了个办法,先给我们完婚,叫我媳妇先进门伺候我二婶子。后来听我媳妇说:大囍的那天,我们家备了一辆木轱辘的马车,车上边搭棚,棚用两个倒U字形大竹篾前后支撑,上盖秫秸箔,秫秸箔上盖苇席,前后用棉被遮掩,前门还遮挂一块红布,车前两侧贴着“上车辞父母,下车拜双亲”的对联。去接亲时,车内有我院中和我同辈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一只装入烘笼(用树枝条编的冬天烘被窝用的笼子)中的公鸡。回来时,把车让给新娘坐,烘笼中填母鸡,由新娘抱回。就这样,在我不在家的情况下,我媳妇抱着只母鸡到了我家,就算是嫁到我家了。之后,她就负责伺候我二婶子,等她把我二婶子伺候的能自理了,她就向父亲提出要求,要到东北来找我,父亲打听到我的准确住址后,就把她送来了。

      那时日本鬼子对我们监视得还很严,我要走就得偷跑,带着家属偷跑就更不是那么容易了,何况她的脚在她小时候用布条裹成了小尖脚,那个年代女人都是小尖脚,要是有个没裹脚的大脚妇女,反倒觉的不正常。她的脚走路都走不稳,哪还能跑?更何况是偷跑!家属来了我想跑都跑不成了,就这样我又呆了两个月。

与十大联军邱主任接上头

      1936年6月间,赵喜才跟我说:“听说邱主任他们那个十大联军回到龙门山了。”我说:“你跟他联系一下。”第二天一早,他去联系,当天晚上赵回来对我说:“我跟邱主任一谈你的工作作风和你让我前去找他们的目的,邱主任很欢迎,很同意。”我对赵喜才说:“你明天再回去找邱主任联系,是否能叫邱主任向我们靠近十拉里地。”第二天一早赵喜才又去找邱主任,当天晚上赵回来后对我说:“约好啦,明天(即定6月18日)上午11点在龙门山东南,距离车站7里地的一座小山上会谈,我领你去。”按照约定,我与赵喜才背着他家里打渔的渔网,假装去打鱼,走到山上等了不到20分钟,邱主任带着一个人也来了,后来才知道此人就叫刘尚阁。邱主任跟我们谈了抗日的光明前途,政治任务,及每个中国人都有抗日救亡的责任等等。并给我布置了工作,邱说:“咱大军所用的给养都是苏联供给,来路有些困难,你是否每月能供给一部分?”我说:“能,每月能搞玉米面3000斤。”邱还说:“最好你手下有几个人,以便联系。”商议后,邱主任决定派抗日联军刘尚阁同志长期在我手下做联络工作,再叫我找两个忠实可靠的人,我们确定了赵喜才和金海山,这样我手下的情报联络员达到了三个人。主要任务是:及时送情报,如日本人何时来、日本人的动向等,都要向邱及时汇报;再就是给抗日联军买成衣、玉米面、白面、油盐等物质。头次与邱见面谈了约半个小时。回车站后不几天,为了把刘尚阁安顿好,我去找日本警长门矢茂,说刘尚阁是我内兄,由门矢茂写了封信,我亲自拿着信去龙镇县给他起来国境证明书。以后,又以我的名义召集了十五名工人,在龙门山上以伐木材、搞生意为名,每月由北安镇金庆芳面房搞白面500斤、玉米面3500斤。春冬两季还给部队搞些衣服等。开始还好办些,通过车站脚行头头刘宽同志给买,由他安排地方存放,1937年刘宽同志去世,我就亲自去买,在我家存放。为此,我的工作引起了个别人的注意,他们怀疑我通抗日联军。

送情报杀鬼子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借一个士兵失踪为借口要进入北平(现北京市)西南的宛平县城搜查,遭到中国守军的拒绝,日军随即进攻宛平城和卢沟桥,日军开枪开炮猛轰卢沟桥,向城内的中国守军进攻。从此,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抗日战争随即爆发。

      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对中国的侵略更加疯狂。12月间,敌人到龙门车站扫荡,总计到龙门车站230余名日军,住下来准备出动。我立即密派刘尚阁,把情报送给抗日联军,让联军打埋伏。刘尚阁回来说:“邱主任说计划打他一下。”12月27日早晨6时,一小队日军出发,总人数43名,内有两名高丽翻译。由于情报送得及时准确,专叫金海山带路,刘尚阁前走。由金海山带路走到龙门山东北的山沟内,约个半小时,43名敌人及一只日本军狗全部被打死,获得重机枪一挺,轻机枪四挺,弹筒两个,其余是步枪,抗日联军无一伤亡,战斗速战速决,打得漂亮,大获全胜。自消灭敌人以后,便衣汉奸特务赵国章便给日本报告,说赵喜才通匪,说我私通十大联军。

我遭受鬼子毒手被冻晕在雪地

      1938年1月间,也就是消灭敌人后不到1个月的时间,敌人就向我们下了毒手,他们先把赵喜才捉到北安宪兵队用酷刑,两个月后才放回。在赵喜才被捉走后不到10天,车站又调换来一个日本警长。一天,日本警长叫我们四个路警兵在二尺多深的雪地里下操,叫我脱了棉衣,两手上举冻直,他突然一脚把我踢倒在雪窝里。龙门车站在哈尔滨的北边,离哈尔滨还有870多里地,基本上到了我国的最北边, 一、二月份正是龙门最冷的时候,一般都是在零下40度左右,早晨又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间,就是大活人在屋外不活动也要被冻成冰棍子。当时我已经被冻成僵尸,后来被人抬到宿舍,我妻子用雪在我身上慢慢地搓,才复活过来,我的两手两耳冻伤很重,20余天才逐步恢复,打那以后我落下了老寒腿病,遇冷两腿就疼得厉害。山东老乡,阳谷县顶水镇人洪恩龙、洪恩兆他们在1937年的春天就在北黑线老龙门车站当铁路临时日工,他们看到日本人想要我的命,就偷偷地对我说:“咱干这干啥!”我对他们说:“别慌!”1938年4月间,日本警长把我叫到他的屋里,一句话没说,打我七十多个嘴巴子,我的两脸被打得青黑发紫,眼都被打青,嘴被打得直流血,敌人是想尽千方百计治我于死地。当时我想,工作已经暴露了,有日本特务赵国章破坏,工作已无法进行啦,再继续工作下去没有好。于是,我就派刘尚阁去山里找邱主任,但邱主任还没拉过来。

再次杀鬼子

      1938年5月间,听说邱主任拉过来了,我叫刘尚阁再去联系,说明我的处境和要求。我的要求是:要是我的工作暴露了,我要求跟着联军去干。刘尚阁把我的处境和我的要求都向上级做了汇报,邱主任请示领导后来信让我做好准备,决定5月19日夜间来摸龙门车站时把我接走。可就在5月17日我接到车站命令,让我5月18日到小兴安车站助勤三天,我又赶快派刘尚阁去汇报,要求5月21日晚再来摸。5月19日晚,邱指导员(部队职务,对外称主任)带领抗日十大联军第八小队30多人,按原计划行动——夜袭龙门车站,将龙门车站打开,五个日本人杀了四个(那个没找着),房屋焚烧,缴获八支三八式枪,两支匣枪。把日本特务赵国章活捉住开膛、扒心,把他的两眼都抠出来,为民报仇除害。刘尚阁、赵喜才都参加了龙门战斗。当时我在小兴安车站,抗日联军为了接我,又去摸小兴安车站,但我们未联系上,只摸走了6匹马,也没把我接走。在夜袭龙门车站时,外边的枪炮声、厮杀声把我几个月的儿子惊吓地直哭,我的妻子在屋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吓的她赶紧用棉被把儿子蒙上,不让哭声传出来。屋外房屋焚烧的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照的屋里通明,吓得她赶快把做饭的铁锅从灶上揭下来,躲在锅灶内,然后再把锅反扣过来,顿时觉着比较安全了。忽然,她听到屋门外有人问道:“谁在这屋里住?”回答:“王月瀛”。这时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快走,别吓着大嫂!”她听到有人这么一喊,心垮塌一下子又落下来了。那次,可把她吓坏啦!事后,再看孩子,儿子已经没气了,妻子连惊带吓的,还失去了儿子,她的神经受到很大地刺激。

在龙门火车站活动了三列车工人

      除此之外,在龙门火车站还进行了三次活动,活动了三列车工人,救活了大约有1000余名工人。日军为了对付苏联,在中苏边境线上,将一座座大山,陆续点活成充满杀机的怪兽,他们前后役使数十万人,沿中蒙、中苏长达三千公里的边境地带,修筑一系列大型军事要塞。日军将整个东北地区,分为东正面、北正面、西正面。虎头、东宁、绥芬河属于东正面;海拉尔属于西正面;黑河、孙吴属于北正面。凡涉及到要塞的任何事情都采取极其严格的保密措施。他们在北正面黑河那个地方的黄金子和爱辉中间大山里,修了一个秘密军事基地(要塞),由于施工量很大,需要大量的劳工,他们通过铁路将骗来的大量劳工运到秘密军事基地,修完后,日本鬼子怕劳工出来暴露军事秘密,就把劳工全部打死,不能叫一个活着出来。我知道后,哪列车运劳工,我就偷偷地去发动,把这情况告诉他们。三列车劳工有的是在辰青火车站跑的,大部分劳工是在孙吴火车站跑的。因为,龙门火车站往北下一站就是辰青火车站,从辰青火车站再往北隔一站就到了孙吴火车站,孙吴火车站是个大站,到孙吴火车站天已黑,且停车时间长,工人下车就跑。

      1937年5月间,发动跑的劳工高堂路,跑到龙门西南山坡上,病在山坡不能动弹。我与龙门车站工务段吴头,前往西南山坡打野猪去,看到一个人在山坡躺着,我问他:“你还有气吗?”他会说话,当时我就动员吴头,与吴头一起把高堂路架到平板车上,推到站,到我家住了一天,下晚送到爱护村赵喜才他叔父屋里,与他叔父同居一房,我买药、买白面供给他,高堂路病好后,我又给他在公路段找的临时工。事后才知道,高堂路是聊城县南边王堤口村东边高庄村人,后他回到老家居住。

离开龙门火车站

      1938年5月19日因抗日联军去车站接我,我又一次公开暴露目标。5月21日我由小兴安车站回到龙门车站,洪恩龙、洪恩兆向我说当时打龙门的情况,并悄悄地问我:“抗日联军袭击龙门你摸音不?是你通信勾来的?不然为什么打龙门车站头一天你就调往小兴安车站去了?你要是在龙门就麻烦了。”还说:“听说头一年打龙门时打死四十多个日本鬼子也和你有关系?我们见过你家里的粮食,工人都怀疑你家咋吃这么多的粮食呢?工人背地里都常说,刘尚阁在联军内,你跟刘尚阁有联系,那粮食都叫刘尚阁送给了抗日联军了。”还问我:“将日本特务赵国章逮去砍死,是因为抗日联军吃过赵国章的亏所以才逮着杀了,是吥?”我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后来有一天,路警杨春普突然问我:“抗日联军有你的人吗?那天联军叫我领着他们,走到你门前,联军问我谁在这屋里住,我说王月瀛,联军说快走,别吓着大嫂。”在那时我的革命工作是秘密的,我意识到我的身份快暴露了,我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得赶快想办法离开这地方,越快越好。关于此情况我找刘尚阁商量过两次,联军一直也没打过来,刘尚阁也一直联系不上联军,后来才知道,联军的处境也十分困难,可能已经转移了。我一方面等着联军再次打过来,另一方面我以有寒腿病走路困难不能站岗为由,多次提出调到关里的要求。

      5月19日摸龙门,原日本警长被打死,不久龙门又去了一个日本警长名字叫伊腾,他稍会说中国话。住了没有一个月,到了6月20几号,伊滕对我说:“王,你的腿病?”我说:“受寒,北方很寒冷,不能好。”伊腾说:“调你温带去,你同意吗?”我说:“同意。”7月1号北安来调令,调我南下。当时我叫赵喜才往山里与联军取得联系,但也没联系上。

在章德府火车站准备杀鬼子

      1938年7月5日,我和我家属从龙门车站上的火车,七月二十三四日到达的章德府火车站,即现在的河南省安阳火车站,在路警哨所服务,干一白天一夜晚休息一白天。住了一个月,这天我休班,换上衣服去车站闲玩,不料被车站日本哨兵抓住,上头打下头踢,打得我脸和腰青肿,鼻子顺口流血,请假不准,只得强忍疼痛上班。当天晚上,他们又让我和铁路巡警裴玉民到车站西南(相距车站有一里半地)道木厂站岗。裴玉民是河南省内黄县人,上班后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就问我:“你有病吗?”我脱下衣服叫他看,他惊讶地问:“怎么被打成这样?”我说:“我从1929年在中东铁路当路警,日本接收后就说在中东铁路工作的人员都有共产党的嫌疑。”并气愤的说:“以后我要与日本鬼子对命,反正早晚要死在他们手里,不如早跟他们拼命,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得一个,有机会我就搞死他,不然他们早晚要把我搞死。”裴玉民深思以后一直问我:“你是真的吗?(指共产党)”又说:“我也挨了他们很多打骂,有仇不报非君子,明天咱们去城里找个地方详细谈谈。”

      第二天下班后我把领到的饭盒子送到家里,随后我们一同进了城,进城后我们先洗澡,后吃饭,又到他表姐姐家喝酒。喝酒中裴说“要想报仇容易,现在安阳附近有三个抗日司令员都与我有交情,田司令、谢司令、李副司令都相信我。”(李副司令是妇女县长李玉军的父亲,是曾任阳谷县县长陈华锋的岳父)。在这个活动时期我们往城里找了几次,约期见面。以后又在城里吃了两三次酒,有四个人陪酒,裴玉民没介绍姓名,计划怎样暴动,怎样里应外合,半月时间计划妥当,单等到期与司令见面。

      到9月29日这天,田、谢二位司令没去,李副司令去了,我们边喝边谈,谈了摸车站的计划,预计能杀死90个鬼子。此后,裴玉民喝醉了,到我家喝水,他对我的妻子说起醉话来,他说:“别看你白面剪鬓的,活不三天了。”我妻子听到后,想起我在东北做的那些事,受的那些罪,她哭了一天多,直问我做的啥事。我看具体哪天暴动也没定下来,裴玉民喝醉就失言,又怕暴露了给党带来损失,十月十三四号我以送妻回家伺候我父亲为由,请了三两天假,带妻回到老家。在离开章德府车站前20天前,九月中旬的一天,日本人叫中国巡安,发给我一身毛布制服,一个姓黄的对我说你快升巡长了,当时只给了衣服,把警长的阶级也没发给,未宣布未任职,我就离开了章德府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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