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香地下工作回忆(六)入城办社

16317 发表于2019-09-08 13:22:31

在彭泽乡里,我暗中执行着共产党的抗战路线。副乡长田秉渊明显地执行着国民党田庄区党部的妥协路线。另一个副乡长杜廷秀公开执行投降日寇的汉奸路线。这三条路线在经过了几个回合的斗争之后,我基本上站住了脚。县委给予了及时的肯定和表扬。为了下一步的工作,我向王继升同志汇报了3个问题:一、怎样仍旧以灰色的面目提高我在群众中的威信。既不加重群众负担,又能筹集到应付敌人的资金。二、怎样拢络敌伪方面的力量,以利于同杜廷秀之流斗争下去。三、怎样补救许介阿蜕变后城内的工作。

    王继升同志慎重考虑后答复说:  “为了更好地保护巨北抗日家属,可以考虑入城,向敌伪上层发展……。”

    1942年麦后的一天,我进城找日伪县政府建设科长邹丕彦“闲玩”。邹丕彦知道我一手组织了倒许的活动,对他当建设科长起了一定的帮助作用,从感情上对我很好,因此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对他说:  “我在下边当乡长,没有工资,‘刮地皮’(按地亩抽钱)咱没那狠心。你看城里有什么好差使,能让我进城吗?”

    邹说;  “有,近期县里要办一个经济合作社,到时候我介绍你来干合作社吧。”

    邹丕彦的话使我一喜。既然是经济合作社,就少不了搞经济,接触钱物。回想前一段时间。魏乃兹给我送去一匹上好的战马,让我用一匹小马和28块现洋换下来。我一时无法措置,只好把祖父的小马牵给他顶了数,又挪用老婆的贴己钱搭给他。后来王绍一回巨北把战马骑走了,一分钱的经费也没留下。自家的钱、物用了还好办。原来被时维丁骗去的二百元钱,还有了却“一支花”来巨野追诉时维丁人命案花掉的五百元钱怎么办呢?我不能象其它的伪乡长们一样,从乡户身上抽剥钱财,只有债台高筑。跟敌人打交道,随时要花钱,能打进敌伪合作社里去,当然是件好事。

    我对邹丕彦说:  “行,您费心吧。”

    邹丕彦答应:  “不用客气,咱一齐留心这个事。”

    事也凑巧,几天之后,一个日本人带了几个随员到佃户屯动员群众参加合作社。按他们的要求,我召集各村长和本村村民到会,并为他主持了会议。这个日本人,三十来岁,墩子个头,结结实实的身架很精神。讲话一开始,我们都大吃一惊,原来他用汉语讲话,讲得蛮不错。他讲的大体内容是:县府开办合作社,动员各村民自愿入股做买卖。投资一斤麦子算一股,赚钱后按股分红。他还自我介绍说:我叫敕使瓦毅夫,当合作社的顾问,具体负责合作社的工作,盈利后,保证兑现。

    敕使瓦毅夫的讲话很短。他对听众们微笑着点头,给人留下的初步印象是:不粗野,讲礼貌,象个小知识分子。会后,我对敕使瓦毅夫说:  “我跟着你千合作社行不行啊?”敕使瓦答复:“ 欢迎,欢迎。”接着他带上自己的随员回城去了。

    晚上,我向王继升汇报了入城计划,要求他马上请示县委。王绍一同志对我入城十分重视,具体指示:进城的第一任务,仍是保护巨北抗日家属,保护进步人士。第二任务是加强情报工作。要注意在伪职人员中,灵活执行统战政策。凡不是死心塌地为日伪卖力的伪职人员,要尽可能团结争取。要利用矛盾,搞乱敌人,审时度势,稳固自己。要接受许介阿的教训,切记入污泥而不染;特别是不经批准,不准发展情报关系。工作中要严格保密,重大问题只限与王继升一人联系,

    合作社正处筹建阶段,没有单独的办公场所。日本顾问敕使瓦毅夫,暂时在建设科和邹丕彦对桌办公。敕使瓦想招用当地人帮助他工作,就找邹丕彦商议。邹推荐了我,敕使瓦就按他们的用人标准:有一定的财产、固定的职业、胜任的工作能力等录用了我。

    为策略其见,我利用乡长的“架子”向敕使瓦提出条件:一、不能免我乡长的职务。二、准许我在城里设临时办公室,随时处理乡改事务。三、对我要放宽上班时间。救使瓦考虑到我掌握着乡政权对他今后开展工作有利,就答复了。

  夏末,我正式入城。这时合作社已有单独的工作场所。

  敕使瓦派人把办公室对面的两间南屋备齐桌椅,给我当乡公所临时办公室。

    县日伪合作社全称是“巨野县合作社联合会。”具体管辖银行贷款、商业买卖、农副产品收购、生活必须品配给和供应等事项。按日本人的要求,合作社的理事长由当时的伪县长杨赓亭担任。副理事长由建设科长邹丕彦兼任(常务理事暂时缺职)。人事权和对社内重大问题的处理权,掌握在日本顾问敕使瓦毅夫手里。

    敕使瓦毅夫为尽快把合作社的工作开展起来,一方面利用他从兖州带来的几个汉奸负责几个科系的工作,一面委任我为合作社指导系主任,鼓励我积极为他出谋划策。为站稳脚,以利于今后的工作,我主动靠近救使瓦毅夫。我要了解他,  “帮助”他,取得他的信任,进而控制他。

    接触中发现,敕使瓦爱沾小便宜。好吧,那就故意让他沾些。每天晚上,我买两毛钱的花生米找他聊天。他为招待我,就泡上一壶茶叶水,相比之下,我花钱多,他花钱少,他自然高兴。我和他边吃边喝,拉些家常和风土人情故事。有时候他听了我的人情笑话,笑得在床上直打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融洽”。有时候谈论起对某问题的看法,我总是故意跟他观点一致。时间长了,我们之间就有了“共同”的语言。敕使瓦毅夫对我十分信任。

    敕使瓦毅夫出身于日本北海道一个有十多亩土地的农民家庭,高中毕业后,服役3年,参加过对华的侵略战争。敕使瓦对华夏儿女不畏强暴、坚决抵抗的精神表示钦佩,对日军的野蛮行径也不赞成。敕使瓦服役期满后,以上等兵军衔转业到地方。自来巨野之后,从不寻衅闹事,也不打骂中国人。干活的时候和中国工人一样出力流汗,有说有笑…”.。总之,在他身上,仍保留着日本劳动人民勤劳朴实的气质。但是,敕使瓦执行的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任务,我执行的是中国共产党争取民族解放的任务。这两个根本对立的任务,决定了我和他是政治上的敌人。

    几个月过去了,合作社一直没有筹建起来,敕使瓦有些着急,他责成我全面负责合作社的宣传工作,具体掌握合作社的组织和筹建。为应付敌人,我一面做些表面工作,一面抓紧请求上级指示。王继升传达王绍一的指示说:  “根据敌我力量的对比,完全阻止日伪合作社的发展是不可能的。全县七个区中,我们只控制五、七两个区。敌人在他们完全控制的一区发展合作社是有把握的。在其余四个游击区部分地发展合作社也有可能。为缩小敌人的掠夺范围,要尽量阻止敌人在四个游击区内发展合作社,必要时县大队将随时配合行动……。”有了上级的指示,就好工作了。当时一区有十个乡镇。乡镇长们一般都与我交好,动员工作很好做,合作社很快在一区组建起来了。敕使瓦见我利用乡长的职务和威信,很快帮助他搞起来合作社,十分高兴,举起大拇指夸奖说:  “杨君,你大大的能干。”

    我也奉承他说:  “顾问威信大大的,咱们朋友大大的。”

    救使瓦鼓励我说:  “杨君,你快快地发展下去,功劳大大的。”他想叫我把其它几个区也发展起来。

    对敕使瓦的指派,我一边应付,一边通过王继升同志抓紧向上级汇报情况。王绍一接到情报后,命令县大队在游击区域内积极活动,破坏敕使瓦组织的宣传工作。

敕使瓦束手无策,找我商量。我说;  “那些远僻地方,八路军的袭扰很厉害,我们是搞经济的,如果没有很好的治安条件,是要赔大钱的,发展了不保险,有损你的威信。你也不好向上级交待……。”敕使瓦听我说得有理,也就没让再发展。我有了前边发展的成绩,虽然对后来的发展一再婉言阻止,敕使瓦仍对我深信不疑。自此,日伪合作社的工作被限制在第一区内,再无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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