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历程(五)在淮海战役的主战场

王称固 发表于2019-12-12 16:48:06

    豫皖苏三地委和雪涡县

    1947年底,冀鲁豫边区党委决定成立南下支队,组织了约1000余干部第二批去大别山。支队长李剑波,政委王光中,鞠华任副队长,我为副政委,加上原地委成员黄天明,地委级干部有5人。南下干部在区党委驻地阳谷集中。这时区党委开始整党,我们就留下来参加整党。由于整党,出发时间延迟到1948年1月初。部队从单县出发,随同十一纵队经过虞城过了陇海铁路。那时,十一纵队的司令是王秉璋,政委是张霖之,参谋长是刘星,他们都是我过去的老领导。

    1948年2月,南下支队到了豫皖交界的沈丘和界首。沈丘、界首是豫皖苏边区党委和华东野战军司令部所在地。区党委书记吴芝圃接见我们,说大别山的情况有变化,不去那里了,让我们留在豫皖苏边区分配工作。1000余干部分配到4个地委。我带了200余人到三地委工作。三地委辖永城、夏邑、毫县、涡阳、蒙城、肖县(该地区也是淮海战役的主战场)等。地委书记寿松涛,副书记王光宇,我任三地委委员兼雪涡县委书记。1948年下半年,豫皖苏区党委改为中央分局,宋任穷任分局书记。我在雪涡县工作了1年多,直到1949年3月离开。

    雪涡县所辖各区地处浍河、涡河。这两条河是淮河的主要支流。由于淮河没有人海口,到了雨季,淮河水就会泛滥,因而地处上下游的群众矛盾突出,有时为此发生械斗。所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根治淮河就成了我党的重要任务。

    1940年1月,为加强抗日根据地建设,豫皖苏边区成立由共产党领导的涡北县,1944年9月,涡北县改名为雪涡县。1948年2月,原县委书记是丁明道,副书记兼副县长是徐士奇,县长、县委委员是胡克明,县大队副政委刘希真。我去后除了丁明道改任副书记外,其他成员都没有变。此外,在县委工作的还有靳汝骧、贺云洞等。和我同去的南下干部王勉先到观堂区任书记,后到县委任宣传部长;张墨森先在县委,以后到高炉区任书记;王斌到书案区(或青町区)任书记;陈龙翔、苏明久、苏志斌、姚亚光、赵宗瑞、李景星、胡兰云任区委书记。张凤仙是义门区区长,侯安国似乎也是区长,为工作问题我们曾谈过话。亳州附近涡河沿岸似乎还有一个“大寺区”,区委书记“小蛮子”是南方人,这是徐志奇对他的亲切称呼。1949年4月,王勉、姚亚光、王斌、苏明久随我一起到南京,12月,姚亚光、王斌又同我一起到了重庆,姚分在中共中央西南局统战部工作。

    1947年9月,党中央召开了全国土地会议,总结了解放区土地改革的经验教训。根据这次土改会议精神,我们抱着发动群众搞土地改革的心情到新区工作。雪涡县虽然解放较早,然而有的地方仍是新区,特别是县城附近。1948年初,我们开始搞土改,但进行了不久,上级决定停下来,原因是部队到新区后,过早地分浮财,社会财富迅速分散,基本群众并未分到,或“明分暗送”于军队亦不利,;过早地分土地,使军需落在农民身上,不如实行减租减息和合理负担使农民得到实际利益。同时,有利于集中一切力量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大别山区及有些地方过早地分浮财、分土地,结果并不好。雪涡县的土改停下来,我们的工作就转到了其他地方。

    雪涡县每年春天都会有严重春荒,群众生活很苦,外出逃荒者很多。不少人家秋收后就锁门外逃,到第二年春耕时才返回,这样可以节省几个月的口粮,有限的粮食才可勉强度日。这里的群众在长期的艰苦生活中,积累了一些度荒的经验,如观堂区的农民喜种大蒜,春荒时,蒜苗蒜苔可弄来充饥。当然,这仅仅是暂时维持生命,要进行体力劳动根本无力。当时干部的生活也相当艰苦,就以我自己来说,由于长久吃黑豆馍,经常拉肚子,有时身体实在受不了了,真盼望能吃顿纯高梁馍打打“牙祭”,至于吃麦面或绿豆面自然更难。领导群众救灾度荒是我在雪涡县上任之初的一项重要任务。

    由于春旱秋涝,雪涡县一到秋后大雨积水排泄不出,全县除较高地方外,到处是一片汪洋,这是雪涡人民的一大害。挖沟排水是广大群众的迫切要求,因此县委组织了成千上万的人挖沟,让积水顺会河、涡河排泄到下游,沟虽然挖了好些条,由于上下游有矛盾,水还是排不出去。这种上下游利益不统一、不协调的矛盾,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法根本解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中央提出一定要根治淮河,大抓水利建设。我对这些深有同感,因为我在准北战斗过,因此我深深体会到这项措施的正确。

    关于麦收、秋收后的征粮工作。征粮是按合理负担办法进行的,这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一来群众手中粮食不多,二来根据合理负担政策,地主富农多出粮,当然他们是不心甘情愿的,这就要发动和依靠群众斗争。经过艰苦的工作,1948年,我们单秋粮就征收了1430万斤。这个数目的确不算少,真是来之不易。假若没有广大干部的积极努力,没有对群众艰苦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和认真执行合理负担政策,能征收到这么多的粮食是很难想象的。

    根据地委指示,全县搞了扩军工作,思想动员,组织力量,检查并继续进行拥军优属工作,力气费了很大,工作做得比较细致,动员了500多个农民参军,这在当时也是很不错的成效,县委通报表扬了雪涡县的扩军工作。当然,这不能和土地改革后的老解放区翻身农民轰轰烈烈的参军热潮相比。这里特别值得提的是靳汝骧同志,在扩军工作上,他深入、细致的工作作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1948年11月1日,根据全国战局的发展和中原、华东战场的敌情变化,中共中央军委决定成立由邓小平、刘伯承、陈毅、粟裕、谭震林组成的总前委,邓小平为书记,统筹与指挥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11月6日,解放战争时期的第二个大战役——淮海战役开始了,总前委就设在豫皖苏三地委的所在地。这次战役,我军参战部队有华东野战军16个纵队、中原野战军7个纵队和地方武装共60余万人,敌军先后出动兵力80余万人,战役历时65天,共歼敌55.5万余人,使蒋介石在南线战场上的精锐部队被消灭干净,基本上解放了长江以北的华东和中原广大地区,使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南京处于人民解放军的直接威胁之下。

    在这场历时3个月的大战役中,雪涡县一直是淮海战役的主战场之一。为了支援前线,县委带领全县人民全力以赴,组织担架、大车,修桥、修路、运粮运柴,碾米磨面,照顾伤员等等,其动员群众之广,规模之大,任务之急,是前所未有的。当时刘伯承司令员号召,为了取得前线战争的胜利,后方群众要不惜一切牺牲,忍受一切艰苦,“倾家荡产,支援前线”,打了胜仗,再回来建设。雪涡县的干部和群众是按照这个精神积极行动的。除动员了万副担架、万辆大车等物资外,光修路就修了9条,当然修路的标准很低,把路填平,拓宽,能维持汽车通过就行。在当时的条件下,能做到这点已属不易。修桥就更多了,具体数字我也记不清了。这当中,民兵的功劳最大,除随担架、大车到前线外,维持后方治安也主要靠他们。民兵抓了一些国民党的散兵,还缴获了一些枪支。到淮海战役后期,国民党兵已成了惊弓之鸟,雪涡县的群众赤手空拳也能捉到国民党散兵并缴获枪支。

    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在淮海战役中,国民党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的指挥部设在永城县陈官庄的一个四合院内。院中原有一棵树,杜聿明迷信,请了一个占卜者来卜吉凶,这个占卜者说,这个院子,四面不透风,一“木”在当中,是个“困”字,不吉利。杜聿明立即令人伐树,以解困境。树虽被伐,但困境却未解。淮海战役后期,国民党军一溃千里,20余万人被包围在陈官庄,弹尽粮绝,饥寒交迫,士气低落,军心瓦解,成班、成排、成连的官兵越过火线向解放军投降,杜聿明也做了解放军的俘虏。1959年12月,杜聿明作为第一批特赦战犯被特赦。1961年3月,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文史专员。1964年11月,当选为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1978年,当选为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务委员。同年,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军事组副组长。1981年5月7日,杜聿明因病逝世,终年77岁。全国政协在悼词中给杜聿明高度评价,称他是“我国著名的爱国人士”。

    淮海战役期间,胡克明、陈龙翔等同志带民兵到前线去,他们很辛苦。我和其他同志在后方组织群众。为了保证支前任务的顺利完成,更好地密切县委、地委之间的联系,军分区给县委安装了电话。当时县委机关驻在雪枫集,地委书记、军分区政委寿松涛同志指定我住在电话机旁边,随叫随到,随时通报情况并接受任务。虽然雪涡县的工作受到过上级表扬,但是我也受到过寿松涛同志的批评,原因就是有次打电话找我,我不在电话机旁边。当时领导是高度集中统一的,纪律很严格。地委对我要求是这样,同样,县委和我对区委的其他同志也是如此。例如苏志斌同志,他对支前工作很努力,工作也有成绩,但是对他的不足,我在全县干部会上也狠狠批评过他。但是在平时我与寿松涛、苏志斌同志的关系都很好。

    我在雪涡县工作的时间不算长,只是1年多,工作中缺点、失误有不少,有许多经验教训可以总结。我不知道当时地委和雪涡县的同志对我如何评价,但我自己认为,我和一起工作过的同志关系不错,我们在一起相处精神愉快,心情舒畅。我很尊重寿松涛、王光宇、李时庄等地委领导同志,他们也非常关心我。比如,王光宇同志曾派人送给我一件打仗时缴获的短驼绒外衣,说是地委送的,这件衣服我穿着到了重庆、云南。寿松涛同志是个党龄很长的党员,他既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长兄”,他在工作上对我要求很严格,但平时非常关心我的生活和安全。有一次,他派他的通讯员给我送来一支卡宾枪,后来又亲自送了数十发子弹给我的警卫员,要我注意安全。后来我们一起到南京,同在市委组织部工作。50多年来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20世纪80年代他去世了,我去南京时,还看望了他的家属。

    在我去雪涡县之前,我和原在县里工作的丁士奇、胡克明以及县委、区委的许多同志都不认识,相处不久,我们之间的关系便很快融洽起来,亲密无间。因为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团结在一起了。对每个人来说,总是会有缺点的,我们之间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是经常进行的,

    这体现了同志间政治上相互关心和相互激励,那种在战火中结成的深厚情谊是我永生不能忘怀的。

    1949年初,全国形势已经越来越明朗。1月,随着淮海战役的胜利结束,解放军已在各战区占有主动,全国胜利在望。开辟新区需要大批干部,我和一些干部都在抽调之列,准备随军南下。3月,原三地委抽调的干部组成一个大队,由寿松涛任政委,我任大队长。

    离开那天,途经龙山,正逢群众赶集,成千上万的群众,正处在淮海战役胜利后的喜悦心情中,因此气氛非常好,我们的心情也很兴奋和激动,寿松涛和我都给群众讲了话,也算向雪涡县的父老乡亲告别吧!场面非常感人。当时雪枫日报的记者还拍了照片,这张照片我至今还保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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