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勇士浩气长存 ( 杨昆仑)

17404 发表于2020-02-03 12:49:40

    1942年11月21日,日寇华北派遣军最高长官冈村宁次纠集日军15000多人,伪军和投降派赵保原、陈毓堂等部5000人,从莱阳、栖霞、海阳、福山、牟平一齐出动,分成无数小股,从四面八方向马石山平推过来。日寇白天摇旗呐喊步步推进,挨村挨户放火烧房子,见人就杀,发现妇女就进行轮奸最后用刺刀捅死,有的小孩被活活劈死了,我的祖母因有病多年不能动,被敌人全身浇上冰水活活冻死,我的堂姐被机枪扫射死。他们抢劫带不走的东西就放火烧掉,把没有藏好的粮食用来喂马,吃不了屙上大便,给水井里倒上马粪。鬼子无山不搜,无村不疏,连荒庵野寺土地庙也不漏,挖新坟暴尸于旷野,挖地堰找伤员,发现了抓出来就杀。老乡们用烟梗和辣粉撒在地堰附近,狼狗一嗅光打喷嚏嗅觉就失灵了。到了晚上,鬼子在野外宿营烧起一堆堆篝火。岗哨林立,交通要道山口拉上铁丝网,上面挂上铃铛,稍有风吹草动,一处枪响四处便一齐开火。被围在合围圈里的乡亲白天看满山遍野鬼子兵,村子里浓烟滚滚,不时传来枪炮声,人们那敢向外冲啊!夜间从山上往下看那密密麻麻的火堆,有时传来人们凄惨的哭叫声,真是撕心裂肺,更不知向何处跑?众乡亲只有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向没有枪声的马石山奔去。善良的人们哪里想到杀人魔王冈村宁次早就安排好了一个杀人场。

    敌人的大网越过了牙山、鹊山、林寺山渐渐向马石山合拢。不断缩小包围圈。23日鬼子突然加快了速度,像疯狗一样向马石山猛扑过来。向马石山逃难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抱着吃奶的孩子,有的搀扶着年迈的父母,大约山上被围了五、六千人。到了下午鬼子的飞机向山上人群扫射,紧接着一颗颗炸弹在人群中爆炸,树倒石裂黑烟冲天,飞机走后发现北面山上已经插上日本膏药旗。西面一群鬼子兵向青山蠕动,东面大龙口浓烟冲天,南面盘石店也起了大火。人们这才看清了鬼子要在马石山收网的阴谋。大家抱着不是鱼死就网破,能钻就钻出去的决心,大部分群众在我们马石山地区地方武装、地方干部和民兵带领下冲了出去。许多地方工作人员、民兵和群众纷纷以树棍、石头与日本兵拼杀,宁死不屈。

    可是在山前坡仍有一、二千人,等到大家看清鬼子的罪恶阴谋时,整个马石山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了。山周围火堆连着火堆,鬼子的机枪、步枪、大炮响个不停。这可往哪去啊!有的往山沟跑,有的往树丛里钻,有的老人坐在地上两手一摊绝望的说:  “哪里黄土不埋人,听天由命吧!”

    正当大家走投无路时,西面有人喊:  “咱们的八路军来了,咱们的八路军来了!”人们好像在茫茫大海上看到了救生船一样,一面喊一面向西涌去。只见十个雄纠纠的战士头带钢盔身穿灰色棉衣打着绑腿,腰上系了4个手榴弹,背包上还捆着一个又厚又长的苞米饼子。人们把战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这时班长站在石墙上高声喊道:  “乡亲们不要怕,咱们地熟路熟,还愁出不去吗?大家尽管放心,我们带领大家往外冲,有我们在,就有大家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说:“同志,不行啊!”她拉着两个孩子挤到班长面前告诉战士们:  “鬼子把整个山都围住了,领这么多人会连累你们的。”她把两个孩子拉到前面说:  “这两个孩子的爹妈,都为打鬼子把命丢了,上级把他俩寄养在我家里,可现在……”老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两行热泪沿着多纹的面孔向下流淌着,停了一会又说:  “这是烈士子弟,我死也不能让他们落到鬼子手里。同志,你们把他俩带出去吧,让他们长大了好给爹妈报仇啊!”两个孩子哭着说:“奶奶,我们在一起,我们不离开你。”大个子机枪射手把机枪一背,向前抱起一个孩子,对班长说:  “把两个孩子交给我,只要我有一口气,就要把他俩带出去。”另一个战士对班长说:  “把开路任务交给我。”战士们挥舞着拳头说:  “坚决把大家都带出去!”班长一挥手,战士们都静下来。班长安慰大娘:  “大娘你放心,两个孩子我们一定能带出去。”又向众人说:“乡亲们,只要我们有一个人、一支枪,就一定能把大家带出去,我们活着和大家在一起,死也和大家在一起。”很久没有人讲话。那位老大娘喊了一声:“同志!”便猛扑向班长,众人也都一齐涌向战士们,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声道谢,只有众乡亲紧紧握着战士们的手,只有无声的眼泪在流淌天色全暗下来了,马石山周围燃起冲天大火。山口两面山坡上燃起火堆。班长观察地形准备突围的道路去了。战士们把众人带进一条三里长的山沟,一面做突围准备,一面和乡亲交待突围注意事项。交谈中人们才知道这是5旅13团的一个交通班,到东海军分区执行一个重要任务。在返回路过这里时,他们见山上有这么多的被围老乡,便决定留下来带领乡亲们突围。他们已分别带领好几批群众冲出去了。现在又返回来,准备把山前坡乡亲也带着冲出重围。

    三星已经很高了,班长命令准备行动。为了减少目标,把一千多人分成两批。大个子机枪射手和另一个战士分别把两个小孩抱起来用绑腿捆在背上,其它战士都上好了刺刀。为了怕小孩哭,有的母亲解开衣襟用奶头塞在孩子嘴里,年轻人搀扶老人。班长和三个战士首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昏昏欲睡的鬼子兵收拾了,把沟两边山坡上的两堆火扑灭了。沟里的乡亲在战士们带领下冲出了沟口,迅速向西面山坡上奔去,过了山坡,机枪射手和另一个战士很快把捆在背上的孩子放下来,一个背老大娘的战士也上来了,把两个孩子交给老人家。机枪射手低声说:  “出圈了,别停下,各奔各的吧。”大娘把两个孩子拉过来说:  “快给叔叔行个礼,告诉叔叔长大了一定要给爹妈报仇。”孩子恭恭敬敬给战士行了礼。班长抱起两个孩子,脸贴着脸放下孩子说:“跟奶奶快走吧。”班长带领战士迅速返回沟里。还好这个缺口敌人还没有发现,带着第二批乡亲突围快爬过山坡时,被敌人发现了。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众乡亲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有的负伤了。班长命令:“机枪引开敌人火力,其它人跟我来!”大个子和弹药手迅速离开了乡亲。我们机枪子弹射向敌人。敌人火力都吸引过去了。十多个鬼子和我们的战士拼起了刺刀,老乡们赶快爬起来冲过山坡。人们的心情非常沉重,很多人停下来不走了,担心我们的战士。等一会,看见一个小战士身上有血,他刺刀上挑着鬼子头盔。班长两手托着另一个战士上来。有个老乡马上把自己穿的衣服撕了准备给这位战士包扎伤口,有的老乡正要脱下自己的棉衣给这位战士盖上。班长说:  “不用了……”。再也说不下去了。轻轻把牺牲的战士放在地上。许多人流下了眼泪。“就埋在这里吧。”一个年轻人说:“不行啊!同志是为俺们牺牲,我们要把他抬回去安葬。”一个老大爷说:  “等一等”,随后问班长:  “这个同志贵姓?”“他姓王。”老人家蹲下来说:“这是我们王家的人啊!我要搬回去安葬在我们王家祖坟里。”班长说:“老人家,他真是你们王家的好后代呀!”正在这时,一个走散了的小姑娘跑到班长跟前说:  “叔叔,我们全家都在西南面那条沟里。”班长问:  “多少人?”“满满一沟人。”“小妹妹不要哭泣。我们一定能把你的全家人救出来。”“跟我来!”八个战士跟班长冲出了合围圈,又一次冲向西南面沟里去。

    这时东方已经发白了,战士们进去后只听那面枪声、手榴弹声一阵紧似一阵,沟口被敌人封死了。枪声渐渐向山顶移去。战士们子弹打完了,就用石头向敌人砸去,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他们砸坏了枪枝,最后班长和另外两个战士紧紧抱在一起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在结束宝贵的生命前高呼“共产党万岁!”紧接着一声巨响。马石山顶上枪声停止了。下午敌人撤走后,人们沿着勇士们的足迹,发现在西南沟口附近有两个战士倒在血泊中,这沟里有500多名乡亲,老弱妇幼无一幸免,均被敌人杀害。鲜血在流淌,在马石山顶围墙外面也留有很多污血和鬼子头盔。围墙里面躺着四个战士遗体,班长和另外二个战士安祥地躺在血泊中。战士们没有什么遗物,只有在班长的棉衣左上方小口袋里,找到一个被鲜血湿透了的小本子。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闪光的大字,署名王殿元。

    胶东人民永远忘不了日本帝国主义制造的这些惨绝人寰的惨案,永远忘不了为救乡亲突围而英勇牺牲的马石山十勇士!世世代代永远忘不了。

    巍巍马石山,浩浩勇士魂。宁做战死鬼,誓救众乡亲。抗日怀壮志,杀敌岂顾身。今日告英灵,中华已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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