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绍清讲述我们战胜了雪山草地

Admin 发表于2015-12-11 16:36:05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我们红二、六军团从湖南桑植出发,开始长征。当时我在二军团四师十二团三营任营长,我们十二团是军团的前卫。
一九三六年四五月间,我们部队到达云南边境的中甸地区,往后就要穿过西康中部的雪山草地了。因此部队沿途做准备工作,到处设法购买粮食、牛皮和土棉布。
晚上宿营,大家虽然累了一天,但仍坐在微弱的油灯前,忙着把牛皮剪开做成斗篷、背心,棉布不够,战士们就扯下半床被单缝成衣服。渡过金沙江,再翻一座大山,就到达西康边境的得荣地区了
。这座大雪山在得荣的南面,山很陡,四周都是峭壁,只有一条之字形的山路可走,山谷中有一条急流,河上有木桥通山脚。先头部队一营的骑兵连和便衣班,正上到半山腰,忽然一阵山崩地裂,山头上滚下了无数的大石块,来不及躲避的,连人带马被打落下山崖,有的马被抛到半空中,这是敌人事先布下的“石雷阵”,接着敌人以密集的火力,把我们的大部队堵在对岸,我们受到地形限制,无法组织冲击,师、团参谋长也在指挥战斗时壮烈牺牲,一营长负伤,师、团长赶到后,决定集中一部分重机枪到我们这一岸边的山头高处,用火力压制对岸敌人,同时命令我们三营,选择敌人的火力死角从桥下渡河,迂回到对岸山头侧面袭击敌人。
河水只有三四尺深,但流得非常急,很难站住脚,我们把全营最高大的那匹马先赶下河,然后一人拉住马尾,一个牵一个的连成一道“人绳”,跟着过河,河底很滑,高低不平,几次被急流冲开缺口,人也被冲走五六个。全营大部渡河后,很快便迂回插上山顶,被压在山脚的一营也开始在机枪掩护下,向山头扑去,敌人眼看形势不利,便不击自溃了。我们赶到山顶,追杀了一阵,天黑了才到达得荣。这样的拦阻,不久又碰上一次,团朱政委负伤,部队接受了教训,决定派我们营提前半天出发,为大部队扫清道路。为了圆满完成党和上级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为了战胜即将来临的困难,我们召开了一次干部会,会议决定:加强行军的宣传鼓动工作和俱乐部活动。
过得荣之后进入绵亘的雪山草地。五六月份若在我们家乡湖南,正是下河游泳的好季节,可是这里却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经过数月的转战和行军,我们身上穿的单衣都已破烂不堪,凛冽的寒风直刺肌骨,冻得人上牙打下牙。离开得荣,按规定,每人随身都带了半月左右的粮食,背着这几十斤东西上路,尤其是翻山越岭,大家开始都嫌它累赘沉重,后来才意识到它有多么宝贵,行军一日连一日,一夜连一夜,身上的粮食慢慢减少了,后来军部不得不下令,实行定量分配,每人每天一碗粮,谁要是多吃,就要受处分,甚至开除党籍。
在这同生死共患难的岁月里,大家想到的是集体,挂心的是病号和伤员,谁都不愿多吃一点;粮食愈来愈紧张了,定量从一碗减至用手抓一把,又从一把减至半把,后来连半把也不到了;周围都是冰雪,几百里无人烟,连树都不生长,希望沿途补给是不可能了,只好靠剩下的点滴粮食,维持着整日在风雪雨里的行军,因受饥寒的侵袭,战士们感到身体负荷比进入雪山前更沉重了,这时,大家反而埋怨起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设法多带点粮食。
艰苦对于红军战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大家早有思想准备,也早有锻炼,愈是艰苦,部队表现得愈坚强、乐观,沿路我们学会了几首歌,如:打骑兵歌、过雪山草地歌……我们营当时没有教导员,因此我也常常参加教歌,在路上除了爬雪山时规定不准唱歌以外,其余的地方,大家都拉开嗓门尽情地唱,经常可以听到“某某排、某某连来一个”的拉歌的喊声,歌声穿过雪山草地,一直唱到陕北,有时队伍中三三两两的,干部和战士、老兵和新兵互相拉起家常,讲故事,讲往日的战斗,猜谜语,说笑话,最活跃的时候是贺老总的到来,他经常在把马交给病员骑了以后,就插在我们队伍中和大家一起行军,有时在七连,有时在八连、九连,他不管碰到谁,第一句就问:“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我是四川人。”假如有战士这样回答他。“我也是四川人,四川这地方……”假如战士回答说“我是贵州人”,贺老总就会说:“我也是贵州人,贵州这地方……”贺老总接着就会谈起这个地方或那个地方的风俗人情,有什么特点,继而谈到部队在这个地方打过什么仗,他谈笑风生,滔滔不绝,战士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常常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首长和我们在一起,不仅增添了我们行军的乐趣,减轻了大家的疲劳,更重要的是给了大家鼓舞和信心,同志们看到贺老总和大家一样徒步踏遍雪山草地,自己的劲头就更足了。
师团宣传组沿路贴了很多标语:“这座山有五十里路高”,“同志们,鼓足勇气爬上山,爬得快到得早”,“某某同志加油”,快到了,同志们加油呀!”“还有十五里就到宿营地了”,等等,大家都很喜欢看标语,各连各排的啦啦队,也结合标语的内容,互相拉开了,有拉唱歌的,有挑应战的,越接近宿营地,大家走得越累的时候,拉得越热闹。康藏高原上的雪山,一座接一座,耸入云雾。山上空气稀薄,呼吸都感到困难,部队行军,有时一天才翻一座连绵的高山,走不几里。有些同志开始病了,但瞒着大家,仍然继续跟着部队前进。
一天,部队翻一座雪山,正当我使劲往上爬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山腰上,营部的小文书一个人坐在雪地上。这个十六七岁的毛孩子坐在那里,口里吃力地嚼着一点青稞,往日那副天真活泼的笑脸,现在变得又瘦又尖了,在雪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疲惫。我走到他跟前时问道:“累了,他听到我的问话,瘦小的脸上勉强露出微微的笑容,张开口答:“不,稍微休息一下就走。”“太累了,就骑我的牲口走一段吧。”说完我又迈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向前走。正走着忽然后面八连传来老文书董胡子的喊声:“报告营长,小文书牺牲了!”我急忙回头,问了声:“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瘦小天真的笑脸,刚刚还在我的眼前,怎么会这样快!董胡子像是摸到了我的心思,接着补充说:“他倒下的时候,嘴里还含着一些青稞呢!……”这不幸的消息,像一根烫热的针扎在我的心上,难过得我连董胡子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了,那张带着笑容的瘦小脸孔,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这小鬼从津市、新州参军出来,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险,残酷的战斗,没有使他低过头,可是饥饿、疾病和这稀薄的空气,却夺去了这天真活泼、一心一意要革命的年轻的生命。部队继续前进。
在一个阴暗的中午,风不断地刮着,雪花迎面扑来,眼前仍是一片千里白雪,日子好像过得很长。部队像背着重担向前匣慢地移动,忽然前面工兵营有个战士,身子晃荡了一下,向前踉跄一步,斜斜地向地上倒去,旁边的战士急忙伸手想去扶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倒下了,战士们只好弯下身去,轻轻地把他扶起,托在自己的手臂上,我也三步并两步的抢上前去,只见那张苍白的面孔,这时已滴满了自己战友的泪水,寒风吹来,泪珠慢慢地凝成了冰,眼看已经无法挽救了,大家只好又慢慢地放下自己心爱的战友,其中有一个战士,伸手轻轻地摘下死者身上唯一留下的步枪和子弹,用力地站了起来,把枪加在自己的肩上,振作了一下精神,迈开大步又向前走了,我身旁的通信员,呆呆地站着,满眼眶泪水,我轻轻地推了他一下,然后说:“告诉工兵营的同志,把牺牲的同志好好埋好。”周围的战士,也正在抹去自己的眼泪,继续前进,大家的步伐比先前走得更快了。
粮食已经没有了,寒冷的风仍然在刮着,饥饿、严寒、疾病随时在袭击和夺去人们可贵的生命。我们营进雪山时,准备工作是做得比较好的,但不幸的事也接踵而来:战友们一个个相继倒下,连里原来总有几个徒手行军的,这时候也背上了枪,战士们肩上的枪逐渐从一支变成了两支,从两支又增加到三支。“通信员,通知各连指导员到我这里来开会。”通信员走了不久,各连指导员相继地到来,我们边走边开会,研究目前的困难和解决的办法,最后决定动员党团员,进一步开展体力互助和物资互助,尽可能的照顾病号,各连迅速分头沿途布置,工作做得最好的是九连,连长潘有必为了带头响应党的号召,一个人就替病号背了四五条枪,和指导员队前队后地跑,哪里有困难,他们就出现在哪里,各连对身体差的,也组织了重点互助,在行军路上,常常可以看到,战士们为了多背一条枪,你争我夺,像是要打起架来的样子,我的牲口给战士们骑了,肩上也背了三条枪,有时还换着扛重机枪。晚上宿营,不管如何困难,也要设法给伤病员弄点吃的,哪一个班有病号,干部们就分头住在这个班,加强对病号的照顾。
黄新廷团长、杨秀山政委也常常来看望伤病员,早晨,在没有敌情的情况下,干部们就分工扶着伤病员提前启程,战士们纷纷跑来,把自己身上剩下来的半床被单,披在伤病员身上,以增添他们的一分温暖,谁的草鞋破得不能穿了,有预备鞋的,哪怕是最后的一双,也会主动拿出来,送给自己的战友穿,困难使大家团结得更紧,部队仍然有秩序有纪律地整齐地前进。
风依然在不停地刮,饥饿还是与我们为难,翻山时我不得不拉着马尾巴,借着这点力量,努力向前。我边爬边沉思,怎样克服目前的困难呢?忽然想起身旁那匹马,我一时心血来潮:杀了它吧?可是看看马背上的伤员和装备,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杀了它,伤员和装备又怎么办呢?越想越着急,越急心情越沉重,不知是什么时候,师长卢冬生同志忽然出现在我的身旁,他看看我,亲切地说:“朱绍清哪,你个子那么瘦小,不要背这么多枪支了!”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神色已经不正常了,赶忙抖擞一下精神,答道:“师长呀,我不背不成,这些枪不能丢啊!”师长站在路旁看看我的部队,我也随他的视线,看了看前后的战友,哪个同志不是背了两三支枪?这些枪是同志们用鲜血从敌人的手中夺过来的,决不能丢,重的确是重,但那不是一支枪的分量,而是牺牲了的战友们的期待,沉重地加在我们的肩上。粮食没有了,饿着肚子走这漫长的路,不想点办法哪成呢。我们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个办法,把牛皮斗篷割成小块块,用火烧后,用刀刮去毛,试试看能不能吃,虽然很硬,但真可以填填肚皮,我高兴得赶紧叫通信员通知部队,照我们这样办,消息传开后,身上凡是用牛皮做的东西,这时都成为大家珍贵的食物了,连破得不能穿的牛皮草鞋,都舍不得轻易地把它抛掉了,而是仔细地用水刷洗干净,慢慢地煮来吃。斗篷很快就被吃光了,后来皮带、皮包、草鞋底的皮也吃光了。
在行军路旁我们发现有很多牛马的骨头,心想,牛皮能吃,骨头内外总也可以弄到一点点东西,于是就沿途捡拾骨头,等晚上宿营时,烧起火,把骨头放在火里烧熟,取出放凉后,削去面上的黑炭,一口口咬下来,然后将骨头砸碎,啃里面的骨髓,最后把砸碎的骨头渣吃掉,骨头啃起来很费力,往往弄得牙软嘴巴发酸,碎硬的骨渣经过肠胃,更是刮得肚子又痛又难受,但只要能充饥,这一切也就不去理会它了,以后行军,大家总是手拿着一根骨头,边走边啃边细嚼,即使什么也吃不到,总可以欺骗一下自己的舌头和肠胃。有时啃累了,大家就互相逗笑,有的说:“这骨头味道还不错,就是硬了一点!”旁边的打趣说:“硬!天天啃牛肉骨头,这样的生活打起火把也找不到呢!”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这样部队总算坚持到了西康甘孜。
四方面军很早就到达了甘孜,我们到达甘孜后,休息了几天,得到了一些补给,部队又开始向甘肃方向前进,从甘孜到甘肃边境,要走过大草地。离开甘孜不久,饥饿又重新降临在我们头上,据说阿坝是个大地方,有“草地上海”之称,估计那里一定可以弄到一些东西,部队就怀着这样一种希望,努力向阿坝前进,到达阿坝时,我们都已饿了几天,但是进到阿坝西山坡上,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大空村,藏民在我们来到之前,都已跑光了,可以吃的东西也带走了,失望又盖住了人们脸上的笑容。
正在这最困难的时候,贺龙、任弼时等首长来到了我们部队,记得当时还召开了一次干部会,贺老总和关向应政委给大家讲了话,贺老总讲话时首先回顾了革命以来历次的战斗,然后指出了我们目前的减员比任何一次战斗都残酷,的确是一个最严重的困难,也是一个考验,但他鼓励大家说:“我们是有希望的,一方面军能够胜利地到达陕北,我们也一定能克服困难到达陕北,和一方面军会师!”接着首长们还到连队去看望了大家,和大家一起想办法。首长的到来和关怀,给部队很大的鼓舞,使我们认识到:苦是暂时的,总不会苦一辈子,胜利早晚是要到来的。
为了加强部队的思想工作,各连召开了支部大会和军人大会,会上大家都表示:一方面军能做到的事,我们二方面军也能做到!接着,部队组织人员外出打猎,不管是鸟还是野牛,见到就打,有一部分同志到喇嘛寺去想办法,可是每个寺除了泥塑的菩萨、佛爷之外,没个人影,有人听说菩萨肚子里可能有青稞,就动手挖菩萨的肚子,把青稞取出来。这样做有违群众纪律,可也是无奈之举。部队已经很久没有吃肉吃油了,同志们的脸都因此变得蜡黄,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为了增强体力,上面发下来一些酥油,规定每个人都要吃,因为酥油气味很难闻,大家都感到不习惯,吃下去那滋味就更不用说了,所以都不肯吃。快要开始吃油了,杨秀山政委站在我的旁边,轻轻地用手臂碰了我一下,低声地对我说:“三营长,你得带头呀!”当我靠近油锅时,一股气味扑过来,真想发呕,但是我知道,周围几百双眼睛都在看着我呢!我只好鼓起勇气,伸手舀了一勺,和了些面,屏住气往喉咙里咽,一阵腥味夹着什么味道,立即向喉咙直涌上来,我就想吐了,可不能吐呀!几百双耳朵在听我的结论呢!我使劲把涌上喉咙来的东西又咽了下去,抬头对大家说:“不成不辣,有什么难吃呢?很好吃,大家来,每人一勺!”就这样,我们营是第一批吃酥油的,领导上还因此通报表扬了我们。
我们带着半饥饿的身体,又离开阿坝。往后的路程更难走了。战士们的脚都裂开了口,有的还发肿,沿途靠采些野菜和树皮来吃。每天傍晚,部队宿营时,我和大家先忙着把马背上的病号扶下,安置他们休息。一次,一个病得很重的战士对我说:“营长,你也累了一天了,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请你快去休息休息吧!”我说:“你看,我们大家不是都在休息吗?”他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吞吞吐吐地接着又说:“营长,我看我是不成啦,明天……”“不要胡思乱想!”我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慢慢地挨着他坐下。那战士又说:“我的意思是说,反正我早晚是不成了,跟着部队,给大家增加很多麻烦,心里很不好过……还不如……”“你今年多大了?”“十九岁。”我说:“你看你才十九岁,正是年轻力壮最有希望的时候嘛,怎么反倒往岔路上想!你还记得在阿坝,贺老总来看大家时讲的话吗?”“记得!”“那就好了,应该记住他说的那句话:我们是有希望的,一方面军能胜利到达陕北,我们也一定能克服困难到陕北。”“唔。”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还好吧!”他的眼眶突然红润,泪水夺眶而出,慢慢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答道:“家里没有人了,三年前爹因欠债被地主逼死了,后来因为生活艰难,妈妈也得病去世了!”“哦……”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攀谈起来,从过去的牛马生活谈到革命,谈到抗日,谈到将来一定要推翻蒋介石反动政府,像苏联一样的,过上幸福生活。谈呀谈呀,他的眼角逐渐露出了兴奋的笑纹,我最后鼓励他说:“我们一胜利,就要建立没有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新中国。革命需要我们,往后要做的事多着呢,哪能遇上点困难就想着死呢?”小战士紧握着我的手,高兴得有点发抖,兴奋地对我说:“营长,我全明白了,我前面说过的话,就算没有说过。为了替爹妈报仇,为了全国穷人得到解放,我就是爬也要爬到陕北去!”
天已经很黑了,寂静的大地,偶尔传来周围同志的鼾声,宿营地到处都是湿的,但大家疲劳了一天,也顾不得这一切了,躺下就睡。早晨起来更是艰难,一夜的雨雪,把人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腰酸腿痛脚发肿,好不容易才爬得起来,借着穿过树林的光线看去,周围躺着的战士,脸上颧骨高起,眼窝深深地陷下去,只有一双脚是粗肿的,干部们怀着万分怜惜的心情,挨个去看望和鼓励,战士们看到首长来了,都会意地用力爬起来,有的上身刚离地,腿一软又跌回去了,我们便赶忙上前帮助他们一把力,起来了的同志,也像我们一样,帮着其他的同志起身,就这样又开始新的一天的行军。过了腊子口不远,听说接到上级的来电,说卡基桥一带产大萝日,那里能弄到食物,这个消息又重新鼓舞了大家,我们走了两三天才到卡基桥,可等着我们的是又一次失望,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大家都相信上级是有根据的,卢师长同我们走在前头,他对我们说:“这里没有,再往前面走走看。”
果然再走不远,前方慢慢地出现一片片麦田和蚕豆田,卢师长特别兴奋,对部队说:“吃吧,吃吧!多少钱我们都给。”战士们冲进田里,边摘边吃,同时往口袋里装,一夜未睡,把麦子连苗也一块割下来,往火里烧一下,用手搓搓便往嘴里送。田的主人找不到,我们只好写一张字条,压上相当的光洋,便在第二天的早晨又出发了。
到达哈达铺后,威胁我们生命的雪山草地从此过去了,离开哈达铺向东进军,一直打到成县、徽县,我在这次战斗中负了伤。打开县城后可热闹啦,像过年一样,街道上人来人往,部队忙着开会分粮,开始分粮时,老百姓因为还不了解我们,来领粮的不多,战士们干脆扛起麻袋给老乡往家里送,大爷大娘看了高兴极啦,眼睛笑成一条线,嘴里不停地说:“红军真好,真是咱们穷人的部队。”我们住在医院里也很愉快,有药治伤,也能吃上饱饭了。
有一天,贺老总来看伤病员,我们正在换药,因为医疗条件差,处理伤日很疼,很多人痛得咬紧牙关,到处响起了哎哟之声,大家企图用这种声音来减轻自己伤口的疼痛,贺老总看了看我们,逗趣地说:“你们都在喊痛,我怎么一点也不痛?”逗得大家的喊痛声顿时变成了笑声,老总的幽默风趣使我们的伤痛都减轻了。
从根据地到甘肃,经历了千辛万苦,一九三六年十月,我们终于在甘肃静宁北面的将台堡和一方面军会师了。大家当时好高兴呀!整个部队都沸腾起来了,跳呀!唱呀!欢腾之声汇成了一支胜利的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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