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仲泉自传3:青年时代学校生涯

Admin 发表于2016-03-03 16:21:58
1944年11月,本村于乐文、孙中谦约我去投考三区联中(管饭不管费)。父亲认为在家反而不保险,读书比当兵强,也就同意了。1945年3月考取了,该学校在旁埠,是秦队头子秦三办的,旁埠完小校长秦乐英具体负责。所学课程除一般初中课外,每星期一节军训(训练变换队形)。我们毕业了干什么?有的说当教师,有的说在秦队当兵,但既不像师范,也不是军校。抗日战争不久,八路军消灭了寿光县的伪军,所有汉奸队、乡中队都逃窜了,潍县秦队走后没几天,学校迁到了潍县南关前日本小学。五六个月读书期间,没有政治课,也没有民生课,纪念周都是秦乐英讲话,三句不离本行,说秦军需(指秦三)办学的目的——按规矩学生听到秦军需都要立正。语文教师姓郎,秦叫他编了校歌,其中有一句是“立家赖秦兮”,歌谱是借用《三民主义歌》,秦洋洋得意,每次纪念周都唱。他的讲话多半是学生生活纪律,开口就骂娘,骂了就笑,很少讲国民党、八路军什么的,学校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宣传。迁到潍县后,开始几个星期是秦乐英教尺牍(此处指书法、绘画),以后一切照旧。这期间,学校里曾组织了一次“反对苏联侵占东北”游行示威,并跟着呼这样的口号,游行进行了半天,我和于乐文参加了一半就溜到沙潍书院了。平常学校里也未讲过,校内也没有这种宣传,至于苏联有没有侵略东北,那时还是相信的,不过无所谓,感到游行麻烦,不愿参加。
次年暑假,我和于乐文、孙中谦、于绍晋回家忙秋收,村里已写了标语:“耕者有田”、“打倒蒋介石”。村里有几个八路军干事在串门。我一到家父亲就告诉我八路军已经来了,听到有些怕。孙中恕老姑(王应华的母亲)也到我家看我,她讲八路军到他们家大爷长大娘短的,真好!八路军为穷人。父亲接上去说,国民党没走这有什么办法呢?傍晚,街里们在乘凉,八路军干事也来了,拉一些庄稼活。我很奇怪,没看到时,以为八路军总是全副武装,可他们完全和老百姓一样。孙中恕帮我家割高粱,八路军干事也来了,一起割。休息时,谈起庄稼人多苦,讲了不少道理,我光听。割到中午,他们就走了,给我留下印象:八路军为穷人,八路军就是穷人,没有什么可怕。可他们能呆得住吗?
开学了,于乐文长了一身挤疮,叫我帮他请假。这以后,他当了儿童团长。我和于绍晋、孙中谦回到校里,学校里变化很大,门口同学站了岗,戴着红袖章,胸前标着“青”字。我的知己同学王来祥(我家对门四婶的外甥)告诉我们:“凡是16岁以上的都参加了三青团,是毕老师(教数学)动员大家填了表,宣了誓。”参加三青团干什么?我不知道。他还告诉我:“每月还要交费,你们不要参加,没有好处。”故我们三人都未参加。课程增加了一门领袖言行,是秦乐英上的。听王来祥讲,这个年近50岁的人也参加了三青团。每个星期,三青团员都要到城里听报告,报告内容是讲三民主义和三青团要“效忠党国”之类。领袖言行上了几段,因秦三被伪专员张天佐枪决,学校通过甄别考试编入了县立中学,校址在城里十字口。到县中后不久,三青团活动更猖狂,党团合并。我见王来祥的三青团证上加盖了国民党的圆印。同班的队长孙战田(孙家堡子人)很活跃。王来祥告诉我,三青团开过一次会,是让学生汇报思想行为和监视解放区学生,并叫我说话要小心。以后又组织了“五人连坐”,一人外出四人同意,一人出事四人负责。最倒霉的是,没有袖章不可随便出城门,非得总务处开证明不可,而且只限3小时。在县中一年多时间里,每隔月余,学校就请来一个国民党军官来训话,内容多半是诬蔑共产党,吹嘘国民党。当时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抗日胜利是全靠美国原子弹的力量,国民党有美国的帮助,武器好。共产党都是土八路,武器差,是不会住长久的。我所看到的八路军也的确和老百姓一样,但有一点是始终不相信的,说什么“共产党共产共妻,杀人放火”,这与我看到的截然不同。几个要好的同学回到寝室也讲,这是胡扯。
记得这年九十月间星期天回家一趟,潍县的国民党军队增加,并在我村以南12里路的小考家村设了据点,并经常出兵,每次出兵只一天。我村里的反霸斗争已很快告一段落,地主富农没有跑掉的都镇压了,独立营向北撤出,只留下村干部和武工队在活动。晚饭后,孙中恕(参加了武工队)的母亲来叫我,说是中恕在家。临走时父亲嘱咐要小心,我爬墙到他家。我很佩服他的胆量,只带四个手榴弹。叔伯兄弟当然没有什么可怕的,怕的是被街人发觉。他向我了解城里的情况,我照实讲。他给我一卷报纸看,我哪有心绪看。他就直接讲给我听,说战争形势和到处国民党军起义的消息。他母亲也回家了,更会讲,讲八路军怎么样为穷人。我临走时,他还对我说,潍县不过一年就要解放,早些回来。我说回来在家也停不住。他告诉我,于乐文识字,当宣传员进步很快。他对我谈这些话的时候,我在怀疑,八路军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打下潍县吗?不大相信。第二天,父亲就督促我快回去,怕国民党回来碰上搞不清楚。其实,我父亲变天思想也很严重,听四婶说,反霸斗争中,三祖父孙福泽(当时作富农,土改时划为富裕中农)被押,我们两家有仇,应当高兴,但干部叫我父亲去控诉,他怎么也不去,还是弟弟在台下讲了几句,最后还是别人替他讲的,清算的农具一张铁耙还是别人送到家才收下的。
这一年,学校里组织了几次演讲会,记得上台演讲的学生有槐埠刘得标,他讲的是家财万贯全被共产党没收了,大多数学生讲的也是这类话,也都是局中学生。
星期天,我多半与王来祥到南关卖工,给国民党修围子,每天挣100元国民党币维持生活。有时也向四叔(对门人家孙中裕的叔父)借,告诉父亲还。以上是我青年时代在学校里的生活,也是最苦恼的一段生活。
(登载于中国党史出版社《南下干部在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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