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回忆济南战役中突破玉符河（下）

    这时，我接到团部雷副团长电话：“三营前面的情况不好，卫和同志负重伤，你就到前面去处理吧!”原来，卫和同志负伤后，胡营长去团部报告战况。并告之我在三营机枪连，雷副团长就直接跟我联系了。胡营长很快回来，他说：“卫副营长负重伤，急救后已后运。七连进攻受阻。怎么办?”卫副营长负重伤下火线，我心里难过．我和他同在三营，每次战斗都配合得很好，打了许多硬仗，完成这次攻坚战，我对他寄予厚望。我忍着悲痛对胡营长说：“这些情况，雷副团长刚才对我讲了。我们右翼一营的进攻也受阻。根据这些情况，我提议用一个连的兵力，迂回到敌人后面去．估计敌人背后的工事布防是薄弱的。假如能迂回成功，从后面向前打。正面、后面同时进攻，必能胜利。”胡营长表示同意，立即去七连，重新部署组织新的进攻。我找到八连连长张宝廷同志。要他先带少数人．从一营右边，即常旗屯东南一公里以外，探查玉符河是否可以徒涉。查清情况，速来报告．注意联络，不要和八十三团的部队发生误会。半个小时后．八连长报告：“玉符河可以徒涉，敌人后面没有设防，也没有警戒。”我当即命令八连长带两个排迅速迂回到常旗屯后面，过河后多往里深入一段，沿路前进，然后往村里打．并要他们切实注意途中避免暴露，遇有敌人要随机应变，万一暴露，被迫交火，也不要太纠缠，应尽快甩掉敌人，坚决迅速地突击到村里去，跟敌人打村落战，打乱敌人部署，配合正面进攻的七连和一营。使他们能顺利地突破玉符河北岸敌阵地。对常旗屯形成前后夹攻之势，这样就可以全部消灭敌人。八连根据这个方案迅速行动了。
    这时正是深夜1点多钟。担任正面攻击的七连3个排虽在第一次进攻中受阻，有少量伤亡。但并未影响战斗情绪和战斗力。经过重新严密组织和战地动员后，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七连又开始向敌人阵地冲击。三排长张宪臣命令各班徒步涉水，快速突击敌人主阵地。三排像脱弦之箭，迅速向北河堤冲去。他们冲到堤坝前面，又遇到外壕障碍，就用炸药包炸塌外壕．继续前进。三排冲到敌人的核心工事前，但坝高登不上去，前进受阻。在两个多小时的冲击战中，三排打得非常顽强。伤亡也严重。全排原有39人，这时只剩下排长张宪臣和一名参军才一个多月的战士李洪绪，张排长在进攻中，腿部还被地雷炸伤，走动比较困难。两人在外壕内转来转去，寻找登上堤坝的地方。他们终于发现一个地堡和一段较矮的堤坝。张排长要新战士踏着自己的肩膀，先爬上堤坝，占领地堡，新战士说：“排长你先上吧!我还不会打仗!”于是三排长拖着伤褪踩在李洪绪的身上爬到坝顶，随即在敌人碉堡里塞了两枚手榴弹，把敌人消灭在堡内。他又用绑腿把李洪绪拉上堤坝，两人各占一个碉堡。这时．后续部队尚未上来。为了迷惑敌人，张排长急中生智•大喊：“二排从我后面迂回．一排从我左边插到庄里去……”他们的子弹、手榴弹打完了，拣敌人的手榴弹也打完了。正在危急关头，副教导员石城亲自率二排赶到了．击退敌人的反击．扩大了突破口。七连长徐玉凤带领的一排也投入战斗。他们以猛烈火力将敌人压在堤坝下面。一排猛冲猛打，从正面向常旗屯突击。石城同志指挥二排向右翼发展，以便和正在向敌突击的一营打通联系。此时．敌人并不甘心失败，再次组织力量，疯狂地向我二排反扑．拼命争夺堤坝这个主阵地。七连副指导员梁富海带领二排反复与敌冲杀，双方搅成一团．展开肉搏战．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厮杀声冲破了宁静的夜空，震撼着堤坝。在肉搏战中，敌人死伤很多．我们的伤亡也很严重．年仅18岁的二级战斗英雄、二排副排长李来春同志，在河坝上和敌人反复冲杀多次，子弹打完了，就用枪托与敌人肉搏，最后夺过敌人手榴弹．搂住敌人。拉响引信，同归于尽。二排韩排长带领其余战士与敌人拼杀，最后终于突进常旗屯。八连也有一个排从七连打开的突破口进入战斗，在七连长徐玉风指挥下攻入村内。
    当时伤员很多，七连卫生员张金城同志及时为伤员包扎，炊事班长王锡荣兼任担架班长，负责转运伤员工作，卫生员小赵负伤了，还指导轻伤员做好自救和互救工作。张金城同志还把七连的武器拣起来，用担架运下去。由于他出色地完成战地救护任务，战后被评为一等功臣。
    再说担任迂回奇袭任务的八连两个排，从一营左翼500多米处涉水迂回到睦里庄，顺利地插入敌人阵地背后，奇袭常旗屯。这一着棋敌人根本意想不到，被八连打得晕头转向。一排长赵锡山带着田喜双、廖典兴和两个班的战士，缴获敌人8挺重机枪和若干支冲锋枪、步枪。部队向纵深发展时，田喜双同志负伤不能动，还就地缴获三支步枪。八连长张宝廷同志机智、勇敢，趁敌不备，带领战士直插敌旅部，生俘敌旅长以及副官等10多名军官。敌人失去指挥，乱成一团，加上我军前后夹攻，很快失去了战斗力。八连长对敌旅长展开政治攻势，要他立即下达命令，让他的部队缴械投降，立功赎罪。敌旅长只好照办。这加速了整个战斗的胜利进程。在敌人慌乱之中，一营三连也在正面逼使两个排的敌人投降，并和七连二排取得联系。7连长徐玉凤同志指挥的部队突入常旗屯后，很快与8连长取得联系。17目5时半，我八十七团终于全面突破了敌人玉符河防线，攻占了常旗屯，并有力地支援兄弟部队86团突破敌人的宋家桥、龙王庙防线。在济南外围西线攻坚战中，我团突破玉符河防线，攻克常旗屯据点的战斗意义还在于，为我师第二悌队进入战斗，直逼敌人设置在演马庄、大小金庄、大小饮马庄一线的二道防线，攻克济南城西部打开了通路。由于我军进展神速，势如破竹，使敌人的飞机场暴露在我军火力之下．割断了敌人的空中走廊，使敌人坚守济南的信心遭受严重打击，并促使敌西守备区指挥吴化文部尽早举行战场起义，为我军最后解放济南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在济南战役胜利结束后的评功活动中，我营七连荣立集体三等功，七连三排被命名为“玉符河英雄排”的光荣称号，排长张宪臣被评为三级战斗英雄。雷英夫副团长在总结战斗经验时，专门提到三营在艰苦的常旗屯攻坚战中，采取灵活机动的“抠屁股”战术，敢于大胆插入敌后最薄弱环节，打击敌人，十分有效，值得其他单位仿效。这次攻坚战的任务是艰巨的，牺牲也是重大的，担任主攻的七连，除了带领这个连的副营长卫和同志、副教导员石城同志牺牲外，全连伤亡80余人，其中班、排级干部占22人，党员占四分之三。每想起他们，我心中就很难平静。我们的社会主义江山就是千千万万的先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我们应当珍惜她，保卫她!
    1990年中秋之夜，参加过这次战斗的几位老战友聚首，回忆往事，思绪万千，嘱我写出回忆录。当年担任团报战地记者、采访报导过这次攻坚战的姚卓民同志填《菩萨蛮》词一首，现恭录如下，作为本文的结束语：
               菩萨蛮
        《忆济南战役外围攻坚战》
           烽烟四八中秋月，
           来城十万敌军怯。
           我压敌西城，
           化文迫投诚。
           黎明穿插战，
           敌被连根铲。
           耀武化装逃，
           民兵缚女妖。